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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伤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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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春荷!春荷……春荷在哪儿?”朗赫慌慌张张撞进大门,疯狂的边叫边往玉玺阁跑。
因为说过今晚才回家,所以朗赫早上在祠堂里不慌不忙的整理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后脖颈有点儿钝痛,但其他人昨晚没在这边,所以他自己也想不起个所以然来,不过想到这两天春荷乖巧的样子,朗赫满心欢喜,嘴角一直绽放微笑,不停的哼着曲子。不曾想,当他刚一打开祠堂的门,就看见小发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外,不停的摇晃,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朗赫的心猛地下沉,还没等他开口问,小发已经战战兢兢的告诉他:“少爷,少……少奶奶,她受伤了!”
“什么?!”来不及多问,朗赫一把拉下司机,自己开车就往家赶,山路颠簸,朗赫的后脖颈又被颠的生疼,忽然意识到,难道自己的伤和春荷的受伤有什么关系?朗赫倒吸一口冷气,可怕的感觉弥漫过来……
到了园中,才发现玉玺阁院子里站了很多人,都在悄声说着什么,可是看见朗赫就都立刻闭了嘴,注视着他。这时候,老夫人和韩大夫刚好从屋中间走出来,朗赫忙跑上前问:“春荷怎么样?”
见朗赫忽然站在身边,老夫人心疼的拉着他的手说:“春荷没事,儿子你别急啊。”又叫大家回去各忙各的,只剩下他们三人时,韩大夫才点点头,对朗赫说:“少奶奶这是被猛兽所伤,是狼爪的痕迹,幸好没有伤及筋骨,只是伤口很大,流了不少血,肩上怕是要落下些伤疤,又加之受了惊吓,少奶奶有点儿惊悸发烧,我开的药多为补血的,要多补养才好。”说完看见朗赫还不死心的盯着他看,于是韩大夫和老夫人对视一眼,沉吟一下说:“少爷我这也只是猜测。”
“但说无妨。”朗赫着急的快背过气去了。
“我看那伤口,怕是头狼所为……”
“什么?!”朗赫脑中一声炸雷!
韩大夫立即闭嘴,凭他多年作为朗家的专诊大夫的经验,看到春荷身上的伤时,也暗暗吃惊,不免对朗赫也担心不已,可要是不告诉他,他或许又会翻天覆地找罪魁祸首,不顾朗家老人的颜面,那这个朗家百年之谜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不得已,只能实话实说了。
“你……你说是……是……”朗赫嘴唇哆嗦,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半晌,推开面前两人扑进卧室,春荷就躺在床上沉睡,满脸大汗。
珑果一直在旁边给她绞毛巾,看见朗赫进来交待两句就闭门出去了,只留下朗赫春荷二人。朗赫心如刀绞的抚摸着春荷的脸,看上去她睡得并不安稳,嘴里不时吐出些含含糊糊的呓语,身体也神经质的发抖,朗赫赶忙给春荷按摩身体,触到肩膀周围时,春荷梦中吃痛的“嘶”一声吸气呻吟,朗赫的眼泪立刻滑落下来,颤抖着双手轻轻揭开春荷的衣服,看见的是厚厚的纱布和微微渗出的血迹,纱布从锁骨到上臂紧紧的裹住春荷大半个身子,这得多么大的伤口才会如此严重啊?看到她伤口的那一刻朗赫觉得自己的心生疼生疼,像要窒息一般喘着粗气,韩大夫那句“怕是头狼所为”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他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也弥补不了春荷受的这份罪。
对春荷,他喊到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春荷为了他做了那些感动他的事,他向来都觉得万般舍不得,更别提她竟会因为他差点儿丧了命,朗赫想不起来也不敢多想昨晚的事,如果春荷不是这么躺在自己面前,他怎么也不会放过自己!朗赫抓起簸箩里的剪刀恨不得捅自己一刀,这时春荷却醒了。
“相公……”虚弱的一声呼唤,朗赫放开剪刀,急切的看着春荷苍白的脸。
“你怎么样春荷?哪里难受?哪里痛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朗赫慌不择言。
面前的春荷却微微一笑,抬起右手摸了摸朗赫的脸,“是真的,真的见到你了呢?回来时候看你不在真怕见不到你了……”
春荷低声喃喃,脸上却溢满笑容。朗赫的泪大颗大颗落下,抓着春荷的手贴在自己唇上不住的吻着。
“春荷别说了,再睡一觉,好好休息啊,睡一觉就好了,就好了。”
春荷却还是贪婪的注视着面前的朗赫,咧开嘴沙哑的说:“昨晚,在那狼爪下,我以为就这么死了,我好后悔啊,为什么不多看看你,多……陪陪你呢?我不甘心,我们,还没圆房呢,好后悔不听你的话……我只想再看你一眼,再多看你一眼……”也许是太累了,念念叨叨的,春荷又昏睡了过去。
朗赫受不了了,多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春荷的话让他肝肠寸断,心里的苦全部倒出来也不及对春荷哪怕一分一毫的心疼,如果昨晚春荷就那么去了,他亦会像二十年前那样纵身跳入峡谷。一直以来他希望春荷喜欢他,又怕春荷会爱上他,因为他一直害怕的事就像这样,明明怨恨却无法不留恋。朗赫“咚咚”的捶着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麻痹起来不再这般针锥一样的痛苦。
一三五
朗赫在房里坐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直到春荷气息平稳,也不再发烧的时候,这才走出房门,却也不休息,直奔佛堂,跪在佛龛前一边祈祷一边一下一下狠劲儿的对着佛像磕头,没一会儿额头上肿起来个大包,又红又肿,老夫人心疼的在一边儿拉拽,朗赫却像铁了心,把头磕的头破血流也和没感觉一样,嘴里喃喃的求着:“求求您,大慈大悲的菩萨,求求你救救春荷,求求您别再让她受折磨,求求您求求您,我该死,我该死,求求您让春荷赶快好起来……求求您把一切都放我身上,我该死,我是畜生,我该死……”。管家,掌柜的分别来劝,朗赫谁的话也不听,只是闭目跪拜,春荷吃不下东西,朗赫也陪着一起绝食,他实在无法原谅自己。直到老夫人也不住的磕起头来朗赫这才于心不忍的答应她们自己不再自残,人们才慢慢扶着伤心欲绝的老夫人回去休息。佛堂里只剩他一个,这时背后又有脚步声慢慢靠近。
“不是让你们都下去吗?不要进来打扰我!”朗赫纹丝不动,语气里却含着怒气。
“是我,赫哥……难道你没什么需要问我的吗?”是靖远。因为春荷后期流血太多越来越虚弱,所以后面的山路都是靖远一路背着她走回来的,回到朗宅两人都疲惫不堪,帮忙安顿好春荷,靖远也睡了很久,一醒来就听说朗赫跪在佛堂怎么劝也不出去。
听见是靖远,朗赫激动的从地上弹起,气急败坏的质问:“我不是吩咐过你好好照顾她吗?我不是要你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不要她在那个时间出门吗?你怎么跟我说的?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靖远低下头,直到朗赫骂完才抬起头说:“对不起赫哥,是我错了,是我没尽忠职守,你打我吧。”
“打你?打你有什么用?我只要春荷健健康康的!”想起春荷,朗赫抑制不住的心痛,颓废的倒在椅子上。
“对不起”朗赫低声说,靖远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这不是你的错,春荷不是犯人,她想去哪谁也拦不住。错的是我,都是我……”
“赫哥,别这样……”靖远有些动容。
“昨晚,她是怎样受伤的?真的是我吗?是我要咬死她吗?”
靖远没说话,只是肯定的点点头。
“她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恨……我?”顿了一下,朗赫接着问,却气若游丝,这一切他面对不了,他自知是没有本事去面对的,只要关乎春荷,他无法坚强。
“不!春荷很勇敢,没有害怕,只是有些遗憾和舍不得。”靖远肯定的说。
朗赫身子一震,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靖远,嘴唇抖了抖,抓住靖远的臂膀急切的说:“告诉我昨晚的事,快给我说说!”
一三六
朗赫坐在春荷床头等她醒来,因为睡了长长一觉,春荷的脸色好多了,韩大夫来过一次,说春荷很快会醒过来,朗赫赶忙等在春荷身边,紧紧盯着她的脸,一刻也不敢放松。几顿饭没吃,朗赫头有些发昏,额头上的伤口也没包扎,有些浑浑噩噩,但他既不饥饿也不觉着疼,只是一遍遍的回忆靖远给他的描述——自己像春荷扑过去的样子;自己狠狠扼住春荷脖子的样子;自己疯狂拍打春荷的样子;自己在春荷面前仰天嚎叫的样子……一切的一切朗赫不敢想象,更不敢去想春荷当时心里的恐惧,想起来他自己都会觉得恶心的要死,却还要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世界,给爱的人带来无穷的负担。朗赫埋下头去,心里酸涩的要死,眼里流出的泪也苦的渗人。
“你怎么哭了?”春荷睁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到朗赫好像在抽泣。
“春荷你醒了?!”听见春荷的声音朗赫一激灵,激动的跳起来,马上又跪在床边浑身打量春荷,一边着急的问:“伤口还疼不?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我叫大夫,叫珑果给你端些吃的……”朗赫站起身,激动的团团转,对着门外喊了几声,又奔到春荷床边,拉住她的手不住的颤抖。
“你头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待朗赫终于安定下来,春荷蓦然看到朗赫额头上的伤,奇怪极了,想伸手摸摸,却拉伤了肩上的伤口,疼的“啊哟”叫出声来。
“疼了是不是?怎么办,韩大夫怎么还不来,怎么办?!”朗赫心疼的不知所措。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柔软的朗赫,像个害怕黑暗的小孩儿一样。想起曾经的朗赫,对一切运筹帷幄,即使他们吵架,他受伤自卑自责,也不像今天这样毫无底气,春荷心里暖暖的,拉住他的手摇摇头,“不疼。”
“春荷……”朗赫有点诧异,春荷的眼神儿全是不舍,却像是有点儿醉了。
“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那时候真的好想你,想和你圆房,想给你生个孩子,想象所有人家一样,安安稳稳的过我们的日子,我的生命里只有我们的家,这样多好。”春荷说完轻呼一口气,朗赫强忍的泪水却又抑制不住的落下来。
“回来看见一家子人,我还有些抱怨,为什么每次我孤独难过的时候你都不在,冥冥之中好像我的命运就是这样,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还有些愤愤不平,可是一醒来,看见你,我忽然就释然了,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不在真好,否则你一定会替我挡掉所有危险,那样可能就会陷你于危险之中,如若那样,宁可我自己背负一切,起码你会好好活着,这样我才能安心。”春荷盯着窗外微笑着说,现在的一切她很满足,她还活着,还能再次看见朗赫。
“春荷你别说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说,我……真的对不起……”朗赫无法克制,春荷越是替他着想,他越想结束了自己。
“傻子,你干什么说对不起?你看你的头,都肿成什么样儿了?为什么对不起呢?傻瓜。”春荷对一切懵然不知。
“真的是我对不起你,你该怪我,一切都是因为我!春荷,你听着,我……”
“赫儿,韩大夫来了,快给春荷看看!”面对春荷,朗赫差点和盘托出,正准备说出真相,老夫人带着一干众人走进了玉玺阁,朗赫及时停住,过后暗暗埋怨自己,在春荷受伤的时候告诉她真相,不是让她真的没法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