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天欲晓

15、兰花劫（二）

　　等到童之兰从灰色的校服口袋里发现烟丝时，她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
　　儿子童珈才十四岁，因住校，而自己也忙于工作，这些年竟然都未曾发现儿子的性格越来越沉静。
　　还以为孩子大了跟母亲也疏离，有的事情也不跟她讲了，直到如今才知，也许儿子慢慢脱离的正常的轨道。
　　不安和惶恐下她第一次主动打了电话约见面。
　　地点是在一处幽静的茶馆，她点了龙井，边酌边等着。
　　直到他进门她还在心神恍惚。
　　男人穿着高尔夫球体恤，应该是从那里直接过来的。
　　一坐下他就开门见山，"出了什么事？“
　　只有自己知道，当接到电话时他正在陪几位法国的酒商，交代了秘书就匆匆敢来。
　　多少年了她都不曾这样主动过？
　　心异常的跳动，犹如当初第一次相遇时，她还是少女，洁白的手指轻柔按着茶壶，动作缓缓，他当时觉得晃眼就回头，四目接触，沉静的黑眸，盈盈的微笑，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心跳。
　　如今回首，依稀还觉得在眼前。
　　童之兰还是当年的那个面上温和，其实股子里倔强的女人。
　　她慢慢抬起尖尖的下巴，巴掌大的脸上眸子出奇的大。
　　”汪亦章，我想过正常的生活！“
　　说了才知，原来这句话一直在心底的某处，每当难过了就会跳跃出来，然一下子又被按下去。
　　汪亦章突兀地笑出了声，放松了身子进藤椅里，他环抱住自己的手臂，扬起剑眉，”童之兰，过了十五年才来说你要过所谓正常的生活不觉得可笑？“
　　”什么叫正常生活？带汪家的孩子去嫁人？叫别的男人爸爸？或则干脆让你哥哥的案子再重新审查？又或者你童之兰扔下骨肉远走他乡？我觉得也不错！“
　　童之兰猛吸了口气，胸口处难受的几乎窒息。
　　她对上他的明明微笑却看起来如此冷冽的双眸，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正看着他的眼开口，“汪亦章，就算是报恩也够了，那个人还有第二次的十五年可以挥霍？那个女人能背负十五年的第三者骂名坚持到时至今日？我也是人，童珈已经十四岁了，该晓得他都晓得了，还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仿佛是死过了几回，再没有此刻觉得呼吸的顺畅。
　　汪亦章还是维持原来那个姿势，还是那个表情，“那又怎样？当初是自己送山门来，如今才来后悔，才来装圣洁，我觉得恶心！”
　　耳畔传来悠扬的琵琶声，铮铮清脆，童之兰却觉得悲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