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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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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弘昱怀疑他三叔是不是真晕船,同样有晕船症状的三福晋也如此怀疑。
她晕船的症状不重,所以刻意不服药,让自个儿一直晕着,好没胃口用不下膳食,以便瘦下来。
她们家爷在岸上休整了有几日,身体养回来些也正常,但养胖了可还成。
“胖了吗?”诚郡王稍有些心虚的问道,“应该是肿的吧,我昨晚入睡前喝了许多水,这会儿有些水肿也是正常的。”
肿和胖有时的确难以区分,三福晋轻轻点了点头,但昨晚喝没喝水,诚郡王自己心里有数,他这不是肿,是切切实实的胖了。
这也怪他自个儿,自打下了船在阜宁县休整,便得意忘形,未能管住口腹之欲,以至于居然…… 胖了。
诚郡王更欣赏身形窈窕的女子,但对他自个儿的身形就没有此类的要求了,平日里胖也就胖了,无所谓,但眼下他可不能胖。
同样是晕船,老大瘦一圈,他反倒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装晕船。
晕船是真的,但晕倒是假的。
老大要逞英雄,他不能当狗熊,所以老大坚持去堤防上巡视,他就得跟着,不能落了下风,但他真没有老大那么能忍,也不值当。
所以便借机当着皇阿玛和众臣的面晕了,好留下来休息,不再遭罪。
因为晕倒被强制留下和自己主动留下,那可不一样,前者是有心无力,后者是意志力不如老大坚定,他当然选前者。
事实上,他吐的没有老大厉害,也没有到会晕倒的程度。
有些心虚的诚郡王,不得不缩减饮食,吃饭只吃半饱,更是直接免了晚膳,喝个水饱入睡。
终于在几日后,脸不‘肿’了。
自家爷的饮食起居,都是三福晋一手安排的,用了什么膳食、用了多少,她大致都是有数的,更何况自家爷连晚膳都不用了,她能注意不到吗。
“我原以为他只是喜欢女子杨柳细腰,不曾想我们爷就是喜欢瘦的,他自己也不能胖。”三福晋悄声同大嫂说道,如同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般。
若是如此,她反倒觉得自家爷没那么可恨了。
大福晋差点没笑出声来,此事原不该让她知道的,三弟妹是真没把她当外人。
“要我说出门在外还是胖点好,说明没受大罪,我是真担心我们家那位,听三弟说我家爷吐的昏天黑地,还非要撑着身子巡视堤防。”
大福晋轻轻叹了口气,跟三弟妹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们家爷性子要强,头一次出征准噶尔回来,大腿上的肉都磨烂了,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去时的路上就已经磨出了血,怕被拦着不让上战场,硬是不肯叫军医,生熬过去的。”
八旗最厉害的是骑兵,爷打仗离不开马,随军迁移也离不开马匹,就连返京的路上也不肯坐马车。
那性子真真就如同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哪儿哪儿都不肯服软,时常为此吃亏受罪。
三福晋眼睛都瞪圆了,确实是个狠人,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是直郡王能办出来的事儿。
接到诚郡王后没几日,前后两波人马终于汇合,御驾也进入了江苏境内,从水路又换成了陆路。
瞧见自家爷的时候,大福晋眼圈瞬间就红了,鼻子也酸酸的,哪怕听诚郡王说起的时候,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可瞧见这人瘦了一大圈,脸上下巴都成尖的了,还是忍不住心酸气恼,恨不得冲过去挑腰间最嫩的肉掐几下才好。
让他逞强!
直郡王被妻儿围住,面色有些僵硬,强作镇定的安抚道:“皇阿玛说了,接下来改走陆路,爷不晕船了,很快就能养回来,都放心吧。”
莫做这般伤心模样。
直郡王伸手轻轻擦了擦小女儿脸上的泪水,又拿出帕子,胡乱在几个大女儿脸上擦了擦,最后捏了捏儿子的脸颊,心虚的不敢看福晋。
当着孩子们的面,大福晋不好动手掐人,可还是忍不住捶打了一下爷的肩膀。
“逞的什么强,不知道为我们娘几个想想吗,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直郡王心虚又不自在,这可还当着孩子们的面呢,干脆一把搂过福晋。
“走走走,脚踩在实地上爷都饿了,咱们先去用膳。”
爷爱吃肉,但大福晋这会儿可不敢给爷叫那些荤腥,只要了米粥和几盘青菜,还有一早就备好的果干。
直郡王被妻子和儿女们盯着用膳,又自觉做错了事,所以也不吭声,不和任何人有眼神交流,只埋头喝粥吃菜。
弘昱不太能理解阿玛在某些方面的倔强,不过做都做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就没有晕船的药吗?”
总算不揪着他逞强的事儿了,直郡王松了口气:“太医也给开了药,只是船开得快,吃药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其实一开始也没晕船,只要船开的不是太快,我根本就不会晕船。”
这话弘昱有些存疑,他担心这也是阿玛的逞强之言。
“有没有预防晕船的药?”
“有,怎么能没有呢。”
直郡王觉得自己快解释不清楚了,他晕船真就是船速过快导致的,一开始根本没问题,所以也没有服用预防晕船的药。
弘昱上辈子听同学说起过,晕车的人时常坐车,可以慢慢锻炼的不再晕车。也不知道晕船是不是也和晕车一样。
他们将来要跑的话,只能往海上跑,而不是从陆地的边境跑出去,周边国家要么是大清的属国,要么和大清交好,跑过去很容易被逮回来,而且这片大陆并不适合新人起家。
他认为目前最适合新人起家,适合他阿玛发挥才能的地方是澳洲。
此时的澳洲还不是鹰国的殖民地,是一片还未被开发的大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会儿的澳洲应该已经有荷兰人登陆了,只是人数相当稀少,不光外来人口少的可怜,本地的土著也不算多,可谓是地广人稀。
只要能把人和武器带过去,完全可以在那里建立一个崭新的不大的国度。
只是要跑路难度还是很大的,要拖家带口带着一大批人和物走就不容易,更大的难点是出海,船怎么建、安全性怎么保证,还得找曾经去过澳洲的荷兰人带路吧,而且此时的澳洲称得上是荒蛮未化,没有工业可言,农耕也极其不发达,迁移过去等同于要从一穷二白开始。
难点一大堆,都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和跑路相比,留在大清自然更为稳妥,阿玛就算被圈禁,也不会缺衣少食,不会有生命危险,若是可以避过被圈禁的命运,那就更好了,哪怕是做个无权的宗室,日子也比大清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好过。
但日子过得越久,越是了解阿玛,他就越倾向于出海搏一把。
阿玛的性格,几乎已经注定了在这场夺嫡当中一定会落败,而且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阿玛曾两次带兵打仗,也立了实打实的军功,如今都在兵部任职,在军中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如今可以借着军功抗衡二叔,可是将来呢。
阿玛不是会收敛的性子,对着叔叔们也时常摆大哥架子,说话得罪人是常有的事,说好听了是大大咧咧,说难听的就是情商低,还被宠惯了,就算日后上位的是和阿玛关系还不错的八叔,也难保将来不会被他阿玛惹急了眼。
再说他阿玛连嫡子出身做了多年太子的二叔都不服,又能服气哪个叔叔上位。
这几乎就是一条死胡同。
不管是因为最后争红了眼,还是四叔本身心眼就小,参与九龙夺嫡的叔叔们,除了四叔和十三叔,剩下结局都不怎么样,基本都是如他阿玛一般被夺爵圈禁的命运,更惨的是九叔,被改了名,好像在狱中还被折磨致死。
仅圈禁这一项,弘昱就忍受不了,他阿玛这脾性怕是也不能。
在大清几乎看不到出路,那就只能往外搏一搏了。
弘昱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选择对不对,拿一家人和许多人的命去赌,这赌注太大了。
他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
弘昱曾经列举过三条改变命运的路。
第一条是助阿玛成功上位,从一开始这条路就被他否决掉了。
第二条是让阿玛换种方式出局,由被动变主动,将来做个闲散的宗室,但在见到因为逞强而瘦了一大圈的阿玛时,弘昱觉得这条路也可以被放弃掉了。
就只剩下第三条——出海跑路。
如果在大清境内被发现、被捉回,就会又回到历史上的结局——被圈禁,这也是第三条路走不通一定会有的结局。
而出了大清,风险和机遇一样大。
弘昱在夜里辗转反侧,既然只剩下最后一条退路,那便要赌上所有,从前的策略也要改一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