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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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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上一次南巡,还是十年前,那次伴驾随行的皇阿哥只有皇长子。
十年后再度南巡,噶尔丹已灭,边境安稳,国库充盈,南巡的队伍也扩大了不止一倍。
太后随行去江南,特意求了康熙,带上咸福宫妃和宜妃。
咸福宫妃,是她娘家的侄女,虽不受宠,但在宫中享有妃级的待遇,只是没有被正式册封。
宜妃所生的五贝勒自幼被抱到她膝下抚养,宜妃常来探望,而且性子爽利,不是那种娇里娇气的女子,她们婆媳俩平日里很是能聊得来。
有机会跟着皇帝下江南,自然不能落下亲近之人。
不止皇太后这样想,郡王贝勒们也不能免俗。
郡王也好,贝勒也罢,哪怕作为皇帝的儿子,没有圣旨就不能离京,更不要说下江南了,众多的皇阿哥当中,下过江南的只有直郡王。
都知道江南风景好,诚然,此次下江南是因为黄淮连年溃决,下河许多地方常被淹没,朝廷虽然一直在修建水利,但成效不大,所以康熙才决定南巡亲自去视察。
但带上了太后,一路上行程必然不会很紧,视察的同时,也是游玩。
康熙除了嫡母和儿子,还带了十数位妃嫔。
上面带了头,下面的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诚郡王不光带上了福晋和两个格格,连他宠爱的侍妾都带上了。
五贝勒没带福晋,带了格格刘佳氏,带了刘佳氏为他生的儿子弘昇。
七贝勒娇妻宠妾都在。
八贝勒带着自家福晋。
剩下三位小阿哥都还未曾娶妻,十三和十四连格格都没有,只有带侍从同去的份。
直郡王带着妻儿下江南算是随大流,但带老丈人的就他一个。
几个弟弟,不是没有岳丈跟着南巡的,七弟的岳丈法喀就在南巡的伴驾之列,但那是皇阿玛点的名,跟老七没关系。
唯独直郡王,不光带上了老岳丈,还带上了尚是白身的小舅子。
单是正经的主子就这么多了,随侍之人更多,南巡的队伍浩大到让弘昱都觉得震惊。
这哪像是去南巡的,更像是皇室之人拖家带口迁都,直接换个城市生活,不然何必带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行李。
弘昱特意向阿玛要了张地图,就挂在他的马车里,实时实地观测,遇到不懂的便问郭罗玛法、问小舅舅。
他坐的是阿玛的马车,甚是宽敞,根本就不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两三个人便能坐满,七八个人也坐得下。
当然马车大小都是有规制的,皇玛法的马车比阿玛的马车还要大,不能用坐得下几个人来形容了,那就是个房车。
有床,有桌椅,中间还有间隔,等同于马车上有卧室和客厅两间房。
别问弘昱是怎么知道的,南巡的第一天他就去过皇玛法的马车了,里面宽敞大气,就是明黄色多了点儿,看久了难免刺眼。
而且皇玛法的马车减震效果明显要更好,难怪行路都不影响皇玛法批阅奏折。
弘昱只是被叫过去问了几句话,待了都不到一刻钟,吃了几块点心便被送回来了。
他们的歇脚处有时是驿站,有时是行宫,有时干脆宿在当地官员家中。
要能老老实实在住处歇息,那就不是弘昱了,城镇要逛,村落要转,哪怕到了荒郊野岭,也要出去走一走。
“这座被砍秃了的山就是地图上标注的九寿山吗?”
光秃秃的,一棵树都没了,倒是好认。
“应该是九寿山,地图上的位置就是这里,不过二十年前我去江苏任巡抚时也曾走过这段路,那时不曾见有这样光秃秃的山。”科尔坤思忖道。
他是满人当中少有的进士出身,诗才一般,但喜欢写文章,喜欢出书,还曾经出过一本游记,多是他外出任官时来回路上的见闻。
若是曾见过这样一个光秃秃的山,他肯定是要写在游记里了,不会没有印象。
弘昱的重点不是这座山曾经秃不秃,而是郭罗玛法居然做过江苏巡抚。
江苏那可是在东部沿海,虽然不够往南,但谁说跑路一定要去最南边跑了,江苏靠海,一样适合跑路。
“郭罗玛法在江苏待过几年?那里人好吗?”
想起在江苏做巡抚的经历,科尔坤脸上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我在那里只做了三年的巡抚,江苏人杰地灵,是个极好的地方,人也都特别好,尤其是苏州,水秀山明,才子众多,百姓良善。”
“比京城还好?”
“两者不一样。”
外孙还小,并不知道巡抚在地方上的权力有多大,堪称半个土皇帝,他在江苏,人人崇敬他、害怕他、顺着他,入眼之处,自然没有不好的。
可在京城,他不过是一个朝臣,后来连朝臣都不是了,罢官十年,他连自家在城内的府邸都不愿意住,尤其是过年时,宁肯孤零零呆在庄子上,也不愿回来被昔日故人看笑话。
“我也想去江苏,将来郭罗玛法能带我去江苏玩吗?”
阿玛不能随便出京,他能吗?
科尔坤可不敢糊弄外孙,他这个小外孙聪慧的很,在某些方面记性也是很好的。
“用不着等将来,此次南巡就会经过江苏,届时我带你去逛逛,江苏人美景美,吃食也甚美。”
御驾很快从路上转到了水上,大船比马车更平稳,而且让弘昱高兴的是,他们一家除了阿玛既没有晕车的,也没有晕船的,更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他和几个姐姐还常常跑到甲板上去散步消食。
至于阿玛,在乘船的时候别跟他们分道了,皇玛法带着阿玛和他的叔叔们在前,只乘坐了一艘船,减少扈从,昼夜前行去巡视黄河以南的几处堤防。
而他们剩下的人,则是慢悠悠走在后面。
所以远在后面的弘昱不知道,他阿玛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直郡王本人也是头一次知道他居然还会晕船,他不是头一次坐船了,但他是头一次坐快船。
夜里船只行驶得飞快,白天呢,他还要陪着皇阿玛去巡视各处堤防,堤防上路难走不说,他还要打起精神仔细观察,要努力记住消化皇阿玛和官员们之间的谈话,预备皇阿玛随时提问。
十几日的时间里,直郡王把药当饭吃,强撑着身体,不肯下船暂时到别处休养,也不肯落下任何一次随行的机会。
晕船的不光直郡王,诚郡王也晕,底下的弟弟们没晕,两个年纪最大的皇阿哥晕了。
直郡王撑着身体不服输,诚郡王也较上劲儿了,奈何身体素质比大哥差了一点儿,直接晕倒在了堤防上,被强制留在当地休息,等后面皇太后的船只过来。
已经倒下一个儿子了,康熙不希望另一个也倒下,而且保清脸颊上本来就没什么肉,如今瘦得脸上棱角越发分明,吐得小脸发白,原本英气十足的一张脸如今看着满是病弱感。
康熙能不心疼吗。
“保清不如你也随老三留下,好好休息,调养身体,在这里等候后续的船队,过些日子便能汇合。”
都已经坚持十几日了,吐着吐着也吐习惯了,而且黄河以南的堤防只差两处还没有去巡视,怎么不能再坚持几日呢。
他可不像老三那般文弱,一个晕船就撂倒了。
“儿臣之前只是不适应,如今身体已经好多了,可以陪皇阿玛继续巡视堤防,无碍的。”
这十几日,太医一日看诊三次,每日都会去御前禀告,保清的身体情况如何,康熙清楚。
脸白成那般模样,身体能舒服吗,老三晕了,保清走路就没打晃吗,偏偏要较这个劲儿。
康熙既心疼又骄傲,比起历朝历代那些不食肉糜的娇贵皇子,他的儿子不光文武双全,还受得了罪,吃得了苦。
“那好吧。”康熙顺了儿子的意,又吩咐道,“黄太医,朕命你好好照顾直郡王,一切以他的身体为重。”
直郡王扬了扬头,冲着皇阿玛笑了笑。
黄太医一边应声,一边在心里头叹气,真要以直郡王的身体为重,就不该在晕船的情况下,还跑到堤防上来。
如果不是从小到大接受过专业的礼仪教导,五贝勒此时的白眼大概能翻上天了。
不就巡视个堤防,何至于此。
这是他没有晕船的毛病,他若是晕船,早就停下来休养了,随便找处城镇,想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何必受这罪。
大哥和三哥怎么就想不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