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孤单的旅行》兰陵媚生

6、第 6 章

　　又要重复着同样的梦境，无限的深渊，纠缠不止的黑虫和自己挣扎的手，可是这次又有些不同，突然抓住了实物，一种真实的存在感，一种不孤单的踏实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力量过大，还是对方力气过小，被自己抓住的那只真实的手也被拉近了深渊。
　　唐浅用力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因为恐惧，胸腔起伏得很厉害。因为梦的最后一刻，唐浅真实的看清那只手的主人，是张博洋的脸！
　　唐浅踢开被子，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张博洋的房间。打开张博洋的房门，被子平整的铺在床上，窗帘被风撩起
　　“浅儿，干什么呢？” 唐妈妈刚好准备叫唐浅
　　“妈，早安。”唐浅听到妈妈的声音，礼貌的道早安，“博洋呢？”
　　“博洋一早就出去了，怎么，找他有事？”唐妈妈浅浅的笑，像阳光一般温暖
　　“没，我就是有点担心他到处惹事。”
　　“你这是担的什么心呀。”唐妈妈宠溺的揉了揉唐浅的头，“难得放假，就让他出去玩玩，那么大的孩子了，会有分寸的。”
　　“唐浅笑着点了点头，“妈，我先回去洗漱了。”

　　用过早餐后，唐浅到便书房去翻书和影碟，她记得有这样一句话“我以为爱将直到永远，然而我错了”，但记不清是什么地方听过或看过，也许是《四个婚礼一个葬礼》也许是《诺丁山》，反正记不清了。正好今天时间充裕，可以好好找一下。《落跑的新娘》从书架上掉了下来，唐浅蹲下去捡，想起里面的一段台词，“我肯定我们会分开；我肯定我们一方会离另一方而去，在一个人死后。但我更肯定，我现在若不求你留下来陪我，我会后悔一辈子。因为我知道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唯一”。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就是爱啊，字典上那些解释是远远不够的
　　手机，在书桌上不安分的震动，响铃里隐隐透这急切，已经是第三通来电响铃了，书桌那头，唐浅蹲在书架前，认真的搜寻着她想要的书和影碟，耳塞里是王菲庸懒空灵的声音

　　看见的熄灭了
　　消失的记住了
　　我站在海角天涯
　　听见土壤萌芽
　　等待昙花再开
　　把芬芳留给年华
　　彼岸没有灯塔
　　我依然张望着
　　天黑刷白了头发握紧着我火把
　　他对我来说
　　我不害怕
　　我很爱他
　　当电话打来第六通时，唐浅找到了《四个婚礼一个葬礼》的影碟，干净的封面，唐浅依然习惯性的轻轻的拍了拍封面。拔掉耳机准备放影碟时，手机响铃打击着耳膜
　　“你好。”唐浅看着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礼貌的接听电话
　　“唐浅，是你吗？”不太耳熟的声音
　　“蒽…你是”
　　“我是小卡呀，你来一下魔幻电玩的空地，张博洋和别人打架了。”小卡的声音有些急迫
　　“好的，马上到，”唐浅没有顾得上关掉影碟机，碟片散放在书桌上，从书房里冲了出去
　　“妈，我有事先出去了”唐浅在玄关冲正在看报纸的唐妈妈交代了一句，然后不等唐妈妈回答，唐浅就跑了出去
　　“那个小卡，你那边什么情况？”坐在车内，唐浅马上给小卡回拨了一个电话，小卡唐浅是认识的，是张博洋的好朋友，因为不同校的原因，平时难得见面
　　“我不是跑来给你打电话了吗，我也不清楚，也不知道博洋是惹了什么人了，有好几个人呢，情况紧急。”
　　“你就没去考看看情况？”唐浅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这也算张博洋的好朋友吗？
　　“我就一直给你打电话来着，而且我一女生，去了能帮上什么忙。”那边是小卡着急的辩解
　　“好了，我马上过来。你在魔幻门口等我。”唐浅挂断电话，又拨了一个杨纤的电话，“你现在到魔幻的空地去，快，博洋惹事了。”
　　“啊？我说你那宝贝博洋能不能…”不等杨纤说完，唐浅就挂断了电话

　　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当看到倚在半倒墙壁上的博洋时，唐浅觉得心脏爬进无数小虫，那些虫子用它们尖锐的下颚撕扯着她的心，心脏被撕扯成小块小块的，恶心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唐浅深吸了一口气，拿出轻松的神态走到张博洋面前，从提包里拿出湿巾，轻轻的擦拭着张博洋身上的伤和灰尘。脸上，肩上，手肘上，手臂上。唐浅丢掉一张又一张湿巾，努力的露出温柔的笑。张博洋努力的咬紧下唇，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欺负，他不是因为痛而流泪，而是唐浅。他答应过唐浅不再惹是生非了，可是他又惹唐浅替他担心了
　　“还痛吗？”唐浅温柔的问，努力克制自己声音的颤抖。她知道这是张博洋平生第一次被欺负，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的，张博洋心里一定不好受
　　“姐…”张博洋想说对不起，可是他现在什么也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可耻极了
　　唐浅握了握张博洋的手，表示让他不要勉强自己了。不要勉强自己说过，不要勉强自己不伤心
　　“纤纤，”唐浅看向那边墙的几个肇事者，正无所谓的抽烟玩火机，其中一个还是女生，年龄也不过十五六岁，“那几个人怎么回事？”
　　“那几个，就几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子，连我杨纤姐姐的名字还没听说呢！”杨纤嚼着口香糖，不屑的看着那几个人
　　唐浅走到他们面前，面无表情的脸，尖锐的眼神，“我想听听你们的解释。”
　　一个看起来有十八岁的男生走到唐浅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凭什么给你解释，我们就打了他了，怎么着呀？”
　　“你口气温和点，对你姐姐要有礼貌，你妈没教你呀？”杨纤推了那人一把，高调冰冷的声音。那个男生用力的瞪着杨纤，杨纤完全无视，“你们就说今天这事怎么算，你姐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扮家家。”
　　“你推什么推，嚣张什么！”其中那个唯一的女生走向前，放荡的表情。
　　清脆的巴掌声，唐浅漂亮的姿势，那女生惊恐的表情，和脸上若隐若现的巴掌印
　　“难道你的朋友没有给你说过，你的声音很恶心吗？”唐浅冷漠的表情，轻轻地揉了揉右手，“算算损失，你们道歉。我不想多做计较。”唐浅转过身走向张博洋
　　“这是你先动的手，别怪我们打女生！”其中一个男生显示出很愤怒的样子，张牙舞爪
　　“好啊，正好姐姐很久没有活动筋骨！”杨纤用轻蔑的眼神看向那个男生
　　“你敢动手试试！”张博洋冲他们吼到，“今天我姐在，不想和你们多做计较！”
　　“浅！”一群唐浅的“狐朋狗友”从空地入口跑过来。“乖乖，没有事吧？”舒殷殷拉住唐浅的手，仔细打量，“谁敢在这儿撒野呀，真是几天不理一下地皮小跳蚤就想翻天啦！”舒殷殷拉下脸，看这刚才那个龇牙裂嘴的男生
　　那个男生打了个激灵，没有敢搭话。
　　“哈…”那个女生尴尬的笑了笑，脸上的肌肉在抽动，“那个…殷殷姐，您…”
　　“你们这种小毛孩撒野都找不对地方！”那群朋友中的某A吼了一句，“真是的，看来应该给你们上上课了。”
　　“我看很有必要。小朋友不收学费的哟…”某B笑了笑，一脸鄙薄
　　舒殷殷拉过唐浅，仔细打量了一番，“不是说打架吗？你没受伤呀，看来你是越来越厉害咯。”
　　“什么跟什么呀，博洋都被打成那样子了，我电话里没跟你说清楚？”唐浅看了看张博洋。再看着年长自己很多的舒殷殷，这个患难朋友真的很够义气，虽然是在□□上混的，但唐浅知道，舒殷殷的心像孩子的心一样干净，她们之间的关系是没有所谓的利用关系的。舒殷殷在□□上混得有头有脸，靠得是自己，而不是谁谁谁
　　“殷殷姐，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通知小妹一声，一起出去Happy一下。”杨纤挽住舒殷殷的手，她知道舒殷殷对唐浅是真好，所以她也喜欢舒殷殷。况且她还跟着舒殷殷混呢，怎么能不巴结巴结
　　“纤纤…”舒殷殷转过去，满面笑容的看着杨纤，“我这不是刚回来嘛，好，姐今晚上就带好好玩！”
　　“你们几个，想怎么解决这事呢？”舒殷殷笑着，像一朵巨大的食人花，美丽的外表，可是会趁你毫无戒备的吃掉你，连骨头也一同咀嚼
　　“殷殷姐，我们小辈不懂事，我们道歉赔钱行吗？”那女生一脸讨好，每个人都看出了她的恐惧
　　“我以为是哪个小孩子呢，原来是你这个女人啊！“舒殷殷响亮的强调“女人”这两个字
　　“这不是那，陪睡女吗？”某D嘲弄的声音
　　“我可不敢惹她咧，万一她告诉她某哥哥，我可担待不起，”某B装出害怕的样子，引起大家笑的欲望
　　“你们笑什么，是那个小子先骂我姐的！”一个长相可爱的男生站出来护住那个女生，不知天高地厚
　　“你说清楚，你怎么不说说你说了什么！”张博洋站到那个男生面前，足足高一个头，“你真贱！”
　　那个男生听了，鼓大眼睛，伸出手，想给张博洋一拳。“怎么，想动手？”唐浅用力钳住那男生的手，舒殷殷他们连忙跑过来将那几个人围住，“博洋，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也没多大的事儿。”张博洋耷拉下脑袋，“就…因为一女的。有一个女生追我，他…”张博洋指向那个长相乖巧男生，“他追那女的，那女的就说她在追我。他就找我说事，打电话给我，我还莫名其妙呢。接到电话就挨通骂，我就回拨了电话，然后他就来找我了。”
　　“爱情？”唐浅走到那个男生面前，半眯着眼把脸凑近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微微有些愣，稍微向后退了点
　　“你懂吗！”唐浅爆发性的吼，“你是真的想打架，不想认错道歉，啊？”
　　“我…”那个男生哑言，他是害怕的。一种不由而生的恐惧，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身躯里是否存在一个凶残的灵魂
　　“那女的，把你这…弟弟拖回去，人形都没成，还学别人追女生。”某E对着那几个中的那女生喊到
　　“顺便喂个奶，我看他是被吓着了吧。”某A补充到
　　“博洋，你说你想把这件事怎么算？”舒殷殷看向张博洋
　　“我不想多追究，道个歉就算了。”张博洋说。他真的不想在这件打架事件上多做纠缠了，他在看到唐浅纤细的身躯为他遮挡一切时，他有一种彻底的耻辱感和罪恶感。他从来都不知道为别人着想。总是让唐浅为他操心，为他收拾烂摊子
　　记得有一次，他在酒吧酗酒打架，把对方打得很惨，被告到了学校。学校责令他退学。唐浅为了这件事不惊动爸妈，独自担当下来，找了很多关系，摆了很多的笑脸，说了无数次“对不起”“拜托”，才把这件事压下来。就因为自己幼稚的想要证明自己打架很厉害，结果把唐浅拖累得很惨。可是自己没有停止过到处惹麻烦。自己也真的每一次都有发誓，再也不让姐姐担心了。可是，每次事情发生得都不会受自己控制，自己总会失去控制
　　“我不想道歉…”那男孩嗫嚅
　　“再说一遍！”某B冲上去，已经伸出了拳头
　　“哎。”唐浅拉住某B的手腕，示意了一个眼，“你不想要道歉，是不服气吗？那再让博洋和你打一架，单对单。”
　　“好，就单对单。”看着那个男孩凶狠的眼神，唐浅微叹了一口气
　　两人扭作一团。唐浅知道那个男生打不过张博洋，唐浅也知道，这种方式更可以让张博洋发泄

　　在学校体育场的看台上，张博洋坐着看篮球场上打篮球的人。伤口已经在医院去处理过了，没有包扎，只是简单的上了些药水，风吹过，凉丝丝的很舒服
　　“走走吧？”坐在张博洋旁边的唐浅，疼惜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在林□□上，两排整齐的银杏，隔着一条路在上空枝桠纠缠交错
　　“到处找你！”夏侯弈辰跑过来搂住张博洋的肩，笑着向唐浅点了点头，算做打招呼。“博洋，没事儿吧？”
　　张博洋笑了笑，很勉强。“不是活生生的站在这儿吗，你都知道啦？”
　　“蒽，我说你也是。怎么就不知道给我拨个电话呢！”是抱怨的口气，抱怨张博洋没有在危难的时候想到自己，也可能在抱怨那么危险的情况还给唐浅打电话
　　“哦，我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博洋低着头，双手插在裤兜里
　　“你告诉我，那几个人是谁。”夏侯弈辰掏出手机，声音冰冷
　　“你准备做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唐浅，因为太了解夏侯弈辰，看他翻出手机的姿势，忍不住插话
　　“我……”夏侯弈辰不料唐浅会插话，有些口吃，“总不能让博洋百挨啊。”
　　“你不要再在这儿添乱了，就让这事过去了好不好，弄那么复杂干什么！”
　　“你……”也是意料之外，唐浅这样硬生生的顶了回来，“我反正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有关男人的尊言，你不懂。”
　　“你够了好不好！”唐浅忍不住发了怒，不知道是因为夏侯弈辰这么无理取闹，还是因为今天张博洋的事情，“你很懂吗？你懂个屁！你就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好不好，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举措对你有利吗？不要「你方唱罢我登场」了！”唐浅忍了忍，做了个抱歉的姿势，转身离开
　　夏侯站在原地，哑然。唐浅，这是唐浅第一次对他发火吧？而自己只是很生气朋友被欺负，而她却大动肝火，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唉……”张博洋微叹了口气，看着唐浅离开的方向，“姐一定是生我的气，找个发泄的，而你正撞枪口。”张博洋拍了拍夏侯弈辰的肩，“别太在意。”
　　“是这样？可她平时不会这样的。”夏侯弈辰摊出双手，耸了耸肩
　　“不然呢？换平时她可不会和你说话，而且是那么一大段。”张博洋自顾的向前走，右脚踢起刚才被风吹落的银杏叶
　　“哎，我和她的关系……你有讨厌过我吗？”夏侯弈辰跟上去，看着漫不经心的张博洋
　　“没有，我只是……有恨过你。”张博洋看向夏侯弈辰，一脸灿烂的笑，“可我们还是朋友，很讽刺吧。”

　　有恨过你，是的，真的很恨。不会讨厌，只是恨。永远不理解你的感情观，你对每一段感情似乎都是这样。每一次要等失去后才会再努力的去挽留。非常看不惯你的这一类作风，但也从不会跟你提及。你伤害过我姐以后，我有认真考虑过，是否应该再和你做朋友。在失眠了14天以后，我决定你依然是我的好朋友。自己也找不出原因，只是一直继续着我们的友情。日子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样一直过下去，我应该不会再恨你。

　　——张博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