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汉》黄蔷薇

35、矛盾

　　汐羽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新市兵”和“平林兵”竟然同其他绿林并没有分别。攻陷唐子乡后，他们对男女老幼无一不施行屠杀，进城后先抢入大户人家掠夺金银珠宝。
　　汐羽被师父教诲要善待人命，不到万一不可出手杀人，但她看到起义军竟挥刀砍向妇孺，实在气愤不过，长剑出手杀死几个“新市兵”！这边刚刚解救完妇孺，那边又听老人的哭嚎，一转头，居然看到刘縯的部下也在抢夺财物。她冲上去将他踹倒在地，怒道：“起兵时下过军令，不许抢夺百姓财物，你是要干什么？”
　　那兵士被激怒的汐羽吓坏了，但还是磕磕巴巴反驳道：“他们的军队都在抢，官府的财物也都被‘平林兵’给抢光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
　　汐羽被气坏了，挥剑就想刺死他！但有人按住她手臂，她转头，看到刘秀叹气道：“放过他吧。”
　　汐羽的杀气被刘秀一撞即碎，她恢复了理智，但愤怒犹不减。
　　“滚！”她冲那兵士喊道。兵士立刻爬起来逃了。

　　大捷的庆功宴上却并无欢乐，三队兵马吵嚷不止，都埋怨其他两家抢的东西多了。
　　汐羽冷笑：“想不到我帮的却是一帮土匪！”
　　王凤听到了，拍案而起道：“你说谁是土匪？”
　　“谁是土匪自己清楚。”汐羽看都不看他。
　　王凤拔剑而出：“我一直不明白，你个女娃干什么要跟在我们队伍后面，今天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汐羽闻言也去拔剑，但却被刘秀一把按住。刘秀笑着对王凤道：“大哥息怒，我妹妹是个孩子，说话不懂分寸，您请见谅。”
　　汐羽一听气坏了，更使劲去拔剑，但看到刘秀射过来的眼神，便只好按捺住性子。
　　“这样吧，”刘秀继续道：“我们柱天兵士们得来的财物，都分给‘新市兵’和‘平林兵’好了。”
　　王凤斜看了他们一眼，闷哼道：“好吧。”
　　汐羽跑了出去。
　　刘秀跟出来，叹口气，对她说道：“汐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我也没有其它办法。”
　　“所以你宁愿与匪为伍？”汐羽气愤难当。
　　刘秀道：“我们必须借助他们的兵力。”
　　汐羽转过头去看向他；刘秀见到她眼里的悲哀，一阵心慌。
　　“你就那么想做皇帝？”汐羽轻轻问道。
　　刘秀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吃了一惊但还是正色道：“我不是为了要做皇帝才起兵的，如果我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小人，散人还会让你来帮我吗？”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成大事者需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必须要坚持下去才有可能扭转乾坤！”
　　“但我和你不一样！”汐羽大叫道，“我有自己的原则，我无法容忍自己做包庇强盗杀人抢劫的事情，也许师父错了，”她看着刘秀，声音低了下去，“帮助你成大业这件事，我并不能胜任。”
　　刘秀听出她的意思，赶紧上前一步，握住她手道：“汐羽，我答应你，一旦我们有了足够的力量我就自立门户，绝对不做这般强盗们做的事情！但请你给我些时日，帮助我好吗？”
　　汐羽看着他，轻轻摇头，抽出自己双手。
　　看着汐羽离去的身影，佩玉在想在这一刻的刘秀是否也会反思，自己是否做错了呢。
　　然“一将名成万骨枯”是任何一个改朝换代之人都明白的道理，若没有这份狠心，根本就不必做那个帝王梦！

　　汐羽又回到了那片树林。
　　其实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回去告诉师父刘秀甘愿做强盗所以自己无法再帮助他？可自己是真的忍心再也不帮助他了吗？她从没有这么矛盾过，走还是留？
　　“姑娘！”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汐羽转过头，看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棕色皮肤，黑亮眼睛，面孔轮廓刚毅。
　　汐羽觉得自己在哪见过他，却一时想不起来。
　　男子却笑了：“姑娘想不起我来了是吗？我叫贾复，被姑娘救过两次的那个！”
　　“是你啊。”汐羽喜，也难怪，第一次救他时他是个少年，第二次他满脸血污，这还真是初见庐山真面目呢。
　　“姑娘在此做什么？莫非还在等着救人？”
　　汐羽被他逗笑了。
　　“我又不是树精，总守在这里干吗？”
　　“不知为何我总是和姑娘在这片树林中相遇。”
　　“是啊，”汐羽也觉得奇怪，“咱们的缘分被圈于此吧，哪天要是想见彼此了，就来这里等待好了。”
　　话一出口，汐羽才知道冒失了，这哪里是姑娘家该讲的话，不禁红了脸。
　　贾复却道：“我记住了。”
　　汐羽赶紧岔开话题。
　　“你这次又是做什么去？”
　　“去唐子乡的柱天都部里找姑娘你啊，我不是说了要供姑娘差遣！听说刘氏兄弟的部队在唐子乡大捷，我想姑娘说了去投奔他们，便一定也在那里了，只是没想到，还会在此地遇见，姑娘难道没去投奔刘氏兄弟吗？”
　　汐羽叹口气道：“我刚从唐子乡回来，我奉劝兄台也不要去了。好男儿该做一个有道义有良心的英雄，不能去做一个伤害百姓的盗匪！”
　　贾复奇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汐羽看着他，“大军攻陷唐子乡时，义军们屠杀全城百姓，抢劫财物，□□妇女，这不就是强盗行为吗？”
　　贾复惊道：“怎么会这样？”
　　汐羽继续叹气：“如今民不聊生，加入起义军，大部分人想的是跟着部队到处打，攻城掠财，若不是有这么些甜头，谁会愿意不顾性命地加入起义军。”
　　贾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姑娘什么都知道。”
　　汐羽苦笑：“我知道，所以我无法责怪茂兄，但我又确实接受不了。”
　　“那姑娘有何打算呢？”
　　汐羽轻轻摇头。
　　贾复道：“不如我同姑娘一起回去，看看事情是否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