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汉》黄蔷薇

17、思恋

　　回到洛阳，皇帝传旨召见佩玉。佩玉疑虑，看向惊尘。
　　惊尘道：“太子向皇帝上书你英勇杀敌，你的事迹在朝廷里传为美谈呢。”
　　“不是吧？”佩玉呆，这纯属炒作！太子真是帮人帮到底啊，不仅隐瞒实情，竟还给我头上安功！
　　算了，走着看吧，当下佩玉只好随了传事太监去见皇帝。
　　佩玉心中其实很激动，终于要见到皇帝了，这个中国古代社会的最高统治者，且还碰上了一个在历史描述中几乎是最为俊秀的一个。
　　这么走着神，转眼就到了。
　　佩玉进门，果真看到一张俊朗飘逸的面孔。他丹凤眼睛，高直鼻梁，轮廓硬朗。
　　佩玉看呆了，要等太监咳嗽一声，才惊觉应该行礼。
　　刘秀笑，吩咐“赐座”！
　　汉时的座不同于现在，不过是铺一张垫子于席上，所谓坐也是双腿跪地，坐在自己小腿上而已。
　　“听闻你武艺超群，在战场上以一杀百，势不可挡。”刘秀的声音清亮有力，但有股冷冷的寒意。
　　佩玉诚实回答：“这些评价臣实在不敢担当，当时不过是看到师姐受伤，我心中激愤，才怒而挺身。师姐本命令臣不许参与战斗，且臣也厌恶杀戮。”
　　“哦，是吗？”刘秀眼中放出一些光。“原来是因为令师姐的受伤，这就有情可原了，我看你外表清丽纯真，也不像是善于杀戮之人。”说罢语调也缓和许多。
　　佩玉心中冷笑，我道是来受赏赐的呢，却原来是被当作了女魔头来展览。
　　刘秀接着道：“不过据在场武将讲，你当时确实勇猛无敌，所向披靡，震撼了敌我两军，这才使太子有机会拉弩射杀对方大将，使我们反败为胜。”
　　“是么？臣当时只是满腔愤怒，陛下所言的这些，却是不知道的。”佩玉是真不知道，自己曾如此威猛过，怕是自己看了也要震惊吧。
　　刘秀却叹口气：“我想着你那样子，一定像你师姐。”
　　“惊尘？她并不喜欢杀戮。”
　　“不不，”刘秀道，“是你另一个师姐。”
　　佩玉心中一动，小心翼翼道：“陛下指的是我汐羽师姐？”
　　刘秀慢慢点头，思绪像是回到极远处。
　　“陛下和师姐她很熟捻？”佩玉继续小心翼翼地打探。
　　刘秀却笑了：“当然熟了，我们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妹。”
　　“兄妹？”佩玉吃了一惊。
　　“哦，她认了我做哥哥，我受宠若惊啊，哈哈。”
　　“该是师姐受宠若惊才是。”
　　“那时我还不是皇帝，甚至都算不上是有身份之人，一介穷书生而已。”
　　“原来陛下和师姐相识于微时。”佩玉心思转动着。
　　“算起来，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刘秀又叹出一口气，“你见过她吗？”
　　佩玉想了想，安全起见，还是回道：“没有，我是师傅的关门弟子，拜师时两位师姐已经出山了。”同时心下忐忑，根据刘秀讲的，他该是很了解师姐的，千万别露马脚才好。
　　果然刘秀道：“怪不得她没提过还有个小师妹，原来都不知道啊，呵呵。”
　　佩玉真想抹一抹额头的汗。
　　“可惜她过早地走了，我一直很怀念她。”
　　佩玉偷偷打量着刘秀，见他双目满含着忧伤，不像是装出来的。难不成，他爱过汐羽？或者，他根本就是那个汐羽曾经的爱人，也就是那个负心人？
　　“她临死时也意识到自己杀戮太重，并劝说我以后避开战争，努力营造太平盛世，不要再让生灵涂炭。”
　　什么？杀戮太重？佩玉心中的疑团已经越来越多！汐羽……从前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邓禹和刘秀都看起来对她情深意重的样子，可她竟然杀戮太重，难不成她竟是个女魔头？
　　她恨不得马上奔到惊尘面前去问个明白，但她也知道惊尘是不会告诉她什么的。

　　回到珍宝阁，只见一人伫立院中。
　　是邓禹。
　　他看到佩玉难掩欣喜之色。
　　“你无恙？”
　　佩玉知他惦念，心下感激。
　　“我没事，小伤而已。”
　　“他们都在传颂你英勇杀敌之姿，我却担心。”
　　“也传说我受了伤吗？”佩玉很想知道事实到底能被扭曲成何样。
　　“是，传你被匈奴大将的弩箭所伤，很是严重。”邓禹一脸关切。
　　佩玉心中温柔牵动：“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他们言过其实了。”
　　“那就好。”邓禹放下心来。
　　“你面露忧色，所为何事？”终究是瞒不过他。
　　佩玉下了一个决心。
　　“你可认识我师姐汐羽？”
　　邓禹呆住。
　　“对，我早该想到，你是惊尘的师妹，自然也是她的师妹。”他喃喃，“我竟忘记了这个。”
　　“你和她很熟吧？”佩玉慢慢试探。
　　“汐羽……”邓禹叹出一口气。
　　奇怪，他们提到这个名字，都会叹气。
　　“我和她相识于微时。”
　　呵，也是如此。
　　“她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并未见过她，拜入师门时，二位师姐均已出山。”
　　邓禹静默，同刘秀一样，他的思绪也飘向远处。
　　“她是个花一样的女子。”
　　呵……
　　佩玉感动。只有深爱一个女子之时，才会有这般形容吧。

　　“先生初见我时，露出恍惚之色，仿佛见到故人，难道我同汐羽师姐有若干相象之处？”
　　邓禹定睛望着她：“你们虽都是美人，但长相其实大为不同，她甜美精灵，你却更多温柔之色。但是你们的眼睛……你的眼睛使我刹那失神，以为重逢故人。”
　　“我说呢，我可一点儿也不像花儿。”佩玉开他玩笑。
　　没想到邓禹却误会了，以为佩玉心生酸意，连忙道：“我与汐羽相识于少年之时，从懵懂中一起长大，对她更多了解。姑娘成熟稳重，有另一种美……”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越描越黑，一额的汗。
　　佩玉偷笑，却不放过他：“照先生这么说，我是输在年龄，太老了。”
　　“姑娘莫怪罪我失言了，我天生嘴拙，汐羽走的早，在我心里，她一直还是从前那般模样。”说完又出神，仿佛见到她从前模样。
　　佩玉惭愧了，不该这样戏弄他，又惹他伤怀。
　　“先生对师姐的这番情意，我想她一定感激。”
　　佩玉是由衷而发，但邓禹却闻言吓了一跳。
　　“姑娘莫要误会，我只是，我只是像爱护妹妹一样疼惜她。”语调当然无法自然，说道结尾声音低不可闻。
　　“先生何必掩饰真情，我想先生对师姐的情意谁都看得出来。”
　　“是吗？”邓禹仿佛是初次知晓此事，一派震惊！
　　佩玉看着他温柔地笑：“何必非要拼命掩饰呢，爱一个人并没有罪。”
　　邓禹却像是被重击了一锤！
　　他脸如白纸，慢慢颤言道：“若没有资格爱，便不该去爱。”说完长叹一声，看向佩玉。
　　佩玉被他的眼神惊呆。听说二十一世纪的人们都不相信爱情了，自己亦没有遇见过，电视剧里恋人的眼神总是单一的甜蜜、痛苦或气愤。而此时此刻，她看到邓禹的眼睛，心灵受到极大激荡。
　　只消这一眼，她便可了解这个男人对于一个女子全部的毫无保留但又明知无望的深刻又绝望的爱。
　　二十一世纪的男人女人，真是错过许多…
　　不知怎的，这样想着，她心里却生出一股酸楚，仿佛有一种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