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初长夜》钟长夜

36、又见穿越

　　她的耳环，是两个小天使，只不过下面坠的银球换成了珍珠，分明就是周大福的“爱情天使”！

　　我忽然醒悟：“那支发簪也是你给画的图！”胤禛送给我的那支羊脂玉发簪上刻的，是周大福的“恋花”！
　　珠宝首饰向来是女人的至爱，我也不例外，没事就老是在周大福门外转悠，太贵重的买不起，过过眼瘾也好，爱情天使和恋花是我最喜欢的两个系列，所以印象特别深刻，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重逢！
　　德妃有些惊讶：“那支簪子是给你的？那天胤禛支支吾吾的，说是得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想雕成簪子送人，又说除夕家宴看见我的簪子别致，因此求着我给画个样子，谁知道竟是给了你！这可不是巧了！”
　　我呆呆地想确定：“所以……你也是……？”
　　德妃点点头：“是啊，你一来我就知道了，偏偏你还那么迟钝，这么久才认出我来，还要我提醒！”说着BS我一眼。
　　所以，苏麻喇姑说的，和我一样的人，就是她？

　　我忽然热泪盈眶，冲上去抱着她又哭又笑：“太好了！原来……原来还有一个同伴！我终于找到组织了！呜呜呜呜呜……”
　　她拍拍我的背：“没错！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听到这句话，我更加确定，她是我们21世纪来的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哭完之后才发现，宫女太监什么的早就给她支开了，不然我们两个这个样子，恐怕天还没黑就会有N多版本流传开了。
　　“那边是08年，到了这里是顺治十七年，刚刚出世。”她的脸上有淡淡的笑。
　　“那你是怎么来的？我是地府的小鬼弄错的，回也回不去。”我每想起这件事就想把那个阎允之拖来暴打一顿。
　　她的脸色很不好：“我么，是老天怜悯我，才让我从头开始的。”
　　那一定是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我没有再追问，因为揭人伤疤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她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连杯茶也沏不好，朕养着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该我值班了，可是刚走近就听到瓷器打碎的声音,貌似有一只喷火龙在喷火。
　　旁边一个小太监端着个汤盅走过，我拉住他：“这是什么？”
　　小太监哈着腰：“回姐姐话，时辰到了，万岁爷该进参汤了。”
　　我皱皱眉：“现在这个样子，喝参汤不是火上浇油么？去膳房，换个莲子百合羹来，就说我说的。”
　　小太监道：“嗻。”说着转身走了。
　　我走进大殿，只见地上有一只钧窑茶碗的尸骸，旁边跪着一个小太监，瑟瑟发抖，张廷玉在一边不敢出声，康熙一副横眉怒目的样子。我悄悄问玉荷：“这是怎么了？”
　　玉荷悄声道：“沏茶的水热了，烫着了。”
　　我狐疑道：“主子不是会为了这种事发脾气的人吧？”
　　玉荷道：“谁说不是呢，河道的折子刚递上来，说黄河决堤，要跟主子要钱赈灾。每年那么多银子砸下去，河堤还是跟豆腐渣一样水一来就倒。难怪主子气不顺。”
　　我刚想崇拜一下玉荷的先见之明，就听到康熙大声喝道：“来人，给我拖出去，打四十板子！”

　　外面惨叫声传来，我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走过去扯扯康熙的袖子：“茶碗也摔了，人也打了，该消消气了吧？多大点事儿呢。钧窑的茶碗啊，你知道多少钱吗？大晚上的，这声音听着也糝人。”
　　康熙瞪了我一眼，对李德全使了个眼色，李德全会意，走出去喝停。这时候已经打了□□下了，那个被打的小太监还要一拐一拐地进来谢恩。康熙不耐烦地挥挥手，两个太监走上前来，将那个小太监架出去。
　　莲子百合羹呈上，李德全试过毒，我盛了一碗：“给，降降火。”
　　康熙还是黑着脸：“不要参汤！”
　　我的手没动：“莲子百合羹，不是参汤，你喝正合适。”
　　康熙又瞪了我一眼，接过碗一饮而尽：“还要。”
　　我笑起来，给他又盛了一碗。这个老康，就像个孩子一样，要人哄的，一点皇帝的样子都没有。

　　他放下汤碗，叹了口气：“这帮人什么时候能体谅朕的难处！花钱一点都不知道省俭！”
　　我帮他捏着肩膀：“这就叫‘仔花爷钱不心疼’，再者说，每年发下去的银子是不少，结果呢？像棵大白菜一样，银子一级一级往下发，那白菜叶子就一片一片给剥出来，到了地方，就剩下个菜心了，哪里够吃？再巧手的媳妇儿也做不出那没米的粥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着一个信得过的人，带着赈灾款项直接去到地方，这银子一项一项从他手里发出去，省时又省力，还不怕中间克扣。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康熙认同地点点头：“继续说。”
　　我继续捏：“先把灾民安抚住了，等他们有吃有住了，自然兴不起别的念头来。要是一个人连吃饱穿暖这样基本的要求都得不到满足，你说他会怎样？等把这些人安顿好了，再来慢慢的算账，看看早几年的银子到底是去了哪里了。以后不但要加固堤坝，还要为子孙后代着想，为大清江山着想。”
　　康熙回过头：“嗯，怎么个着想法？”
　　我一时得意忘形，手也停了，指着龙案上铺着的黄河流域图：“大禹治水，得出一个结论：堵不如疏。可以在黄河上游多开些水渠，既可减轻下流的水流量，又可灌溉沿途的农田。二者，黄河的水为什么是黄的？就是因为河水带着上游的泥沙，时间一长，泥沙堆积在下游的河床，河床被抬高，就算你的堤坝起的再高再牢固也白费力，要想办法巩固泥沙，让河水带不走，或者可以在旱天水不大的时候清理河道，把那些淤泥清出来，河道畅通了，才不会年年洪涝，而且对漕运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嗯，说了这么多话，口好干，顺手拿过桌子上一碗茶一口气灌下去。放下茶碗才发现康熙和张廷玉都看着我。
　　“怎么了？我脸没洗干净吗？”我下意识地拿帕子擦脸。
　　康熙犹疑道：“长夜，这些想法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糟了，只顾着说了，都没想到这个问题：“呃……是以前在山上住的时候听师傅议论过，再加上自己的见解。长夜自己怎么能想得这么齐全呢。”我干笑着。现在死无对证，就把所有的事都推到钟惠的师傅身上，看你找谁问去。
　　康熙还是眉头紧锁：“那你可知道，有‘后宫不得干政’这条祖训？”
　　别拿这个压我，吓唬谁呢。我撇嘴道：“知道啊，我又不是后宫，我是乾清宫的，老祖宗又没说过女子不得参与朝政。”
　　康熙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衡臣？朕早就说过，长夜不是一般女子可比，朕这么纵着她是有道理的。别说一把椅子了，长夜要是身为男子，我大清国的科举状元之位，她怕是坐定了！”
　　张廷玉弯腰道：“皇上英明！”
　　我晕，你这马屁拍得也太离谱了，我聪明是因为我是21世纪的，这些东西初中就学过了，我只不过是做了个归纳整理，要英明也是我初中的地理老师英明，关这个臭屁皇帝什么事？

　　忽然想起玉荷的话来。原来豆腐渣工程这个词清朝就有了？

　　看着手里黄灿灿的“婚事自主”的圣旨，我不由得感叹：这东西要是能带回21世纪，能值多少钱呢，估计我后半辈子什么都不用干，躺在钱堆里睡觉都可以了。
　　旁边的德妃却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乜着眼看她：“我说德妃娘娘，跟我在一起不是这么无聊吧？”
　　德妃又叹道：“得了，你别寒碜我了，我现在的名字叫暖雪，你直接叫名字吧。我叹气不是因为你，是担心，担心我老公拿不出银子来赈灾。”
　　“不是吧？他可是皇帝耶，怎么可能连几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很意外。
　　“后宫的进出账目都是经过我这里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他那么多儿子女儿和臣子要养，三次亲征葛尔丹的费用也很高，还永不加赋，我估摸着国库里的银子不多了。”她的样子很纠结。
　　我没有说话。这应该是实话吧，康熙确实是个仁君，但仁君是需要用银子垫脚的，没有钱，说什么也是白搭，这个道理古今皆通。

　　回到乾清宫，康熙在发呆，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他：“选定了派谁去赈灾没有？”
　　康熙点点头：“嗯，老四和十三。老四虽然性子冷了一点，但是做事稳妥，也是个认真的人，银子交给他朕放心。十三嘛，就当给他四哥打个下手，也顺便去历练历练。”
　　……还真是他们两个……历史的车轮轰隆隆地驶过……
　　我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哦，那就要赶快起程了，不然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一定会涌向附近的州县，到时候商贩们哄抬物价还是好的，流民‘闹事’变成‘暴动’可就麻烦了。”
　　康熙的面色果然凝重起来：“是啊，朕也在担心这个。所以在加紧筹银子。”
　　我心里悄悄地说：你面前不就站着一个大财主？跟我借啊，笨。
　　康熙犹疑着说：“长夜，朕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这么快就想到我了？看来你已经有我一半的聪明了哦。挑挑眉：“什么事？”
　　康熙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不如从你那玲珑阁先支些银子给黄河的灾民，等朕筹到了再还给你，如何？”
　　我想了想说：“这个么，问题不大，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有条件。”
　　康熙有点意外：“你知道朕会找你借钱？所以条件都想好了？”
　　我点点头：“是啊，你忘了玲珑阁是做什么的？天底下我想知道的东西，就一定能知道。内务府的账册不过是小菜一碟。”
　　康熙有点好笑：“是是是，你最厉害。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第一，玲珑阁辖下所有店铺从下个月起，不用再缴税。第二，我也要去赈灾，因为我要亲眼看着我的每一文钱都花在该花的地方。”其实对胤禛我是很放心的，至少他不会贪污，但是他这一去至少要一两个月，我可不能忍受两个月看不到他的痛苦。
　　康熙笑道：“真是不敢跟你张口，你这哪里是借钱，分明就是高利贷！你那几百家店铺每年能交多少税？几年下来就有几十万银子了，让我免税？”
　　我胸有成竹：“你也可以选择不借。”
　　康熙叹了口气：“朕现在终于知道老爷子为什么选你了。”说着递过一封信。
　　信是福老爷写的，上面说，我知道你现在有难处，你去找长夜，她一定会借钱给你，但是你要先答应我，给玲珑阁的店铺减税。
　　“老爷子早料到你会有这么一招，可是你居然比他想象的更狠。”康熙摇头道。
　　我的手搭上他的肩：“没办法，无奸不商，无商不奸。你要是答应呢，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就可以出发，银子会在我们出发之前到你儿子手上。要是不答应，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康熙又摇摇头：“你收拾好行李之后，拿着这份密旨去胤禛府上，在那里住一夜，明天一早出发。”顿了一顿，“其实朕不想你去，怕路上车马劳顿的太辛苦。不过既然你不放心，那就少不得要辛一辛苦了。只是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
　　喉咙忽然有点塞：“嗯，你也是，要保重身体，我很快就回来。”眼泪似乎要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