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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铁口神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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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亲热地挽着我的手:“妹妹这就见外了。我满族女子向来豪爽,不拘小节,既然见着投缘了,又如何会在意身份?若说身份,妹妹现下救了弘晖,就是救了我的命,妹妹可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只有我高攀妹妹的,哪有妹妹敢不敢的?今日匆忙,”说着拔下鬓边一支赤金点翠的簪子插在我头上。“这支簪是我家常戴的,今日就与妹妹作个见面礼罢。”
她眼里的真诚让我无法拒绝,我忽然有点感动,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我随身的东西本也没什么像样的……这个还是皇上前几日赏的,只请姐姐收下妹妹的一份心意。”
那拉氏接过玉佩细细端详:“这是皇上的?”
我接口道:“是啊,本来是皇上随身带着的,前几日忽然掉了下来,皇上就赏了我了。”事实是,玉佩掉了,被我见到,康师傅几次索要未果,就只好说是“赏”的了。
那拉氏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两朵红云,眼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彩,虽然很短暂,可我依然看得很清楚,那是恋爱中的女人才有的光芒。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
那拉氏轻唤道:“妹妹?”
我回过神来,向她笑笑。她眼里的光芒和脸上的红晕已经不知所踪。似乎刚才那个满面春风的四福晋只是我的错觉。是我眼花吗?但愿吧。
我向她告辞,她说要去看看弘晖,就一起出了屋子。临分手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姐姐,弘晖今年几岁了?”
那拉氏心情很好:“再三个月就满八岁了,怎么了?”
我头顶仿佛一个焦雷炸开。八岁?历史上雍正的长子弘晖不就是八岁的时候死的吗?虽然死因模糊月份我不知道……八岁……他今年刚好八岁……难道我记错了?
那拉氏被我的脸色吓到:“妹妹?怎么了?”
我勉强地笑了笑。难道要我在你心情这么好的时候告诉你,你的心头肉活不过今年?“没事,只是想起来,男孩子七八岁的时候最调皮了,难免会有各种意外,姐姐一定要特别小心。”
那拉氏舒了口气:“这个自然。这种事再来一次,魂都吓没了。”
回宫跟康熙回话,康熙打趣说:“看来以后得多派你出宫办差。”说完瞄瞄我头上的金簪。
我摸摸簪子:“您可别,那块玉佩比这个值钱多了。”
康熙嗔了我一句:“看把你小气的,你那玲珑阁什么好东西没有,为一块玉佩心疼成这样。”
我扬了扬眉毛:“都有些什么好东西?”改天出宫去看看。
康熙道:“说不完么,你得空自己去看。”说着拍拍身旁的软垫,示意我过去坐。没有外人的时候我都是没大没小地和他一起坐。乾清宫的龙椅我还坐过呢。又冷又硬,也没什么好坐的,坐久了一定长痔疮。自从我诚实地向老康同志表达了这一想法(关于痔疮那么不雅的东西当然没说出来)之后,所有的椅子都铺了垫子,连来议事的阿哥们也对老康的细心周到赞不绝口。
我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下。康熙用手肘捅捅我:“哎,你叫老四媳妇‘特别小心’是什么意思?”
真是一只老狐狸。我向天翻了一个大白眼:“也没什么,就是看着弘晖那孩子的脸上明写着‘流年不利’四个字,忍不住提醒一下而已。”
康熙觉得好笑:“哦?你还会看相?那你给朕看看,朕这脸上写的什么字?”
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认真地看了一阵,点头道:“嗯,也有字,不过是八个。”
康熙有点惊讶:“这么多?是什么字?”
我一本正经地说:“英俊潇洒,天下无双!”
得意的笑声响彻紫禁城。
皇宫果然是个有着最多秘密却也最没有秘密的地方。我不禁在心里哀叹。
面前的胤祥笑得很奸诈,他咧着嘴道:“我说钟半仙,您给瞧瞧小的这脸上写着什么字?”
我用杀死人的眼神睨了他一下:“看见了,也有八个!”
他一脸好笑,他旁边的一众阿哥都等着看好戏。
“哦?那是什么字?”说完还不忘摸摸自己的脸。
我狠狠地瞪过去。真过分,一个毛孔都没有,更别说青春痘,快赶上吴彦祖的脸了。
“你、的、眼、屎、没、洗、干、净!”
事实证明,我没有记错。秋天的时候,弘晖还是殁了。那次落水受了惊,又着了点凉,身体时好时坏,秋天本来就是感冒高发期,一场感冒就这么夺走了弘晖小小的生命。当那个陈太医想起我,我又想起西医的时候已经迟了。纵然西医又怎么样呢,那时候盘尼西林还没问世吧。
如果他晚生三百年就好了。后来我常常想。
其实不需要他晚生多少年,他只要不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就好-——这种看似无限风光锦衣玉食背地里却暗箭无数防不胜防的家庭。因为我觉得弘晖落水事件有疑点。一个多罗贝勒的儿子,进出必定有嬷嬷丫鬟跟着,出事的时候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放他自己在水里挣扎,最后被刚好路过的胤禛的谋士戴铎捞起来?出事的池塘旁边都是很宽的路,不太可能是自己失足,唯一的解释是被人推下水的。后来问弘晖,他说他也没看见,那人是在背后推的。胤禛查到的凶手是侧福晋李氏的贴身丫鬟红玉,最后把这个红玉杖毙了,跟弘晖的人都受了罚,赶出贝勒府,永不得入京。李氏被禁足一年。可是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李氏进宫请安的时候我见过,长得不错,但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骄横。她是胤禛的第一个女人,虽然只是侧福晋,但嫁给胤禛的时间比嫡福晋那拉氏还要久,还生了弘昀弘时和一个女儿。胤禛到她房里去的时候应该还是蛮多的。她对那拉氏也谦恭有加,完全没有“我儿子比你多”的优越感。这样的女人,不是城府太深就是真的安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会笨到去杀弘晖,更不会派自己的贴身婢女去。所以我要云影接着查,查红玉的过往。
秋风萧索,我穿着夹衣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刚才去给太后请安顺便替康师傅送几件新做的狐裘披风去,有两位不知是哪家的福晋也在,一个说“太后好福气”,另一个说“皇上真孝顺”,太后心花怒放,一高兴就把手上的佛珠给了我。额滴神啊,康熙年间的古董!
洒扫的杂役苏拉正在忙着扫树叶。小猴子一溜小跑到我跟前说:“姐姐快回去,皇上叫你呢。”
小猴子名叫侯进宝,也是乾清宫的,才十岁。很机灵,大家都叫他小猴子。这么可爱的孩子,四岁的时候却被拐子拐了卖到宫里当太监。家住哪里父母是谁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有着相似遭遇的李德全收了他当干儿子。
我皱了皱眉:“皇上叫我?什么事啊?”
小猴子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么,只看到四爷和十三爷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