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初长夜》钟长夜

11、天降馅饼

　　“所以，玲珑阁第三代主人就是你了，钟长夜。”
　　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还是黄金馅的，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我的头上？我的脑袋“哄”的一声炸成一锅艇仔粥。玲珑阁第三代主人？
　　努力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来，平复心情。“如果我拒绝呢？”
　　他一脸胜券在握的笑：“你不会的。做了玲珑阁的主人，就等于拥有比皇帝还多的财富，手下几千人唯你马首是瞻，他们的生死由你掌握，而且玲珑阁是为皇帝效劳，只要不造反，出什么事皇帝都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这个臭老头，真是戳中了我的软肋，知道我爱钱，更爱闯祸。可是皇帝也是人，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万一下一次他被我骂了恼羞成怒起了杀心了呢？他手下人比我多很多耶。再有钱也要有命花才行。
　　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他打开小匣子，拿出一面金牌。这面金牌小巧玲珑，大概四公分宽六公分长，带着一个明黄色的流苏。正面“见此金牌如朕亲临”八个字，反面九条张牙舞爪的龙。是金的吗？纯金的会有牙印的哦。我张开嘴刚想咬一口，老头子就一脸鄙夷地说：“不用咬了，镀金的而已，这么大块的纯金都砸的死人了，怎么随身携带？”
　　我撇撇嘴。也是，谁没事扛个金疙瘩干嘛？

　　“这块金牌本来是送给婉柔的，可是她一次也没用过。她过世之后我就一直带着，如今给了你也算物尽其用了。它可保你性命，上至太后皇帝，下至文武百官，见此金牌，如朕亲临！”他的脸严肃了那么一瞬间，那一瞬间让我不再怀疑他那么亲切那么和蔼是不是真的当过皇帝，那一刻，他就是皇帝，即使他身处陋室，即使他身着便服，他威严的天子气概表露无疑。
　　他把匣子递给我，里面还有匕首，普普通通，毫不起眼，跟街上打铁铺子卖的一钱银子一把的那些没什么两样。我拿起匕首，拔出鞘，却被里面冲出的寒气激得打了个寒战。手柄上刻了个小小的“夜”字。
　　“这是你作为玲珑阁主的信物。玄铁所制，削铁如泥。我母亲的信物是一只发簪，我的是手上的这个扳指。你又没有贴身的什么东西，我只好临时叫人去打把匕首来，既作信物又可防身。玲珑阁里我最得力的下属是一对姐妹云影月影，姐姐云影主要负责将情报汇总呈交以及玲珑阁的影子侍卫，妹妹月影负责玲珑阁辖下的三百多家店铺的日常经营。剩下的人你不需要全部认识，来日方长。我已经把传位的命令和你的画像发下去了，你的下属会跟你联络。”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给你金牌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皇帝。当年我为了婉柔抛家弃子，他一直耿耿于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用。尤其不能当着皇帝和太后的面用。”
　　我点点头。什么事都用免死金牌，那这金牌也太不矜贵了。“可是关皇上什么事？我在这里他在京城，情报应该不用我送，以后也没什么机会碰面吧。”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叹了口气说：“明天一早玄烨启程回京，你跟他一起进宫去吧。”

　　这句话犹如一声惊雷。我直接反应：“不！我不要去皇宫！”
　　皇宫是什么地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地方，是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方！看了太多的古装戏，让我对皇宫这两个字有了本能的抗拒。
　　他有点诧异：“为什么不去？皇宫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啊。”
　　我激烈地反驳：“那你呢？皇宫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留下？历代冤魂最多的地方恐怕就在皇宫了。像我这样没有背景没有身份的人进宫根本就是羊入虎口。留在福家庄不是也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进宫？”
　　“其实这也是玄烨的意思，你还很年轻，应该多接触外面的世界，不能老是窝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要做好玲珑阁主，你还需要历练。进宫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宫里也有我们玲珑阁的人，玄烨已经帮你造了一个身份，他会照顾你的。我老了，说不定就是这么三两年了。到时候你和玲珑阁怎么办呢？少不得又要托他。”老爷的语气中透着无限悲凉。忽然发现，老爷原来只有几根白头发的地方已经一片花白，眼角的鱼尾纹也格外刺眼。我有些哽咽。他真的是老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和老康一行人就准备朝京城进发。临行老爷给了一个小盒子和一叠银票。说小盒子是面呈太后的，银票是进宫之后打点上下太监宫女的。我数了数，整整一万两（有钱人，真是有钱人）。我将自己这几年攒下的一些散碎银两交给杜云峰，让他转交给陈四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么。钱不多，算是小小报答吧。
　　老爷说：“宫里不比庄上，凡事小心，不要任性。”那语气像极了我去外地上学，爸爸送我上车时的叮咛。
　　我低着头，眼泪滴在地上，很快□□燥的土壤吸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憋了许久，只有瓮瓮的两个字：“保重。”

　　那个娘娘腔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德全，真是失敬。他哈着腰对老康说：“请主子的示下：已经收拾停当，可以起程了。主子要骑马还是坐车？”
　　老康看了我一眼：“还是坐车吧，和她一起坐。”
　　马车开动了，我坐在车厢里一言不发。这辆马车很宽敞也很舒服，可是我的心已经被满满的离愁和对不确定的未来的无限恐惧占据，根本看不到听不到其他的人和事，只觉得好累，好累……

　　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轻声说些什么。我下意识地缩了缩。嗯……好温暖……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上半身都躺在康大叔的大腿上，还盖了毯子。我有点尴尬。穿过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跟个男的这么亲密。一阵淡淡的好闻香气传过来，我偷偷抬眼望去，他正在闭目养神。忽然觉得，其实他也蛮好看的。

　　过了一阵，马车停了。他轻轻拍拍我：“长夜醒醒。”
　　我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揉揉眼：“什么事？”
　　他掀开帘子说：“到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马车旁边跪了一群人。天已黄昏。

　　康熙跳下马车（这时候不是应该有个小太监跪着当下马石的吗？）向我伸出手。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握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恭迎皇上回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突如其来的口号吓了我一跳。康熙拍拍我的手以示安慰。看到他面对众人时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削尖了脑袋也要当皇帝。原来被那么多人跪拜的感觉，真的很好。

作者有话说

　　艇仔粥是广式粥品，是把蛋皮、花生、香菜、鱼片等等很多乱七八糟的料倒在一起煮的。不过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