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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九话 悲绝选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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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早已不会太过耀眼,零零散散的角落里,有些路灯早已调节着光能散发出微弱的光亮,像是微弱的流萤,浅淡却不失温暖。
焦柔凝视着眼前沙发上沉睡着的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那男子清秀的脸颊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仿佛睡得不是很安稳,时不时蹙了蹙眉头,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也不自觉地紧握着,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习惯性地拿起沾湿了的毛巾,想要替麟昭擦擦那额头上湿冷的汗水,却在眼角瞥见放在桌面上的两只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的针筒时,全身不由自主地僵化了起来。
回想起在刘宿一脸着急地被湩钦的电话叫走之后,带着麟昭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黑衣人,焦柔全身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森冷的声音仿佛还犹自回荡在耳畔。
“你的孩子现在我们手上,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杀了这个男人,我们还你的孩子,并且认同你和玄武的关系,从此不再干涉;或者你和孩子为这个男人填命。选择的权利在你手里,你只有半个小时的考虑时间,如果最后你什么都不选,那么你们三个都会死。你想求助也行,不过请你不要小觑长老会的实力。”
阖家团圆,这样有致命吸引力的承诺就在眼前,仿佛伸手可得。红蓝两色的针筒安静地躺在桌面上,闪烁着恶魔般的光芒。
杀了麟昭,她就可以和伊辰,和她的孩子永远在一起了,那曾经遥远得似乎永远触摸不到的幸福现在近在咫尺。
如果说以前是完全无望的悲绝,那么现在就算是有一丝丝的可能性,自己是不是也该搏一下呢?
只要把那红色的液体注射进麟昭体内就行了。他们说了,效力很快,麟昭不会痛的……也不会太难过的……
只要一下子就好一下子就好……
白皙的指尖触到桌布,却又如同电击一般缩了回来,茫然地看看身侧那昏迷不醒的男子,心乱得再难抑制,频将崩溃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滑下了脸颊。
天,她在乱想什么!
那是她的弟弟!那是她妹妹最爱的人!
她不是早就没有指望的了?莫不是还要让自己的妹妹承受一样的痛苦?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
通讯器里,那声涩涩的呼唤冲击着脑海,那句带着些许惊恐的“漂亮阿姨”像是一个魔咒死死地箍紧自己的神经。
孩子是无辜的……承欢是无辜的啊……
她还没有给他一个家,也还没有听他喊一声“妈妈”呢……她怎么可以置他的安危不顾?她欠他的还不够多么?她怎么可以这么干脆地放弃他,牺牲他!
她必须救他!他是她的孩子啊!
但是……
死死地咬住自己紧握成拳的手,微微颤颤地啜泣声被压抑在喉咙里,绝望的心情犹如潮水将自己狠狠地覆灭了。
辰,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耳边除了低哑地啜泣声只有钟表行进的沙哑。眼看时间已经所剩无几,那早已捏得发白的手终于颤颤微微地摸上了桌面上的那一双针筒的一支。焦柔早已毫无血色的脸颊呈现着一种决绝的枯朽,挣红的眼睛布满血色,嘴唇还掺着咬破的血丝,整个人早已不复往日的温柔亲和,而是一种近乎惨烈的狼狈。
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咬牙,猛地举起针筒朝麟昭裸露的手臂上扎了下去!
看着针筒里的液体静静地流进麟昭身体里,当只剩下透明空洞的空壳时,她突然有所感应似的抬起了头,一双疲惫中涌动着沉痛和哀伤的眼眸霎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无以名状的哀痛在那双眼眸里涌动,麟昭只是这般淡淡的哀伤和怜惜注视着焦柔,带着压抑的痛楚,那样无声地注视着她,没有谴责,没有怨怼,只有如同清泉般沁冷的哀伤。
那种沉痛击得焦柔心头一凛,紧绷的神经就像是在这一刻彻底断裂开来一般,惊恐地大叫一声丢下空了的针筒,一面拼命地摇头,一边惊慌地向后腾挪过去。
“嘭”地一声,大门被撞开,鸿季云听到惊叫闯进来的那一刻,正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空的针筒,惊慌的焦柔,还有一脸苍白无力动弹的麟昭,绝望的心情瞬间涌上心头。
他,终究是来迟了吗?
“小柔你……”失望地看了一眼那跪倒在地上六神无主的焦柔,鸿季云不再说什么,直奔到麟昭身边将他扶了起来,紧张地问道:“麟昭,你觉得怎么样?还好么?”
看到鸿季云的突然出现,麟昭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的暖意,无力地任由他扶着,微闭上眼睛仿佛在审度些什么,随后便有些吃惊地睁开眼,勉力望向了那跪倒在一边的憔悴女子,仿佛想从那惊恐的神色里看出点别的东西。微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根本出不来声音。
“麟昭?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看着麟昭有些怪异的神色,鸿季云担忧地将他的头抬高一点,让他靠得舒服点,顺便一只手贴住他的背部将自己的灵力渡了过去。
麟昭仿佛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急急地想要辩解些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感受着背后透过来的丝丝冰凉,他突然心头一悸,闷哼了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后更是忍不住地挣扎,右手紧紧地拽住心口的衣服,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汩汩流出,他却还想强忍着说点什么,却只是微微一张嘴便呕出更多的鲜血,溅地白色的柚木地板红艳得刺目。
“麟昭!”鸿季云惊得无以加复,一想到该是毒性发作,更是悲愤得难以遏制。一边将自己的灵力迅速渡过去,一边转头着急地对着焦柔喊道:“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然而相较于鸿季云的悲痛,焦柔眼底的惊异更是浓重,她只是惊呆地呆滞在那里,茫然无措地摇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地念叨着:“不……不是……不对啊……”
眼见焦柔已然失了神志,一时半伙也清醒不起来,鸿季云更是心急如焚,一咬牙就准备把麟昭打横抱起来直奔长老会那边去讨解药,谁知揽住麟昭肩膀的时候,却被他用一种异常坚决的力度掰开了手。
“麟昭,没事的。我现在带你回去找解药,你不要担心。撑着点。”心想着该是麟昭不愿自己去冒险而勉力阻止,看着眼前如此虚弱的他,鸿季云更是伤心。
却见麟昭虚弱地摇摇头,却死命地把鸿季云拉住,艰难地拉过他的手,颤颤微微地用手指在上面写着什么。
“我……没……事……”轻声念出麟昭在他手心写的内容,鸿季云不由得有种哭笑不得的哀痛,一个痛得一直吐血不止的人叫作没事?就算他不是医生也没好骗到这种地步吧。“麟昭,你不要想太多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然而当麟昭再一次挥开他扶助的手时,鸿季云也忍不住发怒了:“麟昭,你还要不要命了!”可是,不管他怎么生气,多么担心,麟昭只是一边紧紧地按住胸口,用无比认真地眼神盯住他,仿若在渴求着他的信任。“你到底要说什么!”
无奈地让麟昭拉过他的手,继续看他勉强着自己提着精神在他手心画字,鸿季云却是更加心痛。
“留……下……保……护……小……柔……”
读着划在手心的字,鸿季云看着终于无力支撑昏死过去的麟昭却是哀痛得再难言语。
麟昭,你真是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