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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丑。
      一般人认为,男人不需要注重外表。
      也许这话是对的,在有足够的财富平衡下。
      越丑,越多财富来平衡。
      但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丑,也是普通的丑------若真丑的惊世骇俗,或者机会也多。
      我在MSN上的名字叫作猪头。多年的绰号,方便朋友联络。
      那天一位老友上来便说:“嘿,我认识了一位朋友,同你很般配。”
      我同他说:“莫要提般配二字,猪八戒喜欢嫦娥。”
      “嘻”他说,“我并无见过她,但她的网上的名字叫作‘三’。”
      猪头三。
      我知道他在拿我开涮,也只好笑、笑、笑。
      三.
      老友介绍我们认识。
      现在网络真是发达,完全不必见面。
      三自称是名整形外科医生。她的签名很长:如果没有足够吸引的外表,恐怕很少有人愿意拜访你的内心。
      我问她:“给自己做广告拉生意?”
      她笑。
      突然间我很沮丧,仿佛被尖锐的物品刺痛。
      三同我说:“人希望改观自身很正常,他日你也可能有此需要。”
      我敬谢不敏。
      回答她:“我已加入健身俱乐部,雕塑身体。至于面部,决定放弃。”
      她追问:“是哪一家?”
      “不是这一家,就是那一家。”
      “切,有什么不可告人?”
      我对着屏幕回她一个“切”,但到底男人不可不大方。略略透露:“这家俱乐部明日有爬山活动。”
      不过是第一次交谈,如何就刨根问底。我下线。但也许我的老友会卖友求荣,猪头肉五块八一斤。
      他曾经说过,我孤独,不是因为丑,而是因为狷介。
      我回他:提起狷介,人总会想起山羊胡子的瘦老头,而非猪头。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
      刮胡子的时候我想,三十岁男人!也只有我才会无聊到极点参加这种俱乐部组织的登山活动。
      还是俗而又俗的香山。
      香山有名气的是红叶。此时还在夏天。
      太阳热辣辣地照着,汗水噼噼啪啪往下掉。同队的都是二十出头的男孩女孩,一个个跳跃着向前。
      我叹息:“不服老是不行的。”
      “嗤。”听见耳边有人嘲笑。
      我偏过头,看见一个长手长脚的女人。我翻着眼睛看她:“对老同志要尊重。”
      女人也翻着眼睛看我:“最可怜是未老先衰。”
      我问她:“你有多大?”
      她眯起眼睛:“为什么这样不礼貌问女士的年龄?”
      看看。这就是女人。她可以随意的讥讽男人,男人却不可以问她的年龄。
      我说:“从你眼角的鱼尾纹可以看出来,你超过25岁。从你的身材我推断,你不到30岁。”
      我以为她会发火,但她笑笑说:“恭喜你,答对了。”
      若是再调侃,倒显得我小气。
      所以我亦笑笑说:“其实你看起来很年轻,只是气度从容,不是小女孩做得出来。”
      这次她是真开心,令我惊异的是,仿佛还有些害羞,呃,怎么形容?面庞上飘过一朵红云?俗是俗套了一点,但很恰当。
      她略低了头,眼神挑起来,斜斜地含着笑:“虽然知道是恭维,但很中听。”
      我裂开了嘴。
      到什么时候,男人都吃这一套。
      我记得我第一次对女人怦然心动,便是中学时候,同桌的女生偏过头问我习题,一缕长发滑落下来,她的眼波如水。
      想到这里,又不由的有点惆怅。
      那个女孩一早嫁人生子,我却还在这里做个癞蛤蟆寻找天鹅肉。
      身边的天鹅问我:“你是做什么的?”
      “服装代理。”我回答,“如果你想买名牌的折扣衣裳,找我。”
      同事们常常用这种方式来吸引女孩。虽然我觉得贪这点便宜的女孩也算不上什么好货色,但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法搭讪。
      很快我后悔这么说。
      因为她听到这话后揶揄地回:“我是名外科医生,如果你需要割盲肠,我可以给你算半价。”
      我讪讪地谢谢她的好意。
      一路上再无话。
      其实做我们这行有很多机会和女人接触,不过大部分俗艳,略好的一点早早被人把住。但那日我听到在咖啡厅听到一个女人感慨:好男人不是别人的丈夫就是同性恋。一口咖啡喷出来。真是怪圈。
      爬山活动结束后我在俱乐部门前又碰到那个长手长脚的女人。
      我鼓起勇气同她说:“我送你回家?”
      她轻松地把一个看起来硕大无比的背包甩到肩上,同我说:“不必了,我家很近,步行即可。”
      看,女人都这样有力量,男人还能有什么用武之地?
      我只好摊开双手,表示遗憾。
      她走出两步,又回头:“周三晚上动感单车的教练很棒。”
      我点头:“这周来试试看。”
      看着她走远,心里略有些愉悦。
      晚上在MSN上又碰见三。
      她问我:“爬山活动如何?”
      我写道:“天气不错。”
      她画了个鬼脸问我:“没有艳遇?”
      我回答:“如果这么容易有艳遇,这世界哪里会有这许多痴男怨女?”
      过了半晌我问她:“做外科医生是否需要很多体力?”
      “自然,”她说,“一台手术三五个小时寻常事,普通人单是站着已难支持。”
      呵,难怪。
      她追问:“为何突然想到问这个?”
      我停顿,不知怎么觉得古怪,福至心灵似的觉得此三与彼天鹅相关,或者,干脆就是一个人?
      我的手在键盘上犹疑,怎么回答呢?
      三在那头不耐烦,用大红字敲出个“喂……”
      我打定主意,实话实说:“今日又遇见一位外科医生。”
      她说:“呃,是个女外科医生罢。”
      “是。”我承认。
      “你想追求她?”
      “是。”我再次承认。
      “那就去啊。”她鼓励我。
      我暗笑。
      周三晚上我去健身房,看到天鹅已经换好行头,一身藏蓝短打扮极清利爽快,更衬得肌肤雪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她嗔怪地瞪了我一眼,但显然很受用。
      我问她:“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罗天宝。”
      她伸出手来:“曹明,明亮的明。”
      她的手指修长,握手的时候有力且毫不拖沓。相书上说这样的人意志坚定。
      其实不用相书也看得出来。这堂动感单车的教练及其严厉,45分钟下来我流了怕不有一吨汗,几乎虚脱。但她依旧神采奕奕。
      我以为她会嘲笑我,但她没有,相反,很温柔地安慰:“第一次不适应,多练练就好了。”
      我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调皮地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我顺水推舟:“真好,快背上我,我一步都走不动。”
      她大笑。
      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
      第二天我把进展通报给了三,问她:“我是否该约她出来喝茶?”------其实这句话应该是“我是否可以约你出来喝茶?”但她要玩,我也陪着她玩好了。
      她很快回答:“当然,人家不是给了很明显的暗示?”
      我故做犹豫:“她这样强势,我真有点怕她。”
      “切,”(她又“切”我),她说,“这是你没有信心的表现。”
      我索性耍赖到底:“可不是,我这人长的丑,所以没有自信。”
      “这还不容易,改日来我们科挂号,要做多英俊,就可多英俊。”
      “那样她又会嫌弃我并非天然。”
      “怕了你。”三顿了顿说,“你需记住,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女人。”
      是。我知道,要对她好,让她依靠。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怎么知道她要怎样的好?
      不过曹明的确算是个很好相处的女人。
      答应约会的时候很爽快,赴约会的时候也没有迟到,说话有问有答,落落大方。
      只有一件事情------当我问到她有无MSN的时候,她张大眼睛,貌似无辜地问:“你还喜好网上聊天?我以为那些是小男生的举动。”
      我很尴尬,摇摇头感慨:“没办法,寂寞啊。”
      她被我逗笑:“以后多出来走走,外边世界多么广阔,且真实可爱。”
      “那好。”我打蛇随棍上,“以后时常约你出来吃饭聊天。”
      她绷起脸:“那可不行。”
      我的心咯噔一下。
      然而她很快忍不住笑:“我更喜欢去游园划船爬山看风景。”
      哎,这是什么世道。我几乎觉得自己被调戏。不过感觉不错。
      过了一会她问我:“真的喜欢同陌生人聊天?”
      “不,”我自然而然地向她解释MSN和□□的区别,但后来觉得她这一问颇有些欲盖弥彰。
      她是否觉得这样更有情趣?
      不如将计就计。
      她听我的解释,做出半懂不懂的样子。真好笑。
      最后她吞吞吐吐地讲:“在我的感觉中,常常泡在网上的男人,不会是正经男人。”
      我举起手向她保证:“我利用网络工作及联系朋友,决不会玩物丧志。”
      这个时候我确认,我恋爱了。
      虽然我不敢在现实生活这么快同曹明说“我爱你。”,但我大胆的通过网络对三说,“真的,我觉得自己真的爱上她。”
      三恭喜我。
      我自嘲:“终于交上狗屎运,她从未流露出拒绝,再考虑等等。”
      “呵,”三说,“可见你以前的经历多么坏。”
      我说:“但终于好人有好报。”
      “自然,”她说,“若不是你平日为人不错,又怎么会有人费心帮你?”
      “谁?”我警觉,“你指的是谁?”
      “是我啊。”三敲了个笑脸,“我不是一直在指导你?”
      是。三推荐的餐馆曹明很中意,三推荐的节目曹明很享受。但我以为这不过是自家修路自家行。
      等再熟一些我再捅破这层窗户纸。
      明明是她搞鬼,弄到我担惊受怕。我怕她玩过火下不来台,再恼羞成怒,上了更高的台,愈发下不来。
      我想,到时候淡淡地说,我早想到,不过配合让你开心。
      嗯?这样仿佛不太好。
      我应该说:我知道你这么做,也是紧张我们的关系。效果不错啊,若不是你指引我,我怎么会这么知情识趣。
      嘿嘿。
      现在我的生活十分健康向上,每周三次去健身中心锻炼兼约会,周末去亲近大自然,我三十年逛的公园都没有这三个月多。
      同事们都说我气色不错,那日公司里过来几位美女,居然有一位巴巴同我搭讪,暗示自己闲得很,不如一起晚餐。
      我清清嗓子,从容地答:“对不起,今天不行,我约好女朋友。”
      颇有得意之色。
      三说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我现在已然不需要她的暗示。
      我已知道现实生活中的曹明的各种喜好,比如她喝咖啡只加一块糖,最喜欢的水果是水晶梨,不喝果汁,但每餐必要有汤。中意艳色的衣裳(穿腻了白大褂),从来不擦香水。值夜班后最恨人打电话骚扰。
      我亦不希望继续这种双重的恋爱。
      所以我故做严肃地对三说:“以后不和你聊天了,我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要避嫌。”
      “切。”她说。
      “喂,”我说,“这是你第三次‘切’我。”
      她说:“怎么,不行啊?”
      “切。”我敲下这个字。
      倒把她弄糊涂了。她问:“什么?”
      “没什么。”我答。
      “没什么是什么?”她追问。
      我不答她,下线。就算是个游戏,玩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就让虚拟的三自然消失好了,如果曹明不提,我也不提。
      转天我去接曹明下班。
      她的面色苍白,完全与平时两样。
      我揽住她的肩膀,她靠过来,缓缓道:“生命真脆弱。”
      要平时听到旁人说这句,我一定笑歪了嘴。但这是曹明而不是别人。我心中顿时发酸,急急地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疲惫地答:“今日去急诊室帮忙,送来个孩子竟是我的老邻居,我看着长大,不过十几岁,车祸,腹内大出血,抢救了四五个钟头,终于没有救过来。”
      我拍拍她:“你是个医生,必然要面对生老病死。”
      她长叹一口气:“我以为我已经习惯。”
      “总见到你生龙活虎的样子,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柔弱的一面,”我顿了顿,“不过,挺好的。”
      她粉拳打过来,一下比一下轻,最后变成抚摸,玩弄我西装的领子,几乎是呢喃地说:“你要疼我,不许欺负我。”
      我微笑。
      哪里还在意什么虚拟世界的她。她在我怀里,真实的体温,真实的心跳。
      送她回家后我坐在车里兀自笑了半晌,仿佛做梦。
      直到电话铃把我叫回真实世界。
      是我那损友的电话,张口便是:“老兄,最近春风得意,居然见色忘友了,以前不是这样啊?”
      “托你的福,”我愉快地说,“我这人一贯的重色轻友,不过最近才有表现机会。”
      “呸。”他说,“什么时候请我和三吃饭,谢谢大媒?”
      “你和三?”我惊讶。
      “我和三还没有见过面呢,倒是促成了你们这对。对了,你觉不觉得三这个人与众不同?完全没有现时女孩子的骄娇二气。我已开始追求她。”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我问他:“你以前不是还说我和她般配?”
      “呃,”他说,“那时候我还没有爱上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起急,“曹明和三是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他惊讶,“她们是大学同学,一个寝室的好姊妹。她在寝室中行三,所以叫三。”
      我出了一身冷汗。真是险过剃头,我都不敢深想下去,若我不是一直行端坐正,若略有轻薄之意……
      “喂,猪头,你欠我个人情你知道吗?”老友在电话那头大声道。
      我可真没辜负这个绰号。
      我说:“好,我负责安排你和三的约会。”
      转身我去找曹明,原原本本地从头说起,曹明的嘴巴逾张逾大,末了说:“这个三,真会捉弄人。”
      “咦,”我好奇的问,“她怎么同你说起的我?”
      曹明说:“那日她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我是否参加了健身俱乐部组织的爬山活动,是否遇见个男人?”
      “只是这样说而已?”我不信。
      曹明吞吞吐吐地:“其实她说的是,是否遇见个长的猪头猪脑的男人。”又忙安慰我,“男人不在乎长相,有本事就行。长得好的男人多半是花花公子。”
      我笑笑,“我丑没关系,我老婆漂亮就成。”
      曹明羞红了脸。过了一会接着说:“她没说什么,只是说你是她朋友的朋友,人不错,让我试着交往一下。”
      “就这样?”
      “就这样。”曹明含羞带笑地,“我可不知道她背地里给你出了这么多坏主意,但天地良心,在她提起你之前我便对你有好感。”
      “怎么是坏主意。”我纠正,“都是好主意,我们要谢谢她。”
      “怎么谢?”曹明问。
      “不如把她和我的老友送做堆。”我说,“不过之前要好好折磨下他们俩。”
      曹明猛点头。
      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牵住曹明的手,心中无限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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