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章 铁甲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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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搭就的帐营里本来就不是很大，装下了四只穿戴整齐的男人以后就显得更为拥挤了。
我拽过来了一把椅子，高翘着二郎腿斜坐在上面，搭起十指来听斥候兵带回来的军情。
大概是自己信任的文、袁二位将军在场的缘故，原本状态略带着萎顿的士兵立刻精神一振，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顺畅了许多。
“将军，军情紧急，”他一字一顿地说，“斥候队于一个时辰之前，发现铁甲军绕过了北疆防线的一十八处暗哨，已经突入到我大齐境内了！”
他这番话一出口，就惊起了帐内人两个。
“什么？消息属实？你……”
“一个时辰前？突入何处？来犯几许？你……”
两位在士兵前总是保持着人模人样威严的将军，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四只手同时卡住了小士兵脆弱而又可怜的小脖颈，眼看着就要上演前后摇晃着咆哮之的人间惨剧了……
此时此景，作为帐内军职最高的领导人，我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发挥了自己应该发挥的领导带头作用，制止了一起明目张胆的暴力事件的出现。
一手臂隔开了咆哮文和咆哮袁，我挡在了这三个人中间，赶在其中两只质问之前说，“能绕过边境的十八处暗哨，想必入关的兵马并不多……否则……”
“你懂些什么？！”袁可昊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话，“你知不知道……”
我冲他竖起了右手食指，依样还样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语，“我知道的是，两位将军不过是被‘铁甲军’这三个字晃花了耳朵……再怎么说，它也先是‘军’，才是‘铁甲军’。”
头都没有回地，我猛地大声喝问道，“斥候队戴准何在？”
由于先前我都是平心静气地说话，这一突然地加重语气，不仅喝问住了身后的士兵，而且暂时性地压制了文冬良和袁可昊的炸毛。
“……我出发时，听说戴大人已潜入敌营……”斥候兵的话语渐渐减弱到消音，想必是因为不能给我确切的答案而心中不定。
转过身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去歇着吧，一路辛苦了。”
“李沐你……”袁将军愤怒得溢于言表，“你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安安分分地守着自个的小命儿就成了，军队里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袁兄言重了，”到底经过了我长达两天的骚扰和洗脑，文冬良说话间给我留的面子和分寸都很足，“莫要忘了，李沐他现在是咱们的护军参领，他下的每一句命令咱们整个前尉营的兄弟们都要承着……”
我没有接话，反而抽出了昌庆一带的城防镇守图，铺平在帐中央的方桌之上，指节重重地敲击在其上，“十八处暗哨分别沿清涧峡之北、虎跳谷以东和巨邕关为中心呈线状延展……若要想避开这些暗哨和大齐在明面上的驻军点，能走的路只有两种——贺克山南麓和边境牧民往来经商的走私暗道。若是你们的话，会选择走哪一条道？”
擅长打仗的人并不一定擅长布阵用策，擅长用兵行计的人不一定擅长上马冲锋……
文冬良和袁可昊相对视了一眼，同时但是不同声地说道——
“暗道。”
“贺克山！”
“贺克山南麓除了大片的杉木林，就是陡峭的山崖……铁甲军极不适于山林行进，而山崖处太难行走，若是走这种险要之地，反倒会误了时间，跟他们突然出现在大齐关内的目的不合。”我低下头仔细地看着地图，随手取过一旁的碳条在指间把玩着。
“但是不走贺克山的话，被发现的几率会很高啊！”袁可昊急急地争辩着，不甘心自己在口头上落了下风，“而且既然是走私用的小道，肯定会有来往的商人的，必然会被发现踪迹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伸手做了一个引刀抹颈的动作，“……只是需要掩藏一到两天的行程，杀掉个把的人还是小意思一个……要知道，死人是最会保守秘密的。”
以现在前尉营所处的地点为中心，我用手中的碳条画出了一个大圆，“马匹一个时辰的脚程以百里为计，刚刚那位兵士所处的地点应该在我画出的区域之间……等待吧，将军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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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什么？”袁可昊不服气地问道，“我们应该拔营而起前往迎敌！……一个时辰的路程，那可是卧榻之地！岂容他人撒泼？！”
“等斥候再送过来的消息。”我头都不抬地俯身专心地看着地图，“一百里的范围内，行军途中战马嘶鸣、人声鼎沸；若是我们这几千口人百里之内还发现不了另外一支重甲军队，这仗也就不用打了，大家分分辎重行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得了……想必是最早发现了敌军行踪的斥候以密信相传，由距离前尉营最近的一支小队来即刻传回这个消息的；所以，方才的那个斥候兵不是忘记报告敌军所在的位置，而是他根本也不清楚确切的位置是在哪里……而最早出发的斥候小队和最晚出发的相差了两个时辰，”，扬手画出了一个更大的圆套住之前的所画的那个圆，“敌军应该在这个区域内被发现的行踪。排除掉贺克山一端，挑选出官道附近有城镇聚集或者附近有供商旅歇脚处的点，只有这些地点，其中必有一处……”
伸出指节敲了敲地图上被圈住的几个黑点，我极有把握地说，“……是铁甲军的驻地。”
围拢上来看地图的文将军和袁将军默认了我的判断，来回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两个圆之间被着重标出的那几个点上去。
我画地图画上了瘾，涂鸦癖大发，随手在地图上的另一端上勾出恕铭现在应该在的位置，“正如我们没有想到会遇到铁甲军一样，他们也不会想到距自己百里开外的地方会有前尉营……那么，铁甲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文冬良转过头来，神色很是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李将军，我直到现在，才算相信你的确是景爷的学生。”
这种出自军中栋梁之口认可和肯定，按照事物发展的一般规律，本该成为俺散发王八之气的助力，从此小弟如群、死心塌地、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但是，本王是“一旦被表扬不得瑟会死”星人……
所以，几乎是想都没想的，俺立刻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本王的长处……要知道打仗就像是哄女人，总得琢磨清楚她从头发丝到芊芊玉足之间所有的秘密，才好对症下药，一泡成功！”
文冬良，“……。”
袁可昊，“……………………！！！！”
“……而且女人比这个难搞多了。女人心海底针，摸不着猜不透还善变多端；这玩意儿不都在地图上摆着等人琢磨的么？来来来，本王教你们一招吃遍青楼无敌手的啊哈哈哈哈……文将军你哦呵呵……气色不错嘛啊哈哈哈……”
“我收回前言。”文冬良沉默到我的干笑停止后，才说道，“景爷有你这种不孝弟子真是九泉之下都会不得安宁。”
……闻言，我脑海里立刻反射性地浮现出了景叔从阎罗殿里一手戒尺、一手藤鞭，横眉竖目地冲出来要揍人的模样……
于是，脸上的假笑愈发地干巴巴的了。
——恕铭，这里好危险……还是在你身边比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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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甲军出现的消息早已遣人给恕铭送了过去，此时的他，应该正踌躇满志地准备在最合适的时机介入战场之中——那天，我在他手上写下的那个字是，“诱”。
以上北军旗号掩盖行踪的镇威军，想必一定会在巨邕关内的敌军倾巢而出之时，突然发难，一举攻入关守之内……杨犬子，我们都很看好你，你一定能担此重任并完美地完成任务的。
我们前尉营正在行走的这条道路，在折返出一个半圈后，恰好能堵住巨邕关溃退的后路。
想来，这也是能和铁甲军偶遇上的原因：就目的上而言，我们都是来抄巨邕关后路的。
午夜时分，斥候队果然送来了第二条消息。这次送来的情报不仅详细交代了铁甲军的地点，还附上了他们驻军分布的简易地图。
我递给恕铭的消息在天刚放亮的时候收到了回信，信的内容很是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战事已开，你切勿兵行险路。”
而戴准那厮在和铁甲军的哥们儿鬼混了一晚上后，终于舍得露脸了。
他虽然略带着疲惫，但是精神头儿却很好，想来是夜探敌营之时做了不少偷鸡摸狗、损人不利己的勾当。
然而，在我调拨军队的时候，却遭到了与座诸将不大不小的反对，直到我甩出了“一切后果皆由本王一力承担，但有半点差池，即刻亲返回京负荆请罪”这种类似于军令状的狠话，才算是镇压住了这股针对本王人格的怀疑歪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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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一宿没有好好合眼，但是我出现在庆阳小镇前的官道上时，难得的非但没有出现什么哈欠漫天的倦态，而且是一副神采奕奕的风姿洒脱。
庆阳的这条官道是抄巨邕关后路的必经之路，且有一段道路的修建是依山而凿成的。因此，铁甲军就是再如何隐匿行迹，也要途径由此才能抵达目的地。
而全副重装的铁甲军是绝对无法做到日夜兼程赶路的，所以我在这儿摆出了泱泱大国的迎宾之道，专等着远方来的客人上门拜访。
为了安抚客人惶恐的心情，俺还在俺身后立起了一面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景”字。
……可想而知，意欲偷入关内的不请自来之客，看到了俺背后这个熟悉的“景”字时，该是多么亲切口牙～～～
脚下的土地在轻微地震动着，我正襟危坐地摆出一派正经坐姿……可惜我不正经的时间太久了，因而坐了一会儿就坐的屁股生疼。
……这会儿要是身边能有二三如花美妾执酒相劝，再附之以挥手间逼退敌虏……那可真是牛逼得不能再牛逼，直接到了装逼的境界了。
于是，在这种胡思乱想的YY中，我第一次见到了这支闻名于世的铁甲军。
“这真是……”我斟酌着言辞，扭过头去对文冬良说道，“……真是一支……铁军啊！”
到底是被本王光彩笼罩了许久的文大将军，一瞬间就听懂了我这出口之话的真正含义，并配合地在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也许，他一点儿都不想配合我。
没错儿～俺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完全没有借用任何比喻和形容，更别提什么赞誉之词了。
铁面马头，铁打胸甲，铁质头盔，铁裹……连人带马全身啊！
我饶有兴致地问文冬良，“文将军，你作为一名和铁甲军多次交战的资深将领，本王有一事相问。”
“将军请讲！”文冬良拱了拱手。此人这点脾性甚好：尽管在私下里有着不少对我的抵触之意，但是在人前人后总是很给我该有的面子——小子，官升三品，指日可待。
我一脸的严肃思考状，说出口的话语也渐愈低沉得由不得人不去重视，“本王一直想知道，……铁甲军的士兵和战马，是不是连牙齿上都打上了一层铁片？”
文冬良，“……。”
我扑扇了一下眼睛带动着俺的睫毛，无言的催促他回答。
“……请将军不要这样无聊。”文冬良说完了这句话后，就抬起手把面前书案上倒好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丈许之远处，数千名黑压压的铁甲军在沉默中压抑着自身散发出来的气势，马匹不耐地喷响鼻声在文将军不予配合的冷场之下显得尤为清晰。
我无趣地转过头去，眯着眼睛看着这支曾经屠戮过我大齐百姓的虎狼之军，脑子里回响起来的是戴准那丫方才不急不慢的欠揍音……
身后的旗帜在边境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战、和……
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章 铁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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