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他的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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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叶昱钦没怎么在小作坊逗留，他也没点奶茶，给黎枳付过钱之后，就回了学校。
他走了，黎枳自然也不会留在那里。
只不过那天回来得还是晚了些，柳照月拎着她唠叨了好一会儿才肯放过她。
其实黎枳能理解柳照月，原本她是打算一个人来陵涟上学的，反正长理高中也允许住宿，但是柳照月不放心，她还是带着几包锅碗瓢盆陪她来到了陵涟这个陌生的城市。
黎枳先前因为参加知识竞赛等等来过陵涟几次，但是柳照月是第一次出石遵，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黎枳的每一次出乎意料外的举动，都会牵动柳照月的心。
黎善国一直在外面打工，从小到大，黎枳就是和柳照月相依为命。
所以柳照月对她的每一次唠叨，黎枳都不会还嘴。
趁着周末，柳照月一早就把黎枳从床上拖起来了：“陵涟这天儿也太热了，前两天我去找房东问过了，她说空调得咱们自己买，他们不负责空调。”
说到这里，柳照月又没忍住叹口气：“你爸昨天给我打一笔款，咱们趁着还没到大夏天，赶紧把空调给买了吧，不然暑假你熬不过去。”
其实黎枳这几天晚上都睡得很迷糊，总感觉身上黏黏的，每天早上起来都是一身汗，一听到柳照月说买空调，她直接从床上猛地跳起来。
“买空调好啊，我马上就去洗脸刷牙！”
柳照月看着黎枳蹦蹦跶跶的样子，笑笑没说话。
母女两对陵涟不熟悉，黎枳倒腾了半天百度地图，最后发现还不如张嘴去问个路，两个人近中午才找到一家大型超市。
家电在三楼，黎枳看着标牌，领着柳照月去了三楼。她们租的房子就只是一个一室一厅，柳照月为了省钱，也只打算买一台挂机空调。
所幸那超市里也没几款空调让她们选的，柳照月看着牌子，简单挑了一台格力的。
超市里买空调自然包安装，只是需要她们去一楼服务区登记一下地址，柳照月说她还要在一楼买点菜顺道带回去，黎枳便自己一个人去服务区了。
许是周末的原因，服务区这里的人还挤了不少，黎枳挑了一个人少的队伍排着。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黎枳绝对不会选这个人少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犯蠢了，这队人那么多少，肯定有猫腻。
黎枳现在站在柜台前，跟柜台小姐面面相觑。
柜台小姐再一次温馨提示：“你好，这里是vip柜台，麻烦你出示一下vip会员卡。”
“……”
黎枳尴尬地捏了捏手里的空调收据单，正准备道歉，突然后面窜出来一个女人。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清新又好闻，不浓烈，但却能丝丝沁人心脾，她朝黎枳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已经上了年岁，但动作行为却俏皮得紧。
“妹妹，来，用我的会员卡吧。”
女人把会员卡朝柜台小姐身前推了推，大方微笑道。
柜台小姐是个有眼力尖的，她检查了一下会员卡，又微笑问黎枳：“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呢？”
黎枳把空调收据单递了过去：“我想填一下空调的安装地址。”
“好的，稍等。”柜台小姐马上递过来一张单子让黎枳填写。
黎枳迅速填好，她转身朝刚才的那位女人笑了笑：“谢谢姐姐了。”
女人拎了个黑色小皮包，穿着打扮尽显优雅和温柔，但动作举止却总给人一种俏丽的亲切感。
她帮黎枳理了理衣领，笑道：“我叫你妹妹，你还真叫我姐姐啊，还是叫阿姨吧，不然我有点难以心安理得。”
黎枳再次弯眼笑笑，超市的白炽灯光亮大显，照得女人的每一根眼睫毛都精致得过分。
徐凌娴见黎枳又笑了，心头瞬间心情大好，虽然人不可貌相，但是徐凌娴就是个颜狗，特别是对这种笑起来好看的女孩子没有任何抵抗力，这也是她为什么会下意识愿意帮黎枳的原因。
徐凌娴把黎枳往旁边带了带，把队伍的空间让出来。
但是黎枳见她排队了不办业务，有些迷惑，她指了指队伍，不解问：“阿姨，你不排队了吗？”
徐凌娴现在只想多跟黎枳说说话，哪儿顾得上这些：“没事，等会儿让我儿子来重新排。”
“……”黎枳不敢说话，就单纯觉得这儿子有点可怜。
“孩子你是在哪儿上学呀？”徐凌娴是难得遇到长得像黎枳这样讨喜的孩子，那双眼睛稍稍一弯，都酝酿着一汪笑意。
“你还需要用会员卡吗？我可以再借你用用，会员卡可以打个九八折。”
黎枳有点招架不住徐凌娴的这番突如其来的好意，嘴上的笑容依旧，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我在长理上学。”
“长理呀，我儿子也在长理呢，那我还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说完，徐凌娴朝身后招了招手，喊了一声，“儿子！快过来！”
这事态越来越超出黎枳的所料了，她没见过还带这样的，只不过刚才接受了人家的好意，黎枳一时半会儿也不好主动先行离开。
然后，黎枳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人肩宽腿长，目测至少185的个子在人群中格外亮眼，一头微微发栗色的头发显得人清爽又干净，但身上的那股子闲散劲儿又总让人感觉带点拽。
人到了黎枳跟前，黎枳的笑容立马收紧，跟一根腌萝卜似的，把头埋得低低的。
徐凌娴见状，满脸的疑惑，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她一个眼风扫过去，叶昱钦顿时低头笑了声。
“同桌，还真巧啊。”
徐凌娴：“？”
黎枳：“……”
事到临头，刀在脖上，伸头也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一边是徐凌娴热情的笑意，一边是叶昱钦揶揄的打趣，黎枳脑子一热，就跟发电机似的，猛地一响，直接给叶昱钦鞠了个躬。
“同桌好！”
叶昱钦、徐凌娴：“？”
蠢事干完之后，黎枳后知后觉地开始尴尬了。
叶昱钦笑得都发颤了：“不是，咱不也就一晚上没见吗？用得着这样生疏庄重吗？”
不是，黎枳感觉叶昱钦这话说的怪奇怪的，但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一旁的徐凌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迅速眨了眨眼睛，开口缓解着场面的尴尬：“你们是同桌啊，那还是真有缘分。”
说到这里，徐凌娴揽住黎枳肩膀的动作更加自然了：“既然是同学，那你想要吃什么？阿姨请你。”
这下，黎枳更加尴尬了，她连忙侧了侧身子，不动声色地绕开徐凌娴的手，又只好赔笑道：“不用了阿姨，我妈妈在前面等我，我可能得过去了。”
徐凌娴刚想说什么，叶昱钦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妈，人家着急呢。”
徐凌娴只好悻悻地点点头。
黎枳抱歉地笑了笑，最后又给徐凌娴道了一次谢：“刚才谢谢阿姨您的会员卡了。”
“没事没事。”
见人走了以后，叶昱钦把手从裤子口袋里抽了出来，他走进徐凌娴，无奈道：“好了，人都走远了，你刚才把人那样架着，人怎么好意思再继续跟你说话。”
“不是。”
徐凌娴刚想解释，叶昱钦又只好打断。
“你刚才不是说要给会员卡充值吗？”
不打断她，叶昱钦担心徐凌娴会一直对这件事念念不忘，一直梗在心里，半天想不开。
……
从徐凌娴和叶昱钦那边逃离开，黎枳就闷头直奔蔬果区，不过她多找，就一眼看到了站在冷冻柜前的柳照月。
“咱一个星期没见什么荤腥了，妈给你称一点新鲜猪肉回去，炒个青椒肉丝啥的。”
柳照月随意挑了一盒包装好的猪肉，给黎枳展示着。
黎枳还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她害怕又碰上徐凌娴和叶昱钦，只好催促道：“我都行，妈，咱买好了快点走吧。”
“为啥？”柳照月又走去了水果区。
黎枳跟着她，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服务区那边跟我说，安装师傅下午就会去安装了，咱得快点回去。”
听到这，柳照月才点点头。
“咱买点水果就回去吧，你想吃什么？自己去挑吧。”
黎枳呼了口气，扫了眼周围的水果，价格都不便宜，她犹豫了一会儿，拉着柳照月来到了一处卖葡萄的架子前。
“妈，咱买点葡萄吧，这葡萄打特价。”
柳照月抬头瞄了眼价格，跑去撕了一个袋子。
黎枳无精打采地挑着葡萄，她算是知道这葡萄为什么打特价了，一串葡萄都摘不出几颗能吃的，越挑她越犹豫要不要买了。
柳照月拿着袋子也有些犹豫，她刚想开口，旁边突然窜出来一道女声。
“妹妹，这品种的普通挺酸的，阿姨不建议你买哦！”
徐凌娴扒拉着果蔬架的支柱，抿了抿嘴，语气带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黎枳直接眉心一跳。
柳照月像黎枳投去不解的目光，黎枳只好介绍道：“这是我同桌的妈妈。”
“你好呀！”徐凌娴挥了挥手。
柳照月缓声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带子：“谢谢你啊，那咱就不买这个了。”
“妈，你趴在那里干嘛呢？”
又来了又来了，黎枳感觉自己又得开始尴尬地扣梦想豪宅了。
叶昱钦似乎也有点无奈，他揽住徐凌娴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又赶忙把自己刚才挑的两盒车厘子塞在她手上：“妈你去帮我打一下价格吧。”
不给她找点事情做，叶昱钦担心她又得站在这里不走了。
徐凌娴见自己手上的两盒车厘子，她呆愣了会儿，随后塞给了黎枳一盒车厘子。
“？”
“你们买这个吧，这个甜呢。”徐凌娴笑眯眯的。
黎枳看着塑料盒上的标签，还是品质很好的车厘子，这一盒得多少钱。
但是顶着徐凌娴的目光，黎枳又不敢放下。
柳照月看出了点什么，她接过黎枳手里的车厘子，拍了拍她的手背，朝徐凌娴笑道：“行，咱就买这个吧。”
“太好了！”徐凌娴似乎是高兴得紧，她走近柳照月，自然地挽住柳照月的手，给她介绍道，“这品种的车厘子我经常吃，特别甜，我带你去称重量吧。”
柳照月竟然也没推辞，跟着徐凌娴走了。
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
她还听见柳照月在那儿笑嘻嘻地说道：“那我家那孩子第一次来陵涟，许多不太懂，还得麻烦你家孩子多多照顾。”
徐凌娴大气摆手：“什么麻烦不麻烦，都是同桌的，这都是应该的，回去我就跟我儿子耳提面命一番。”
黎枳叹了口气，她看了眼跟前的叶昱钦有些不知所措。
叶昱钦松了松肩膀，舌尖扫了圈下颚，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你别介意我妈，我妈她……”
他似乎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种事情，想了好久措辞，才说完下半句：“我妈她精神不太稳定。”
黎枳懵然“啊”了一声，她确实没想到外表那么优雅亮丽的人，精神上会有问题。
她抬眼看到叶昱钦微微抿起的唇角，鼓了鼓腮帮子，想了一番措辞：“我没什么介不介意的，反而我还觉得你妈妈挺可爱的。”
黎枳听见他笑了一声，然后空气就陷入了宁静。
这个超市占地面积大，现在黎枳才后知后觉察觉出这个超市的空旷，尽管逛超市的人很多，但还是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黎枳食指扣了扣手心，耳边净是嘈杂声。
突然，叶昱钦的手又插到裤子口袋里去，他缓声勾唇笑道：“走吧，咱们去收银台那边帮她们排队吧。”
黎枳点点头，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收银台这边队伍很长，提前排队确实能够节省时间。
叶昱钦站在黎枳身后，黎枳的目光随意放在一个货架上，她手痒痒，顺手拿了一副扑克牌看。
这扑克牌是一个卡通动漫联名款，黎枳没见过，还怪稀奇的。
“怎么了？想打斗地主了吗？地主小霸王？”
黎枳听见了叶昱钦在她耳畔的打趣，但是这一瞬间，黎枳的身子僵住了。
地主小霸王这个词，是她参加知识竞赛的时候在叶昱钦面前提起的。
他……
黎枳捏着扑克牌，一寸一寸地转动身子，看向叶昱钦，嘴里也下意识问了出来那个她几番开口都没能问出来的问题。
“你还记得我？”
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叶昱钦却明白，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有些许笑意，一如之前。
他们两人刚好站在了中央空调的风口下，白色的冷风簌簌地在二人之间吹过，黎枳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这个问题，已经在她的嘴里滚动了几个来回了，可就是一直不敢问出口。
这几天里，叶昱钦总是冷漠如常，仿佛他们是真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一起上课，第一次做同桌。
即使他总会时不时地投来一些关怀和细心体贴的照顾，但他总能在下一刻，又贴心地给他人讲题。
终于，这一次，黎枳等来了叶昱钦的回答。
“当然记得，地主小霸王怎么会记不得。”
黎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其实最开始，她是骗了凌思敏的。
他们之前就认识。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之前要对我那么冷淡。
黎枳突然咬断了后半句话，她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无厘头，没有必要问出来。
更何况，他们之间本就交集不甚。
但是叶昱钦回复了黎枳的这半句话。
他说：“对不起。”
“这一周我事情有点多，还没给你来个接风宴，是我这个东道主照顾不周了。”
叶昱钦个子高，在陵涟这个平均身高都不太高的地方，他能在高一就窜到个185，属实难得。
他这样低头看着黎枳，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冷风将他骨相上的疏冷感吹了出来，外人一眼看来，都会觉得他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黎枳这次没低头，她抬头直视叶昱钦打量的目光，这一刻，她总想找到点以前的影子，好似这样才能缓解她此时心头的疯狂悸动。
“叶昱钦。”
“没关系。”
只要是他，一切都没关系。
两个人的眼神，在此刻都被这超市白咧咧的灯光反射出波光粼粼，他们同时跳动着。
没人再开口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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