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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神佛两道 ...
【序】
今夜的平安京格外喜庆。
一条邸也好,六条邸也好,趁夜碾着泥土驶过了宅院外的牛车也好,乃至在平安京北侧,定子内亲王暂居的紫野斋御所中,提灯碎步过廊下的下级侍女们,也在惊喜交加地谈论着相似的话题:
“今上与上皇多年不和终于有终局了!”
“真是没有想到,今上为告慰保佑他平安度过一劫的贺茂大神,竟为此专门设立了斋院一职,并预备把定子内亲王殿下送去。”
“非也非也。我听人说,将那位殿下送去,是为了护持皇宫,镇守近来肆虐京中的那一位。”
“那一位?”
“就是因为长得像飞騨国鬼神,被称作两面宿傩的那位……”
“尔等慎言!速速退下!”珠玉声响,御竹帘掀起,侍奉在定子身边的女官怒斥罢,见侍女们噤声退去,不由面露忧色,“斋院大人,那邪佛……”
“无妨。”身着斋王装束的少女应着,玉一般素手轻扶,以桧扇遮面,一双眼清凌凌含光,华服委地,在被灯笼照亮的长廊上迤逦前行,“中将君,令禅院……!”
女官的血溅了一地。
桧扇落地,被捏起了下巴,定子不退不避,与身披邪异黑纹的鬼神对上了视线。
“斋院大人?”月光之下,来人声音低哑,金眸漫不经心,“难听。”
【一】
定子是中宫之女,但她并不在皇宫里长大。
定子四岁时,拥立其母的前太政大臣失势,永泰殿女御芳子也产下了令今上龙颜大悦的小皇子,既懒听皇宫里的风言风语,又懒看丈夫欲言又止的愧疚歉意,前斋宫久子皇后索性就此称病,在平城京的一处佛寺中久居,并把独女定子也带了去。
“定子大人!”乳母气喘吁吁地跟在满山野乱跑的小姑娘身后,“山里、山里危险!万一有鬼怪和诅咒,您……”
“不怕啦!”小姑娘回头喊着,亮晶晶的汗水和纯黑的大眼睛一样亮,小脸红扑扑的,“母亲大人说我很强的……哎呀!”
定子被树根绊了一下,差点跪泥地里——
不,不是树根,是个人,还是个穿着僧衣的男孩子,看着就比她大一点点呢!
“少将妈妈,这里有个人!”
小姑娘说着,在乳母帮助下把人从泥里扒起,见流金的四目睁开,然后便闻乳母吓得啊了一声,身上的衣服也在那男孩抬手一瞬多了道口子,“你干嘛呀!”定子抱怨罢,被乳母拉着后退,挣脱重又上前,看了一眼,见男孩过大的旧僧衣里挤出了又一双手,手和脸上还现出了邪异的黑纹,不由哇了一声,“好厉害!能教我吗?”
乳母大惊失色:“定子大人,您在说什么呀!这,这……”
定子亮晶晶看男孩:“教我嘛!你这么瘦,肯定吃得很不好,住得也不行,愿意教我的话,我吃的都分你一半,房间也分你一半!”
沾满了沙土的长发结块,男孩背起竹篓:“滚。”
定子追他:“你把我衣服弄破了!”
男孩哑声:“杀了你。”
定子:“你饿吗?我有带饭团,里面有腌渍的梅子,可好吃了!”
男孩停了下来,见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把饭团一掰两半,带着梅子的一半递给自己,还解释了起来,“抱歉呀,没法全给你,这是我的午饭。唉,我也想吃点别的嘛,一天到晚都是腌菜和饭团,贵族真麻烦,好多东西都不能吃!你叫什么呀?”
男孩扯了扯嘴角,童音沙哑。
“人肉你吃吗。”
乳母吓得又哎呀了一声,但见他打扮应当是佛寺里的僧众,只是衣着实在落魄,手脚也瘦棱棱见骨,心里有了猜测,开口问他:“抱歉,定子大人不知人间疾苦……你是随家人逃荒到此……”
男孩没有理她。
他没有家人。
出身于小村庄,在村中法师的养育下,一直被以咒灵的肉饲喂长大,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吃过别的东西。饱受咒灵和诅咒侵扰的村民们相信,这样的他长大了,定会是法师口中专以妖邪为食的怒目金刚,大家再也不会在朝不保夕的苟活中担惊受怕了。
当然,他们失望了。不,说失望也说不上吧。死人能失望什么。
男孩吃得凶狠,狼吞虎咽着饱满的米粒,把定子手中的另一半饭团也夺了去,连咬到了自己的手也毫不在乎,津津有味地舔食了自己的鲜血,一起吞了下去。
定子委屈巴巴,眼看着泪水就要掉出来了:“我、我的午饭没了!”
男孩舔了一下手指,冷金的眸惬意:“咒灵你吃吗。”
定子的泪顿时憋了回去,拼命摇头:“太丑了!不敢吃!”
男孩嗤了一声:“那你吃自己吧。”站起来转身就走。
定子哇一声哭了出来:“你连名字都不告诉我!弄破我衣服,抢走我午饭,还让我吃自己,连名字都不告诉我!”
穿着僧衣的瘦小身影没理她走了。
【二】
定子抹着泪回去找母亲。
哭诉完难得见到的同龄人不愿意同自己玩,小姑娘抽噎了一声,小声问久子皇后:“少将妈妈说,他很可能是快饿死了从外面逃到佛寺里的,所以才那么做,这样的人有很多,尤其是依附到佛寺的武僧。他太小了,不能上战场,看起来又让人害怕,所以才会被这样薄待。母亲大人,这是真的吗?”
手中书卷放下,久子皇后抬手摸女儿头:“对。这样的人确实有很多。定子想和他玩?”
定子点头:“嗯!他和苏我氏、藤原氏找来的那些人不一样,不会用假脸骗我!而且我想他教我!可以有四只手四只眼真的好厉害,我也想学!”
久子皇后失笑:“应该是学不来的,就跟他无法学定子请鬼神降临,然后驭使它们那样。我去问问你舅父那孩子是个什么情况吧。”
听到妹妹问询,定子的舅父——这座佛寺的住持叹了口气。
“是被逐出寺庙沦为诅咒的一位师兄收养的孩子。”他说,“等我们找过去时,整个村子的人都因为突然袭来的咒灵群没了,只有那孩子还活着,问他家人是谁,他说不出,对人的态度也很抵触。”
说罢笑了:“他愿意吃定子给的食物吗?那太好了。之前那孩子一直只吃咒灵的血肉,我们实在纠正不过来,怕他这样下去会变成诅咒。”
久子皇后颔首:“兄长大人,是想栽培他?”
住持点头:“那孩子的术式很强。和传说中飞騨国制服了毒龙和武镇熊命的国主宿傩很像。师兄也是因此收养他的吧。”
久子皇后一顿:“宿傩?那不是无恶不作烧杀淫掠的鬼神吗?”
主持笑:“久子,近千年前,宿傩曾为飞騨国对抗朝廷,不愿向我等臣服,他的名声,自然不会好听。”
久子皇后并不认可:“兄长,那位宿傩死后曾化身诅咒,确实作恶无数,这是我在伊势神宫的藏书里翻阅到的。您知道的,只是您能知道的部分。”
兄妹俩对视一眼,吵了一会两部神道和伊势神道的细节之差,终于各退一步,决定好好教养那孩子:定子身边是时候跟个专人保护她了。
苏我氏和藤原氏送来的人自然全都不行。等定子一大,那些人便必然会招些急于前程的别有用心之徒,来作那孩子的入幕之宾。禅院家也不行,武僧出身入仕,总对术式多有觊觎,定子依旧会被利用。五条家家风尚可,但没有六眼,就不够强,依旧护不住她。
住持叹:“久子,你是想让那孩子继承你的衣钵,成为斋王吧。现任的斋王没有咒力,确实护不住京中。今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非要将你迎入宫中。现在他扛不住摄政关白的压力,又作了与初衷相反,惹你不快的事,何必。”
久子皇后笑:“兄长果然对主上很不满。我并不后悔有了定子,只希望她别再重蹈我的旧路就好。”
定子在他们身后冒头:“母亲大人,舅父大人,我是要有玩伴了吗?”
久子皇后摸她脑袋:“不。只是给你选个侍从。从小养起会更忠心。”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没有名字的小沙弥越过了一众清俊可爱出身高贵的童子童女,成了定子的侍从,虽然他本人并不太愿意——但住持说会教他使用咒力的方法,定子又私底下一直抱着他手臂恳求,说以后什么都分他一半,男孩便无不可地应了。
“母亲大人!他还没名字呢!”小姑娘声音极甜,“你……嗯你……你想要什么名字呀?告诉大家,大家以后就这么叫你啦。”
“宿傩。”男孩简单应罢,把她拂开,“离我远点。”在比他强大得多的大人们面前,到底没说出“不然杀了你”。
定子鼓着脸,又要哭了:“宿傩,你是讨厌我吗?”
久子皇后笑:“定子,宿傩之前吃了很多苦头,有很多人对他很不好,有戒心也正常。去玩吧,对他好点。”
啧。想收买人心吗。这女人。
小小的宿傩冷漠,看一眼挽着自己手臂的小姑娘,终于没有甩开,而是随便她挂着去了演武场,随后很快就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他太瘦弱了,从有记忆起就没吃过什么好的。被这群僧侣带出来之后,大部分人又都拿很戒备的眼神看他,他便不吃他们递来的食物,而是继续在山野中狩猎咒灵和野兽,偶尔……也会吃人。
只是他还不会生火,野兽和人又都有毛和骨头,腥膻味重,并不可口,所以后者只试了几次就放弃了。
“小子,你太瘦了!”对他一无所知,从被重税的田地里逃荒而来的新进僧兵在他身边坐下,“这里的饭管饱,多吃点,吃饱了就有力气了!长壮点,壮了就有女人,有了女人,小孩就也有了。看到那边的小姑娘了吧,细滑细滑的,又很白嫩,长大了吃起来滋味肯定很好,哈哈哈……”
【三】
时间过得很快。八年过去,宿傩已经从极瘦小的男孩长成了高大壮实的少年。
因为老被其他人让着,所以为了变强总找他陪练的定子对此十分羡慕,言行间经常流露出来。
又一次遍体鳞伤地被他打倒在地,见少年看着自己的眼神带上了凌厉的杀气,定子忍不住搂住了他:“真好呀,宿傩身上硬邦邦的,力气比我大很多,速度也比我快。我太瘦了,摸着也软,要是能像宿傩一样硬就好了。”
用力把她一拉,冷金的眸眯起,上下扫了两眼,宿傩哼笑:“一样硬就不好吃了。”
定子睁大了眼:“宿傩,你想吃我?”
宿傩无所谓地应:“啊。怕了?”
定子不由脸红,小声地道:“不行,现在的我太小了!至少再等两年吧,等我来了初潮,行了结裳仪式……到那时候,你就把我偷走,把我带到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吧。等我十五了,应该就能当你的妻房了……”
哈。这娇养过头的内亲王殿下,是想和他私奔?要是知道他说的吃是真的吃,拨皮抽骨吞下去那种,怕不是要当场吓哭吧。
恶意忽然而至,把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往背上一背,宿傩漫不经心地说了心中所想,然后果然被泪水沾湿了颈后的衣襟。
“你不喜欢我。”定子啜泣,“为什么呀,是我太弱了吗?我会变强的……”
宿傩懒得理她。
再过两年就离开这里。他想。离开前鏖杀一场好了。那群蠢货,以为往他食物里下毒会有用吗。
收了泪水,定子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地问:“宿傩,要怎样你才会喜欢我呀。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我不喜欢那群老想半夜往我房间里钻的轻浮公子,他们都没有你好。”
背着她走出了丛林,少年把她放了下来,退后两步,示意她往前走。
看着不远的佛寺,定子回头看他。
“我不想回去。”她说,“母亲大人说,等我十五了,就会被送回皇宫。那里很无趣,规矩也很重,进去之后就很难出来了。而且万一摸进我房间的变成了叔父或皇弟,我就不能像之前那样把他们打出去了。如果事情变成那样,我就会和母亲大人一样,被迫成婚……”
宿傩不为所动。
定子看他一眼,咬唇回去了。
那之后,定子也逐渐长成了娇柔清艳的少女模样。
即便惯常会戴女笠,但训练时那样是不方便的,而定子总会去演武场与人对练。惊鸿一瞥后,定子内亲王的貌美之名远扬,摸来佛寺的青年公子渐多,苏我氏和藤原氏的人也逐渐坐不住了:
他们可不想再来一位身份高贵的皇族中宫。
下任天皇已定,是今上的弟弟。今上退位之后,下任天皇迎娶定子内亲王最有利于维持两代天皇之间的利益关系,对他们这些想要紧紧把持摄政关白与太政大臣之位的贵族来说,也是最不利的。
久子皇后虽有放话说定子以后会成为斋宫,因此不作婚配,但结裳仪式后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
毕竟久子皇后自己,就是在身处斋宫之位为天照大神祝祭时,被今上看中,想尽办法逼她退位,然后才成为了中宫。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布瑠部、由良由良、布瑠部。瀛都镜,辺都镜,八握剑,生玉,死返玉,足玉,道反玉,蛇比礼,蜂比礼,品物比礼……”
以神乐铃取代了十宝器,定子在母亲的指导下,练习着既能安抚死者神魂,又可令死者苏生的神乐之舞。
少女舞姿蹁跹,摇响铃声,轻盈地在嫩绿的早枫下旋转,丝质的半透明帔帛和晶莹的露水一起滴落,化在了熹微的晨光里。
“定子,记住,十宝器决不可轻易动用。”久子皇后嘱咐,“死者苏生乃禁忌。”
少女应着,隔过了被朝露打湿的繁花与金眸少年对望。
“女儿谨记于心。”她说。
【四】
定子的结裳仪式尚未开始,就被一场忽如其来的烈火延后。
谁都没有想到,当初被收留作侍从的宿傩,会在一夜之间屠尽了全寺上下,仅有住持带着定子逃出,想要将她送到返回了皇宫的久子皇后那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大家!”无法击败宿傩,看着叔父也像其它僧众那样倒在了血泊之中,肤发被烈火烧焦,变作了伊邪那美命昔年堕入黄泉之相,被生出了四臂的宿傩拉起,定子呜咽不止,力竭地被他抱在了怀里,“为什么呀!告诉我……呀!”被少年坚实的胸膛处突然冒出的第二张嘴舔了一口,少女抽泣一声,随即被捏起了下巴,堵住了娇柔的哭声。
“我来带你走。”鬼神之姿的少年金眸残酷,“我不要一半,我要全部。”
定子被他占有了全部。
没有爱语。
但有泪水,还有被四只手臂紧缚的无法逃离,还有被第二张嘴咬住的可怖食欲。
被他爱不释手吞食,定子哭泣着,抚上了英挺的眉目,放弃地吻住了他。
“全都给你。”她说,“要吃掉我也行,不要再伤害别人,求你。”
但这并没有用。宿傩就像终于释放了天性那样,彻底成为了平城京一带以“两面宿傩”为名的天灾,声名遐迩,杀光了宅邸的主人,而后暂住一夜,把定子按在榻榻米上荒唐,次日又换了地方,随心所欲地为贵族与平民带来了可怖的死亡。
定子无法接受,求他吃她,为她带来死亡,他就使她陷入失神,随后告诉她等她大了肚子,就把她和胎儿一起吃掉。
“又或者等生了再吃。”身上诅咒气息浓重,已经背上了鬼神之名的少年声音低哑,血眸危险地逼近,“多生几个,细滑细滑的,滋味肯定很好……”
定子哭了。
“不要。求你不要。吃我可以,不要吃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呀……”
定子没有怀上孩子。久子皇后请动了禅院,和他们一起联手引走宿傩,救她出来,看着伤心欲绝的女儿,听她说了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不由叹了口气。
把她藏了三个月,见女儿的肚腹并没有就此大起来,行过结裳仪式,久子皇后把她送进了皇宫。
她的丈夫已经退位两年了。
今上是丈夫的弟弟,两人身为皇子时期便多有不和,但自从宿傩为害平城京,甚至也有往平安京发展趋向之后,一触即发的烽火消弭于无形,今上位置坐稳,觉得宿傩出现是贺茂大神保佑,顺利帮他铲除了一切阻碍。当然,这想法并不适合宣发于口,但两任天皇间矛盾就此消弭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又知两面宿傩与定子有私情,今上便仿照了伊势神宫制度,设立斋院,令定子于紫野斋御所内斋戒两年,而后择日前往贺茂神社,护持皇宫安危。
定子领命而去。
被召来陪她说话的乳母少将君不忍责备定子,只叹她命苦,为她梳过这几年因为一直待在佛寺里,只比尼姑长出些许的浓滟黑发。
“孽缘啊。”看着少女娇艳妩媚的端丽面容,知那媚意来源,少将君生了细纹的眼角含悲,“定子大人,此去请多保重。”
定子向她辞别,随后便乘了缀着璎珞金银与彩带的小轿在盛大的仪式中,被迎入了紫野斋御所。
在这里斋戒两年,她就会入驻贺茂神社,镇守国土,以降下的鬼神不断祓除诅咒,援持张开了结界的天元大人,守护众生,同时也……
作为斋王,履行身为巫女的职责,用身体侍奉鬼神,以期名为两面宿傩的天灾能得到满足,不要将死的阴霾向平安京投下。
【五】
两面宿傩对这一结果并不满意。
他准备过段时间就连母带子一起吃掉的人平白无故消失了小半年,虽然怒火当场就在围堵他的咒术师们身上讨了回来,但仍有股气尚未发作。
斋院这词他听着也不顺耳。
依旧是贵族们高高在上令人不快的陈词列句,让他只想按在地上撕个粉碎。
所以闯入紫野斋御所的时候,他顺手杀了几个侍从和女官,然后和定子过了夜,听少女平静地告知,自己已经被以神婚的名义许给了他,即便之后皇弟继位,也会一直在斋院这个位置上待下去,至死方休。
“不要吃我和你的孩子。”定子轻声,“我希望他们能活下来,好好长大。”
两面宿傩顺手杀死了她,然后把尸身带走,想要把她制成诅咒,却发现并不可行,因为定子对人世没有执念,灵魂也早在他诅咒她前成佛。
并没有全都给他。
执念也好,灵魂也罢,全都早已归渡黄泉。
而去往黄泉的道路,早就被天元截断了,即便想要仿照伊邪那岐命将人带回,他也并无法击破天元守护自身的结界,更遑论将阻隔在黄泉之路上的道反大神斩杀,将生与死逆反。
死者苏生乃禁忌。
即便学会了反转术式,有十宝器在手,念动布瑠之言,两面宿傩也并不能做到使死者苏生。
他新招徕的手下里梅,能做到的,也仅只是把定子冰封起来,于是定子被里梅扒皮抽骨,成为了一道鲜美的菜肴。在里梅出身的偏远之地,像定子这样的人也被称作两脚羊,遇上荒年,佃租过重,人们就会易子而食,实在无法,力不能敌的妻子也会成为丈夫腹中美食。
许多人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就会逃向不用向朝中交税的佛寺,成为僧兵,平日耕种,偶尔和并不信佛教,而是信奉先祖及八百万神灵的信徒们开战,男女老少一并斩于刀下,送其立地成佛,而后向朝廷要挟得更多更大更丰饶的封地,吸纳更多信众。
失去土地,朝廷课税愈重。
为此,每逢荒乱之年,贵族歌舞升平,平民易子而食,僧众磨刀砺枪,便是再正常不过的图景。
人间地狱,地狱也该有将平民与奴隶变作恶鬼之人。
死亡和诅咒平等地降临到所有人头上,如此方为合理。
被畏为天灾的两面宿傩,鬼神之名愈发凶悍,最终成为了人们口中百毒不侵的诅咒之王。
他没有妻子,没有后代,有的只是跟在他身后一起无恶不作的手下里梅。
原该以妖邪为食的怒目金刚,转向了残害众生的另一面恶相。
只是他也会死。
生而为人,死亡会平等地降临到所有人头上。然而宿傩有执念,灵魂不散,尸身便就此化作了诅咒,即便被害怕他复活的咒术师们千刀万剐,依旧有二十根手指化作咒物,经久不腐地存留着。
【六】
定子听到了哭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1九十、布瑠部、由良由良、布瑠部。瀛都镜,辺都镜,八握剑,生玉,死返玉,足玉,道反玉,蛇比礼,蜂比礼,品物比礼……”
有时是小孩,有时是男人,有时是女人,有时又是老得听不出性别的年迈声音。
“救救我们呀,日之巫女,庇佑众生的日之巫女。”
“请将那邪佛祓除,把我们从苦难中救出来吧。”
“他吃了我家中的妖魔,也吃了我的妻女和牲畜。”
“定子,不要回应他,安息吧,你和他早该结束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1九十、布瑠部、由良由良、布瑠部。瀛都镜,辺都镜,八握剑,生玉,死返玉,足玉,道反玉,蛇比礼,蜂比礼,品物比礼……”
声音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好像就在耳边一样。
“想要复活宿傩,并回到咒术全盛的时代吗。”
“不愉快。这小鬼真是越想越令人痛恨。”
“宿傩,治好顺平身上的伤,你可以做到的吧!”
“尊严和未来!你献上一切来求我!居然也谁都救不成!真惨啊!惨不忍睹嘛,小鬼!”
那是宿傩的笑声。
定子平静地睁开了眼,发觉自己正躺在咒力凝成的猩红神龛上,与千年前相似的哭声与祈求充盈于耳,大家……都在希望能有谁来救救他们。
顺着被猩红染尽的衣袖前望,在无边无际的血海枯骨尽头,定子看到了两面四臂的鬼神,和他所俯瞰的满地疮痍,陌生的灰色地面皲裂,染满了猩红的血和碎肉。
“难听。”他说。
—FIN—
_(:з」∠)_
我发现单独列出来宿傩很好写!?比咒回其它人好写草
我流宿傩(淦
他活该没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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