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antom of Themis[未定事件簿]》召音

64、冰山一角

　　在秦如知道我和左然的关系之后，左然渐渐开始“重用”秦如，颇有让他成为他的搭档之一的味道。而秦如，则因为得到他偶像的重视，越发积极起来，但凡见面，必然“左律师”前，“左律师”后。一时间，我居然觉着我有点多余。

　　在查出我有三道法条引得不恰当后，左然叹了口气，打好批注把文档转发给我：“罗莎，你最近怎么总是犯这些小错。”

　　我默默在备注本上记了一笔。仅仅这一周，我就犯了五次错误。“左律师，我会去跟行政报备的。”

　　犯一次错罚款两百，这是上周我接连犯错后自己跟左然立的flag。

　　“罚款如果能让你少犯错，那这个罚款才有意义。”他打下开关，本来通透的玻璃顿时雾化。明明是上班时间，他难得蹲在我面前，柔声问：“怎么了？是论文被驳回了？还是修改不顺利？”

　　“没有。”我瘪了瘪嘴，诚实地回答：“左律师，我知道秦如是个很好的苗子，但我想知道……明明以往是我负责的工作，你现在却不让我做了，都交给他……是为什么？”

　　他一愣，“当时向我推荐他的不是你么？而且他确实很有能力，办事也很细致，是个不错的苗子。”

　　“但我才是你搭档……”

　　他深吸一口气，扶额，“莎莎，你公私不分了。”

　　“什么？”

　　“我说，你公私不分了。”他的唇角带着笑意，“你现在叫着‘左律师’，说的话却是对‘左然’说的。是不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豁然开朗，顿时脸上飞出一片红霞，倏地起身要往外走：“我、我先出去工作！”

　　我居然吃男人的醋！不活了！

　　“等等。”他关掉开关，雾化的玻璃变得通透起来，“一起吃午饭吧。还有，下午要去派出所一趟，把律所介绍信和委托书带上吧，吃完就过去。这才是搭档该做的事。”

　　我开怀一笑，“好，我记得的。啊对了，之前的案子给严队添麻烦了，我一直想请他吃顿饭，问问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办完事就一起去吃饭了。”

　　“好。”

　　刚打开房门，他又补了一刀：“记得去行政报备一下，你本周犯了五次错，按约定，罚一千元。”

　　这一句话飞到了办公室外，靠得近的助理和同事惊得互相对视，给了我个怜悯的眼神后纷纷迅速回归岗位，一时间“哒哒”的鼠标声不绝于耳。

　　被扣了一千块钱工资的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又不想公私不分，便忍着没吭声，被左然一眼看穿。他倒没劝我，只是默默地把他的甜品放在我的面前。想了想体重秤上的数字，又想了想现在的心情，我决定无视体重秤，把两份甜品并列一起，左吃一口右吃一口，三下五除二就给吃完了。

　　吃甜品减压是个很快速的方法，但平时在左然面前很少机会能用这招——哪怕是他教我的。

　　理由是：暴饮暴食不好，时间一长你又该嚷着要减肥，不如从源头杜绝。

　　他太清楚我管不住自己了。

　　不过今天是他自己给我的，算不得我管不住，是他放任。哼。

　　然而还没等我们给严巍打电话，严巍的电话就先打了过来。直到我把需要的资料都调好了，他的电话还没打完。见我已经准备好，他把车钥匙交给我，“去NXX基地。”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神情看起来很严肃。

　　快到NXX调查组的基地，他才终于结束了通话。停好车，一同进入基地。在即将拉开大门的一瞬，他抓住我的手腕，罕见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

　　“这件案子可能不适合你参与，稍后你先看一看资料。如果觉得不行，就直接说出来。”

　　我不适合参与？难道是家属……不能啊，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直系亲属就只有父母，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已经离世，也没有兄弟姐妹。总不能是我父母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们可是去首都参加科研工作啊，就算是关于他们的消息，也不该是在NXX调查组里得知的吧。

　　毕竟这个小组调查的，可是跟X菌群有关的案子。

　　直到我看见投屏上的名字和照片，我瞬间明白左然为什么要这么说——

　　是罗清和冉媱。

　　姓名一样，长相一样，他们和我在原世界里的哥哥和嫂子，一模一样。罗清变成了独子，他没有妹妹。而冉媱，也被□□致死了。

　　而且还要是在罗清带她报警、警察取证之后，经历第二次同样的痛苦。

　　“警方不排除罗清有杀人的嫌疑，因为当时他带冉媱去报警的情况非常古怪。他本人法律意识浅薄，却在报警前带冉媱做了非常专业的鉴定，处理手法就像是有人刻意指导过的。”左然指了指自己，“他说，是由我作的指导。但我在他说的时间段里和罗莎一同在律所内工作，律所所有律师可以为我作证。”

　　左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莫弈抬了抬眼镜，我能感到他投来的探究目光。

　　我很想说我相信罗清，但我不能。

　　在这个世界，我甚至连无条件相信他的理由都没有——他毕竟只是长得像而已，我知道的。

　　我只是……控制得有点辛苦。没事，还在忍受范围内。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我在听呢，没跑神，左律师你继续。”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就是第一次下手的——名为熊浩然，他很有可能不止一次把女性介绍给某些人玩弄，目前警方正在调查。已知的是当日跟他有来往的分别是金斗进和金大富。金斗进为金霞制药的执行总裁，金大富是他的堂弟，目前在金霞制药担任采购部门的总经理，但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据链并不完整。目前全未名市失踪女性之中，和他有过来往的一共有十八位，年龄最小为15，最大在31，共同特点是都和他认识，其中有三位曾是他的女朋友。”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是忒弥斯律所指派给金霞制药的顾问律师。

　　夏彦起身，接替左然，把自己的平板电脑连上投屏，“我们发现到在金霞制药与海奥森有不少业务往来。”他把详细的资料空投给我们。陆景和看着资料，哼笑一声，“一家是打算进军保健品行业的药企，一家是专攻保健品的企业，海奥森会甘心把自己嘴边的肉给金霞分一杯羹，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金霞制药已经进行了资产重组，目前它已经是太阳化工的子公司，只不过在进性资产重组后，公司管理层没有出现变动。”我抿抿唇，决定把最近处理的问题告知他们，“另外一提，最近接到的投诉特别多，其他的我不方便透露，但消费者投诉新款儿童保健品会引起儿童发育迟缓这一点，也许能起参考作用。”

　　会议结束后，我和左然一同回律所。

　　对于我提出的想要和罗清对话的要求，左然没有直接同意。

　　第二天午饭时间，他罕见地把我安排在邻桌。我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和罗清见面，但因为觉得我不合适直接和他对话，就把我安排在了旁边。

　　时隔多年再见罗清，他和记忆中的模样相比更加憔悴一些。见到左然的第一反应，他直接低头道歉：“左律师，我对警方说谎了，我其实没有见过你。是有人跟我说，只要这么说了就能救媱媱。可是……我还是没能救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是谁跟你说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走投无路，有个不认识的人给我发阅后即焚邮件教我这么做的，我就照做了。”

　　阅后即焚……

　　这不是跟左然的老师聂秋失踪前一样吗？他那时候也是收到了阅后即焚的邮件……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或组织做的？那个人这么唆使罗清的目的是什么？为了给左然引火上身吗？

　　还是说，对方希望左然把注意力放在罗清的案子之上？

　　然而三天后，经过和印制药的实验室的检测，陆景和拿出的检测报告是，新款儿童保健品里引起发育迟缓的因素，跟我们需要调查的X菌群、NXX成分或者X03A成分没有任何关系，是因为违规添加激素导致的。

　　心中虽对这种祸害人民的事非常不齿，但我是顾问律师，我必须对客户负责。新闻曝光之后，我坐在金霞制药总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忙着处理这件事，心中想着，等合约到期，就不要再续约了。

　　我总觉得左然的坚持很天真，但其实我自己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能用他的实力支撑起这份天真，而我目前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

　　不由得回想起罗清说的那些话，他诚恳的态度和那个世界的哥哥几乎完全一致，我发现自己竟从心底里无条件信任他。也就渐渐觉得，罗清的案子，分明是有人想要把我们的视线引到金霞制药之上——

　　月河湾实验室含有X03A成分的原料来自海奥森，问题是海奥森的原料来自哪里？他们明面上可一点违规品都没有，甚至是进口原料都没有。而国内大力管控的情况下，除了国家大型检测中心、和印和亚宁外，其他机构甚至连检测能力都没有，又哪来的生产技术？很大可能是进口的。金霞制药每年进口的化工原料不止一点半点，硬要说的话，倒是有可能会搞进来。只是没有证据的话，这些就只是我个人的臆测罢了。

　　结束一日劳累的工作，我谢绝了左然来接我的好意。他在和罗清吃完那顿午饭后就出了差，半小时前才回到律所，我不想他那么累还特地跑来接我。

　　只是说实话，这两天没见他，人又被金霞制药的烂摊子整得有点累，确实有点想他。

　　踏入地铁，我正准备戴上耳机和他说说话，旁边的人聊天的声音猝不及防地闯入我的耳朵。我顿时抓住了方向，本来要给左然打的电话，转头打给了陆景和。

　　“陆景和，你要收购金霞制药的股权不？”

　　对方沉思数秒，直接回绝：“我不要。姐姐你不会是想利用尽职调查对金霞制药进行彻查吧？”
　　“……”

　　“万一无事发生的话，要我提醒你泄密的后果吗？你觉得我会放任你去冒险吗？还有你那个木头上司，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先把我骂一顿。”

　　“但……”

　　我想洗去罗清的嫌疑，我想让熊浩然付出代价——无论是冉媱的，还是还没有浮出水面的，他做过的事，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