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馨香贝贝

22、谁的软弱

　　洺晟自习到很晚才回到家。今天一天没见到小志的人影，以为是因为他隔了好久才来学校跟那帮久违的死党鬼混去了，所以就没着急去找，在自习室学到很晚才回来。

　　一进门，就被鬼鬼祟祟的二哥拉到一边。看着二哥上上下下的把自己打量了一边，洺晟满脸的问号。

　　“小晟，你今天没什么事吧？”洺忆睁大双眼，略显严肃的问道。小志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就怕内些人也来找洺晟的麻烦。

　　“嗯。。。嗯？没什么事啊。怎么了？”洺晟歪着脑袋，不明所以。看着二哥微微的呼了口气，又接着问道：“是不是小志又惹什么祸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二哥拧下眉头总能让他联想到小志。

　　这么一问，洺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就说小志惹事了？打架了？原因就是有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小志面前说侮辱他的话？过去的事，能不提就不提，况且小晟还是个心思极重的孩子。

　　“呵呵。”洺忆尽量使自己的表情变得柔和。“是啊，这小子又找茬跑出去跟人打架了。这不，在书房里跪着呢。”洺忆故意把‘找茬’俩个字念得重些。为了不让听的人起疑。

　　洺晟听了有些晕头，怎么这么快就又惹祸了。真是。。。败给他了！

　　“那大哥呢？很。。。。生气么？”洺晟小心翼翼的问。

　　应付似的‘嗯’了一声。洺忆听到他提起大哥，心里的担忧又加重了一层。大哥下午从书房出来以后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直到现在也没动静。

　　二人相视沉默了一会儿，各自走开。

　　洺晟推开书房的门。

　　小志还是跪在墙角，眼睛半闭着，身子有些打颤，嘴唇干裂的不成样子。裤子半提着，但还是能露出一道道淤红的伤痕。

　　小晟心痛的走到他身边，半跪下去，用手撩起了小志散落在额前的一缕软发，动作虽然温柔，语气却带着怨气：“你可真行啊，刚上学就惹事！你就不能消停消停！”

　　小志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转过头，看见三哥带着责怪的表情的脸，本来就满心委屈的他忽然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张张嘴，想解释，却发现喉咙沙哑的不像话，只是艰难的‘咕’了一声。

　　洺晟完全不知内情，他叹着气拍着小志的头：“去跟大哥好好道个歉，听到没？”

　　小志忽然感到鼻子有些酸，虽说三哥的遭遇归根结底是因为他的任性，但是他也气三哥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什么都成了他的错！

　　“我不道歉，我没什么歉可道的。”小志冷下脸，沙哑的说着。

　　洺晟以为是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好声说：“那你打架还对了？你越这么犟大哥就越生气！好了，快点，跟大哥道歉去！”洺晟一边说着一边拉他往起站，他也是怕小志跪了太久膝盖会受伤。小志就着他的手踉跄了几步站了起来，但马上又甩开了他。

　　“我不去！我又没错！道什么歉！”小志拧着头，就是不屈服。

　　“你找茬打架还不算错？”洺晟看他的样子，也有些生气了。

　　小志本来就憋着一肚子委屈，一听到‘找茬’这两个字，怒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我找茬？？！！我找什么茬！我有病啊！！要不是内个混蛋说你是破鞋我才。。。。”

　　说到一半，小志猛然住了口，他甚至被自己的言语给吓到了。

　　看着眼前忽然变得煞白的俊颜，他真的很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天。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晚风透过窗缝吹动着窗帘，也吹动着书房里凝结的空气。

　　小志转过身子，绞着衣角，背对着那个受伤的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洺忆知道小晟一定去书房看小志了，所以辗转来到了大哥的卧室。敲敲门，没人应。转转门闩，才发现门没锁。

　　轻轻的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大哥，此时的他正背对着洺忆，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着窗外，右手手掌托着额头，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一根烟。烟柱带着一丝弯曲向上升，升到一定高度就如一朵莲花散开在空气里。

　　有多久，有多久没有看到大哥吸烟了。嗯。应该有好久好久了吧，他甚至不能准确的判断大哥是不是会吸。

　　洺忆忽然感到有些哀伤，也有些尴尬。呆呆的站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不是因为心底压抑了太多的哀愁，洺忆知道大哥是不会用这种安静的方式发泄的。

　　大哥永远都是坚强的，但不知为什麼，洺忆现在看他的身影，有些虚幻。

　　就在他找不到话题开口，刚想离开的时候，一个带有一丝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还打算在门口站多久？”

　　白色的烟灰随着手指的轻轻一弹而散落在地。

　　“哥。”洺忆淡淡的叹了口气，走到洺飞的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半蹲下去：“心情不好么？”

　　洺飞撇过头去，凝视着他，半晌，他把右手放到嘴边，优雅的嘬了一口烟，然后把剩下的烟蒂在烟灰缸里捻了捻，嘴里缓缓的吐出最后一口浊气。

　　他站起身，双手扶在阳台的栏杆上，微风流过，掳乱了他额前的碎发。精心勾勒出的俊颜上，尽显忧郁，还有一丝哀伤。

　　沉闷了半天，洺忆找不到话题开口，洺飞也不理会。二人就这么站着。就这么沉静的站着。。月光隐隐约约的照射这他们。

　　打破沉默的，竟是洺飞的笑声。像是那种憋了好久，‘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吓了洺忆一跳！他看着大哥把头低下去，随着笑声肩膀轻轻颤动，过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嘴角还是留着笑过的痕迹。

　　但是，这种笑，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而是。。。一种深深的自嘲。是带着苦涩的。。。深深的自嘲。。

　　“哥！”洺忆再次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这样？是被小志气到了么？

　　洺飞止住笑容，轻摇着头，抚开了洺忆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修长的背影，在洺忆眼中，显得薄弱。

　　“小忆。”洺飞忽然低沉的叫道，没等洺忆对着近乎宠溺的称呼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开口：“我很失败，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失败过。。。”声音夹杂着对自己怜悯的苦笑，还带着颤抖。

　　洺忆呆住了！

　　洺飞半侧着头，仰望窗外的天空。“我答应过爸妈，要好好照顾你们，我一直以为，我可以的。”

　　月亮一点一点埋没在阴云里，似乎也在为这一刻颤然。

　　“可是我直到现在才知道。我什么都没给过你们。”洺飞的声音越来越低，还透着沙哑，可是他一直背着身，不让洺忆看他的脸。

　　“不，哥。你爱我们。我知道的。”洺忆濡湿的眼眸，模糊了他的背影。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哥会这样。

　　“知道有什么用。我的爱给你带来了什么？给小晟小志带来了什么？。。。我一直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一直以为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你们好。一直以为只要我在你们身边，你们就拥有一切。”他的声音好轻好淡。变得越发飘渺。说到最后，声音轻的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听的到。

　　洺飞的话，每个字，都如一把利剑，狠狠的冲刺着他的心。受伤的血液，灌溉了他的全身。

　　“纵贯黑白两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却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了。拥有权利，有什么用！！”洺飞的语调慢慢升高，说道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小晟。。。是我害的。。。。要不是我为小志气昏了头。。。。要不是因为自己过于自信。。。。”说到这儿，他哽咽了。

　　“哥！哥！没有！没有！！”洺忆紧紧咬着嘴唇，猛地迈出一步，想抱住他，但还是忍住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么。今天异文来找我。说小志打架了。还说，被打的那小子已经叫了人，是他及时赶过去，拦住了三辆车。”洺飞顿了顿，压抑了自己的激动。

　　“三辆车。。。小志只有一个人，我当时听了。。。都感到后怕。”洺飞闭了闭眼，“我真的好害怕再失去一个了。我现在才明白，当初承诺过的责任，现在真有点心有余力而不足呢。。呵呵。。”近乎将心撕裂的语调，让人颤抖的苦笑。让一切画面再一次定格。

　　泪水，显得坚强而又脆弱。只有两滴，划破了左右脸颊。带着痛的喘息。这一刻，他们将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