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江湖》姬婼

74、Chapter 74

　　相较于包鹏和师颐，白澈简直是一股清流。他也听见了说话声，抬眼见美人叩首求佛，不同的是，他以为自己正在做梦，干脆靠在柱子后继续睡觉，愣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张定夫妇在门外拉扯，推门而入。
　　白澈惊醒，只是记忆还停留在摔下去的时候，于是眼睛都没睁开便张口喝骂：“包鹏你个憨批，小爷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装逼！小爷我的轻功是给你装逼用的吗！要不是你我……”

　　殿内俩妇人都张望过来。
　　白澈认错人，涨得满脸通红，下意识还以为自己是猫，怕身份暴露，便向窗户格撞去，想学武侠剧跳窗逃跑。奈何木窗后硬比石墙，他唉哟一声摔在地上，手捧的银壶砸在脑门上，白光一闪，游戏重来。

　　……

　　当他捧着个银壶，站在柱子后头，打量背身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背影相熟的女子时，终于意识到事态不妙。
　　白澈第一个念头是自己穿越了——
　　自己不仅变回了人，还穿着武侠剧才会有的短打，摸脸摸不出长相，但吹了两声哨子学做鸟音，倒是清亮，但又略有不同，该也是个少年郎。

　　他试着用轻功，趁女子偷偷抹泪时，腾身闪躲到佛像背后，未给人察觉。又静候了一会，果然，方才“梦”中所见的那对夫妻，又在门口拉扯，最后白发老妪一边数落，一边推门而入，上前去扶那女子。

　　白澈屏息凝神，听她们说话，有了个七八了解。只是，他听着听着，不由掏了掏耳朵，觉得这台词内容怎地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又不尽相同。他敲了敲脑袋，愣是没想起来，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手里的这个银壶哪里来的？难道自己梦游去偷酒喝？

　　古怪的场景外加古怪的人，一看手里多出来的东西，多半是发给玩家的重要道具，连猫都变过，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白澈处变不惊，只花了十秒钟便对眼前的信息进行消化并全盘接受。
　　不用多想，眼前的NPC们肯定遇上了问题，需要本大侠来解决！

　　白澈把耳朵贴近，在心里想：
　　她们刚才说什么？
　　卖女儿还债？还什么债？好像是她算命问卦的爹丢了大帅府的银壶？等等！银壶！

　　他低头再三打量手里的东西，嘴角不由抽搐？这么巧的吗？还真是偷酒喝？那接下来该如何？直接还回去？这么简单？
　　“再想想，再想想！”
　　白澈默念，怕自己遗漏线索，一定还有细节！可是除了眼前的母女俩，还有什么呢？

　　根据他多年剧本杀的经验，啊呸，看武侠小说的经验，那种走悬疑套路的，往往出其不意，越是想不到的人，越可能最接近真相，而但凡出现在场景里的人，多少都有自己的背景和故事。
　　……场景里的人？

　　对了！自己！
　　都去关注拜佛的女人，他怎么把自己给忘了，也许关键就在自己这个角色身上！

　　他把手展开，五指及大鱼际粗糙有茧，说明此人并非大家少爷。
　　还有呢？
　　轻功！
　　刚才腾身，只觉得这具身体比人型自己更为灵巧听使唤，肌肉记忆不会有错，说明绝对是从小练起的童子功。莫非是变成了……楚留香？

　　白澈想着想着走偏了，开始沉浸对美好皮囊的幻想与自恋，恋完过后一拍脑袋，灵光乍现：要真是楚留香一路的高手，或许不限于一般的盗贼，不一般的盗贼又是什么呢？义贼？侠盗？
　　对，侠义！
　　他们穿越前，还和被猫王控制的包鹏对峙过，这么不正常的情况，百分之两百是幕后大BOSS在搞事，既然要抢的是《侠字谱》，那么肯定与此有关，那么这个壶——

　　“得去还！”

　　白澈和师颐一样，没有选择直接把银壶交付给张定，事实上，他耽搁的功夫，也找不见张定本人，而他自觉古文太差，嘴巴又笨，万一跟张鸾凤说不清楚，肯定还会把事情办砸，不如亲自前去，负荆请罪，反倒能显出敢作敢为的义气。

　　跨出庙门的一瞬，移形换影，大帅府即在跟前。
　　不过，白澈向来不按牌理出牌，他并没有大摇大摆进去，而是绕到后巷，摸上房顶，准备悄悄潜进去，找间合适的房子，把银壶放下就走——虽说打怪升级闯关斗BOSS的可能性大一点，也不排除他们真因为什么不可描述的原因发生穿越事件，爽归爽，盗亦有道归盗亦有道，但命只有一条啊！

　　得给自己留一手。

　　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房屋排布极为讲究，可惜白澈对建筑史没啥了解，只能靠朴素的价值观辨认——大的，华丽的，进出丫鬟小厮多的，则就是正堂，不过，这帅府丫鬟不多，府兵倒是不少，屋子极为朴素，最后能辨认的只剩个大。
　　他挑了个最里靠花园的大屋，挪开瓦片确认无人后，翻窗滚了进去。

　　一张铺着锦缎的桌子即在眼前，白澈正准备把壶递过去，哪知门外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吓得他就势往桌下一滚，躲了起来。

　　木门被推开，很快又阖上，进屋的人先往剑架前解下随身兵器，随后坐在凳子上点烛阅兵书。许是心绪不宁，不时便起身踱步，好几次白澈掀桌布想要探一探究竟，都不得不被迫撤回。
　　男人将书卷卷成一卷，反复拍打手心，心甚烦扰，白澈虽没见过杨帅，但从气势和年貌上判断出这就是府邸的男主人。

　　片刻后，门外疾步二三，副将叩门而入。

　　杨帅迎上去，问：“如何？”
　　副将摇头叹息，单膝下跪，拱手抱拳，答：“末将失职，还望将军惩处！”

　　杨帅问：“周都统呢？”
　　副将老实道来：“周都统在前往涿州买佛手柑的途中，被乌尔维康捉了去，我们的探子发现了两个入境的细作，可惜后来跟丢了！”

　　杨帅下令：“仔细搜捕！”
　　“是！”副将领命，弹指间心中又生犹豫，“那佛手柑和太皇太后那边……”

　　杨帅抬手，示意他离去：“我会解决。”人走后，苍老的将军独对灯烛，面色凝重，将那卷书紧紧攥在指间，指骨泛出青白色。
　　白澈伏在桌下，见大帅愁容满面，推测或有难言之隐，想着：难不成是隐藏任务？便现身一见。

　　蓦然多了个人，杨帅一惊：“你是何人？”
　　说老实话，白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得将怀里揣着的银壶呈上。

　　杨帅恍然，捋着胡须，侧目睨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阁下轻功高强，本帅竟未发现房中有人。去而复返，难道不怕我将你扭送官府？”
　　白澈心说不能嚣张，要低调些，见机行事，便拱手先同他告罪认错：“小子贪玩，听闻帅府银壶精美，便与人打赌，借来把玩，先前在庙中听闻张定父女的遭遇，心生愧疚，特地前来归还，还请将军恕罪！”

　　杨帅将银壶接过，却看也未仔细看，而是随手放在桌上，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少年。看他低头不语，诚心悔过的样子，便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能轻易勾销？除非……除非你帮我办一件事，事关圣上，以此便可将功折罪！”

　　看果真触发剧情，白澈松了口气，想着幸亏自己玩游戏多，还懂得找彩蛋，要是换了……现下失散，倒是不知师颐如何，要是他置身此情此景，又会否能顺利找到通关的线索？想到这，心中不由升起担忧。
　　但此刻毕竟不是随意走神的时候，白澈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冷静，学着古人的腔调：“将军所言何事？小子上刀山下火海，也必定办好！”

　　杨帅击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道：“去涿州，盗取佛手柑！”

　　几乎没有什么收拾和后话，白澈就在杨帅的安排下，稀里糊涂前往北国边境潜伏，可他既不是经商的料，又不是中华小当家，撑死只会煮奶茶，幸亏有道上的朋友一听为国报效，一人帮了一手，不仅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是个叫邱小义的侠盗，还真打听到了佛手柑的线索，同时，也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这故事——

　　可不就是包鹏姥姥每天吊嗓子唱戏那一段儿！

　　可惜的是，他这个关门弟子当真只学会了关门，关键的地方一个都没听到，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此刻，他正收拾装备和地图，准备夜探敌国大将乌尔维康的军帐，听说那宝贝就藏在他睡觉的枕头底下，而今日朝中有大臣前来督军，乌尔维康下令设宴接风，分身乏术，正是绝佳的盗物之机。

　　靠这具身体的轻功加成，白澈机灵地潜伏进去，化身小兵，混入中军大帐。许是被抓的那位都统并没有供出此行目的，乌尔维康因此没有设置陷阱来个瓮中捉鳖，由是白澈轻巧直奔卧榻而去。
　　北国风寒，榻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狼皮，把被褥挑开，枕下锦盒若隐若现。

　　白澈搓热双手，两眼放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坚持！
　　再坚持！

　　稳住！
　　一定要稳住！

　　他两手按住锦盒，屏息试探，小心翼翼往外拉，移动大约拇指宽度后，并不见异常，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他速速取来，要往包里揣。
　　然而，就在盒身最后一寸脱离狼皮褥子时，忽生刺目白光，像半夜轿车开着大灯直射行人眼睛，眼泪应激而落，一时间叫他什么也看不清。白澈下意识以手格挡，以为自己功败垂成，又回到了原点，可当他挪开手臂时，眼前却并不见庙宇与少女，仍是那张狼皮卧榻，只是，卧榻凭空放大了两倍……

　　不，不是床变大，是他人变小了。

　　白澈支出爪子，捧着脸尖叫，但又反应过来不合时宜，立刻将爪子塞进嘴里，转身用尾巴，将那只锦盒卷下来。
　　盒子磕在地上，发出脆生生的响动。

　　“什么动静？”
　　“应该是野猫吧。”

　　门外巡逻的两个小兵不走心地说着但凡是武侠剧，只要主角被搜捕弄出动静，一定会说的睁眼瞎台词，而后不走心地掀开帘子，把脑袋探进来走走过场，没想到定睛一瞧，还真有只来不及躲的猫。

　　猫？
　　因为注意力都在猫身上，反倒松懈，并没有注意到榻边的盒子，亦或者即便注意到，也只以为是动物顽皮，捣乱所致，未放在心上。

　　但这并不代表白澈没有危险。
　　两个馋嘴的小兵，搓着手，像看家花姑娘的江洋大盗，下巴上还挂着哈喇子：“真的有猫？这猫油光水滑，看起来很好吃！”

　　？？？
　　白澈暗骂了一句：卧槽，有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