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江湖》姬婼

67、Chapter 67

　　新闻播报的时候，包家还未开饭，包鹏正在客厅与白澈对峙，这小鬼早做准备，拿出一早买好的猫笼，又在上头裹覆一圈飞天网，加上了神奇药水的控制，白澈受了双层束缚，遭遇猫生滑铁卢，别说内力武功，就是站都站不稳，只能打起口水战。

　　两人拿出打游戏时现学现会的国骂，充分出色发挥。

　　包鹏还是少吃几年大米，错过了零几年火星文时期的老梗，很快词穷，只能指着大屏幕挑拨离间：“你看，你的小伙伴可忙着当大侦探，管不了你，也顾不上你。好事是你做的，便宜可半点没沾上，你就说你气不气？”
　　“幼稚。”
　　白澈白了一眼，脑子却在飞速旋转，聪明了一回：如果这小孩真有本事，大可把师颐一并抓来，何必跟自己在这儿唾沫横飞。就算他没辙，但猫王既然现身帮他，用超自然打击，难道师颐一介凡人，会是他的对手？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不会吧，难道师颐是猫王本王？”

　　包鹏换了七八个姿势和角度，也没判断出白澈下一步行动，最后综合来看，断定他是在走神，因而非常不满：“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的对手？”
　　白澈翘腿，露出贱贱的表情：“能不能尊重一下你大爷？”

　　小反派发飙，把钢笔墨水兑到瓶盖里，粗暴地塞进笼子里，差点手抖，给白澈重新上了个毛色。
　　“把东西默写出来！”
　　白澈和他兜圈子：“你都不告诉我写什么？我要怎么写？”

　　包鹏挠了挠头，面露凶光：“少废话，让你写你就写！”
　　白澈耍赖：“我真不知道写什么。我呢，语文不及格，作文得零蛋，历史记不住，地理一团乱，政治背不会，数学算不出，物理搞不懂，生物遗传全得病，化学方程配不平，英语只会‘how are you’，”一口不喘气，最后接了句，“两袖清风连袖都没有，东西不在我身上，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

　　包鹏跳脚：“不在你这里，总有人有，你等着，有你在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屁股一落座，正好坐在遥控器上，电视换台，切到经典言情剧的挟持人质经典画面，小屁孩突然有了主意，冷不丁来了句：“就让我们来试试他的真心！”

　　从他提到要用自己做人质开始，白澈就打消了方才师颐做庄称王的念头，他想，猫王可能就是单纯忘记，或者本性如此，真是奇也怪哉，没有上来就对主角身边无辜的人出手，居然还有那么点武侠人基本风范，守着点基本节操，大概走的是那种身世凄惨，为世不容，叫人又爱又恨的美强惨反派路线。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师颐一拳一个小朋友，人型高达，世界队长的模样——也许是某人太强了，成为了连反派都想招揽，为了给主角制造压力，编剧只能强行写死写下线的bug存在。

　　我靠，到底谁才是主角！

　　思维一时太过发散，白澈回过神来时，还气哄哄地好像胸膛里有一团不甘屈服的小火苗在燃烧，因而，一时间没有接上包鹏的脑电波，抓着最后那句话问：“不是，为啥要试他真心？这跟真心有半毛钱关系？”

　　包鹏鄙视道：“试试就试试，你一只猫怎么这么啰嗦！没看过武侠剧吗，反派威胁经典二选一！”
　　白澈不甘示弱：“你是不是傻，哪有人说自己是反派的，丁春秋还称自己星宿老仙呢！和五岳剑派打了这么多年的也不叫什么歪风邪派，要整一个日月神教！”他话音一转，“而且，你算错了一件事，就他的脾气，很大可能不会选我。”

　　包鹏不大明白：“哦，那东西对他来说这么重要？”
　　“也不是，”白澈顺嘴说，“《侠字谱》对他来说，不过是废纸，单纯瞧不上罢了，你不如抢他竞赛名额，以此威胁，可能更好使。”

　　一个没发现说漏嘴，一个则实诚地往下接

　　“不是，你为什么帮我出主意，你不怕我撕票？”
　　“方法摆在那儿，你能做到吗？”
　　包鹏认真地想了想，摇头：“不行，我数学不好。”转念又觉得有些丢面，凶巴巴地砸狠话，“谁稀罕，你给我等着，东西我一定会搞到手！”随后，他往房间拽起书包，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有出门干架，大杀四方的中二气质。

　　门却是从外打开的，三个大人把大门堵了个严丝合缝。
　　一鹤发鸡皮，慈眉善目的老人坐在轮椅上，两旁站着一男一女，皆板着脸，异常冷漠，俨然是不近人情的左右护法。

　　男护法发话：“怎么不叫人？”
　　包鹏立刻乖巧地喊：“姥姥。”

　　女护法抬手看了一眼表，一口东北腔：“干哈呀？去上补习班啊？”
　　包鹏又乖乖点头：“是的。”

　　小孩给吓得不轻，老人用粗粝的大手摸了摸他的脸：“六儿，晚上姥姥给你包饺子吃，快去吧。”
　　冷艳的女人一瞬间绷不住：“妈，不是大哥的女儿，是我儿子，包鹏。”

　　“包鹏啊！哎哟，看我这记性，怕是老年痴呆！”老人脸上凑出个笑脸，笑成一枝花，试图缓解尴尬。
　　男护法不合时宜地插嘴：“妈，您今天确实确诊了阿尔兹海默。”

　　“……”

　　人干事？
　　白澈没料到这家人单刀直入，如此直接，完全不给老人留一丝心理安慰，顿时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提不上来。

　　短暂的沉默后，老人拍着轮椅扶手，先破开尴尬：“快，快推我进去，拿纸笔来，我得赶紧记下来，不能把我的宝贝们都忘记。”
　　门口迅速清场，只剩下包鹏被迫让路，紧贴着鞋柜，拉紧书包带子，低着头，在听到“忘记”两个字时脸上肌肉一抽，目光里满是哀伤。

　　是怕姥姥忘记自己吧。
　　白澈如是想，和家里老人感情深的孩子，多少心里有点彷徨，触景生情，想到去世的爷爷，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甚至没在这档口和他争论。

　　就这么一让，砰的一声，防盗门被重重关上，小孩一个人落寞地走进漆黑的楼道。白澈偷偷吹了声口哨：心想傻了吧，叛逆中二，还得作业来治！

　　说补课，还真就补课。
　　回来路上，包鹏没搭地铁，而是转公交去了师颐楼下，往送奶的邮箱里扔了一封信，上面歪歪扭扭一手大字——

　　“X年X月指定地点一见，猫质在我手里，不要报警，不然撕票——
　　PS：我会告诉大家这是个妖怪，让他被关进实验室，做一辈子实验。”

　　扔完，包鹏还真就麻溜回了家，一点也没考虑万一家里没人看不见，又或者被当成小广告回家垫桌脚。
　　事实上，他正为计划的有序推进而心生狂喜，自行给主角团降智，俗称反派脑。

　　“等着吧！我一定会拿到……”
　　小屁孩正得意洋洋，推门而入，就撞见白澈招财猫坐姿，昂首挺胸坐在了沙发正中央，挥动爪子给他打了个招呼，又淡淡地扭过脑袋，认真看起电视里的新闻联播，那神情一脸藐视和淡漠。

　　包鹏后退一步，昂头看了一眼自家门牌号。
　　没走错啊！

　　他关上门，绕着电视墙，虎视眈眈盯着那只猫，沉声问：“不可能，你怎么跑出来的？”
　　厨房里传来炸鱼的“嗤啦”声，房间里脚步声来回，不时伴随低沉的男声，笑眯眯的老人滚着轮椅出来，当头听见这么一句，顺口说：“姥姥来住一段时间，六儿，你开不开心？听你妈说，你给姥姥带了只猫解闷，老孝顺咯！”

　　此话如同晴天霹雳，包鹏当场要表演个裂开，赶紧闷头冲上去，按着白澈的脑袋要往绳网里塞，并大声解释：“这只猫皮得很……”飞天网软塌塌的丢在空调机下方，要不是破洞，恐怕现在已经被用去挂篮球了。

　　“怎么可能，没有解法，我的飞天网不可能被解开！”包鹏尖叫。
　　“有什么不可能，用剪刀一剪就断，”老人家啃了一口萨其马，非常实诚，“猫哪能装在网里，网里的水货。”

　　是挺水的。
　　正在思考究竟要不要暴露自己是地球使者、正义武士、二十一世纪注册大剑师，武林盟主热门人选的身份的白澈不乐意了，准备一招火锅无影脚，把他踹到懒人沙发上去当熊猫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包鹏开启了咆哮帝模式，仿佛三观崩塌。
　　姥姥忍受不住魔音贯耳，将猫抢过来，护在怀里：“猫猫这么乖，怎么可以这么粗暴？何况，他现在是我的忠实听众。”老人嘟嘟嘴，说完还使劲摇了摇猫脑袋。

　　白澈忍住眼冒金星的眩晕感，睨了一眼，仿佛在说：“你看清家庭地位再说话，现在你请我走我都不走了，除非你老实交代，究竟是谁在背后给你支招指点。小爷便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
　　包鹏如何也不能接受，疼爱自己的姥姥不仅忘记了他是谁，甚至还护着那只死猫。

　　“姥姥！”
　　“喵喵。”白澈故意娇软地附和两声，撒娇似的在老人腿上滚了一圈，姥姥疼得不行，不再和他说话，而是低头逗猫，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笑起来慈眉善目。

　　包鹏张大嘴巴，气急败坏想把白澈从轮椅上抢夺拉扯过来：“卧槽，你要不要脸，还争宠？”
　　白澈偷偷朝他抛了个wink。
　　包太太走过来，在他手背上严厉地打了一巴掌：“你姥姥这么大岁数，又得了这个病，你就让她开心开心，别惹她生气，知道吗？你姥姥以前对你多好，但你呢，不好好学习，放学就知道和那几个二流子跑网吧上网，玩滑板，打架，从小到大就不让人省心，这下好了吧！她把你忘了，就记得你那个乖巧的六儿表姐，你姥姥她这是对你失望透顶！”

　　她的声音极度压抑，时不时抬头，瞟向逗猫的老人，这本就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教训孩子的机会，心眼里倒也不真这么想，毕竟老年痴呆连自己都会忘记，哪里又有选择呢！
　　然而，这戳心窝子的话，却叫包鹏拳头攥紧，指甲死死掐进肉里。

　　白澈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以为这小屁孩会大吼大叫说点什么，但反常的是，他一句也没反驳，松开手，扭头气冲冲冲进自己的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