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江湖》姬婼

59、Chapter 59

　　游戏结束，各回各家。

　　桑妙妙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挽留，甚至在厚颜无耻地加上人微信后，看着“你们已经是好友了，快来打个招呼”的微信提示时，没来由觉得后悔。半刻钟后，她鼓起勇气，在家庭群中编辑了一大段拒绝的消息，但同时，也放弃了和那个男生再打招呼的举动。

　　白澈很茫然，从今日的一系列动作来看，桑妙妙都应该花痴地前赴后继。
　　“青春期已经结束了。”师颐拍了拍他的脑袋，“不是说你。”

　　今天表现太失败，爽文没爽起来，于是，桑妙妙同学决定以一顿夜烧烤来安慰自己。他们随意在街边找了间人气不错又不算太拥挤的烧烤店，拍拍凳子，坐了下来，老板娘送来菜单，桑妙妙低头看了片刻，忽然抬头：“我们还有个人呢？”

　　师颐怀里的猫哼了一声。
　　“有事，提前走了，跟老板打过招呼。”师颐如是说，半点不脸红心跳。桑妙妙没有后话，简单回想了一下结账时，老板并没有少收，但同时对他们少人，也没有过多惊讶，想来确实打过招呼。

　　白澈吊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终于缓缓吐了出来。

　　桑妙妙终于注意到，他怀里的那只猫，迟疑：“你在哪里捡的猫？怎么看起来……有点……有点……”
　　“眼熟”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师颐已抢话：“橘猫都长得差不多。”
　　说完，趁老板过来询问，他从绿化带里抠了一坨泥巴，在猫尾巴上摸了摸，就像所有武侠电视剧里那样，但凡主角把脸抹黑，一众人立刻眼瞎。

　　桑妙妙确实分不清，如果不是极具特色的猫，就像身前的少年说的那样，大同小异，尤其在看见猫尾的一瞬，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
　　“老板，来一份大侠套餐！”
　　老板很诚恳：“没有大侠套餐，只有小虾套餐。”他指着门口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小龙虾48元一斤”。

　　桑妙妙说：“就是卤牛肉。”
　　老板皱眉：“卤牛肉得去卤味店。”

　　白澈想添乱，师颐把他嘴巴堵住，解了围：“来点牛肉串，再来点啤酒。”
　　桑妙妙拒绝：“学生不能喝酒。”
　　师颐拎起一瓶，开盖，直接推到她身前：“所以是给你点的。”

　　桑妙妙愣了愣，说不出话，她心里是有一点郁闷，这种情绪很复杂，不能称之为难过或是悲伤，更像是心累到无力，从程度上来说，还不至于反映到脸上，所以，当师颐那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时，表情被迫滑稽起来。
　　这个小伙子跟她也不过是早晨的一面之缘。

　　“需不需要再喊个人暖场？”
　　桑妙妙知道他说的是帮忙把她扛回家的晁先生，但比起成年人，她觉得面对学生，会更加轻松，于是急忙拒绝。

　　师颐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得像个隐形人，尽量减少和桑妙妙的目光交涉，留给她充足的空间，却又给予适当的陪伴。

　　商家很鸡贼，烧烤按签数，一根上的肉只有指甲盖大小，因而大铁盘里堆叠得跟小山似的。
　　师颐趁不注意，抓了一把，塞进猫爪子里。
　　白澈蹲在凳子上，从桑妙妙的角度，根本看不见他。他表面嫌弃，吃的时候却真香，嘴巴塞得鼓胀：“我实在无法想象，大侠一边啃串串一边跟人过招，太扯淡了。”

　　师颐逗他：“不扯淡，一拍桌都能飞筷子，那也能飞签签，边吃边飞。”
　　送菜的小伙子大概是老板的亲戚，暑假在此帮工，看着年龄比他们还小一点，正当中二，顺嘴接了一句：“是吗？”一时手痒，他往空地上一踩，似乎想把签筒里的签签用脚跺出来，但显然，除了让人瞧着脑子不太好使以外，并没有更多的收获。

　　白澈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一激动，站在凳子起跳。这一跳不得了，内功顺着介质，发挥传感效应，不仅签筒横飞，连桌上啤酒盖都飞了出去。正对着瓶吹的桑妙妙，眼睁睁看着瓶盖落进对面桌的酒水里。
　　几个一百四十斤往上，脖缠大金链子，头顶墨镜，赤膊露肉的胖子转过头，面露凶相——

　　“嗯？”
　　大哥起身，单脚踩在凳子上，一手夹烟，一手抄在裤兜里，眼睛半眯。

　　“大哥。”送菜小哥发怵，下意识陪笑，但碍于腿软向后倒，桑妙妙下意识拖了一把，成功吸引火力，加入战场。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大哥大用食指点向桑妙妙。

　　“还有你们几个！”
　　“……”
　　“小兔崽子！”
　　“……”

　　这画面看起来比发疯的白澈都还要中二，一时间几个人甚至没反应过来这是在真实的世界，还是又进入了虚拟空间。
　　大哥大只觉得被轻视，把装着瓶盖的杯子往桌上一搁，操着老烟嗓喊：“喝了！”

　　师颐认真拒绝：“高中生不能喝酒。”
　　桑妙妙只觉得窒息，心想这孩子咋这么实诚呢，一看就不是混道上的。

　　大哥大活动指节：“不喝是吗？”
　　师颐很坚定：“不喝。”
　　其实他喝不喝无所谓，但是白澈不能喝，一只猫，喝什么酒！

　　大哥大大呼三个“好”字，随即，他的拥趸全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前呈现合围之势，但以师颐为首的小崽子们却并不慌张，甚至一脸平静。
　　烧烤摊上的顾客都转过头来，有的人掏出手机，见机不妙预备报警，有的人则伸长脖子看戏，生怕错过了好戏，更不嫌事大，想看看这高中生如何下台。就在两拨人眼看要掀桌子抽砍刀的时候，一直被忽略的白猫猫意识到不对——

　　“我可是武林人士，武林人士啊！什么都能怂，就打架不能怂！”
　　“冲啊！”
　　对方也喊：“冲啊！”

　　毕竟是和谐社会，倒也不至于吃个烧烤随身带管制刀具，大哥大砸烂啤酒瓶，挥动玻璃碎片，小弟们有的端凳子，有的抽钢管，有的则往厨房伺机寻找武器。烧烤摊上的人尖叫散开，有人跑掉了鞋子，有人忘拿了手机。
　　师颐睥睨一眼，勾了勾手指。

　　火石电光间，有人高喊：“住手——”
　　大哥大回头看着开腔的小弟，照着脑门就是一瓜瓢：“你怎么回事？”

　　“大哥，中奖了！”冲上来的小弟止步不及时，便便的大肚子撞在简易的折叠桌上，发出巨震，玻璃杯向前滑动，差点冲出边界做抛物线运动。小弟手忙脚乱去扶杯子，却意外看见沉底的瓶盖背面。
　　这等紧要关头，气势最重要，大哥本不欲应答，但人的本能就是好奇。

　　他低头一开，还真是——“再来一瓶”。
　　瓶盖被捞了出来，塞进还在发愣的服务生小兄弟手里，小兄弟成功脱身，往酒筐里又拿了一瓶。

　　大哥没喝，强硬地推到师颐面前，不知是否是因为刚才的顶撞，想在兄弟面前下台。
　　“嗯哼，有本事再开一瓶？”

　　就在摩拳擦掌准备偷袭的白澈认为师颐不会有动作时，平静清冷的少年，伸手捏住瓶颈，什么工具都没用，就着桌角一磕。
　　瓶盖瞬间上飞，他伸手探取，紧紧捏在掌心。

　　大哥大抬了抬下巴，示意下一步。
　　师颐却没再碰那玻璃瓶，而是摊开手心，瓶盖反转向上，露出四个字——“再来一瓶”。

　　四周传来低呼，不知是惊奇，还是意犹未尽。几分钟后，摆好打架定式的人忍不住挠了挠被蚊子叮咬的腿，小心翼翼问：“再开？”
　　大哥举起手，眼看一个巴掌要落。
　　小弟抱头，却没等到，只感到身前的凳子被踢了出去，有人低喝一声：“开！”

　　期待值这么高，万一自己手气差，破坏了氛围呢！
　　服务生不敢去拿，只能向少年求助。师颐倒是没说什么，绕开侧翻的凳子，走过去挑了一瓶，闲庭信步回来，一手抄在裤子口袋，一手向前送，磕在桌面上。这次，不等他动手，已经有跑腿的抢先。

　　“再来一瓶！”
　　嘶哑的喊声在人群里炸锅，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凑了上来，打架的更是放下手里的武器，甚至把“武器”放在地上，将就着占了个好位置坐下。

　　“再来！”
　　“又中了！”

　　“这也太神了吧！”
　　“还有吗？还有吗？”

　　客人越来越多，老板豪爽地拿出了所有的酒筐，任人挑，甚至隐隐盼着，当真能有慧眼识金，能把所有中奖的啤酒都挑出来，那他则不得不服这种天赐的运气。
　　师颐抿唇，什么也没说，往返与储物架和餐桌之间。

　　也不知来来回回多少趟，桌上很快摆满了开瓶的啤酒，再也放不下，大哥大早一改颜色，爽气地叫小弟拿来杯子，摆成方阵，一瓶接一瓶满上，随后举起第一杯，拦住师颐去路，双手奉上：“小兄弟，这杯大哥敬你！”

　　白澈在旁哼声，悄悄拈来颗石子儿，打在大哥大的膝关节上，施舍了个白眼：“怎么你就成大哥了？我要做大哥，你上后边排队去！”
　　大哥大脚步打滑，被两个近旁的小弟扶住。
　　但他很快抖开了人家的手，干脆把酒杯也扔掉，贪婪又仓促地说：“不不不，这杯也不要喝了，小兄弟，你帮我选个双色球号可好？”

　　师颐抬眼：“啊？”
　　大哥大拉开裤兜，空空如也，实在太穷，又抱着他的腿哭喊：“只要你帮我选，我认你做大哥都行！”

　　白澈怕这酒鬼纠缠不休，预备一个头槌，将两人分开，但师颐却弯下腰，众目睽睽之下，握住大哥大的手腕，随后面无表情向外侧掰开，把腿收回来，随后拿起最后一瓶啤酒，借用桌子轻轻敲开。
　　“不好意思，运气已经用光了。”

　　……

　　回家的路上，白澈还觉得像做梦一样：“摊牌吧，你是未卜先知？还是会什么周易八卦？”
　　“都不会。”
　　“那是穿越人士？”
　　“穿越回来不是应该记彩票吗？记啤酒盖怎么回事？”

　　“也对，那……”
　　“大概是幸运之神突然眷顾。”

　　白澈被说服，小声嘀咕：“这就是你霸气的依仗？”
　　“霸气吗？”师颐似乎还在思考这两个字放在自己身上是不是真的合适，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大概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常规操作，只不过换在了大庭广众之下，“我的依仗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看见有人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