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江湖》姬婼

56、Chapter 56

　　白澈一个激灵站起身，心知既然被抓了个现行，那再跑路也没意思，干脆捂着肚子假装受伤，又厚脸皮把手挂在他肩上，哀嚎：“不行了，快叫救护车！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单元楼里忽然出来一帮人，男的搀扶孕妇，老太太则一马当先叫车：“要生了，生了！”

　　路过白澈身边时，众人都看了过来，没见着脸，就看他佝偻着身子，似乎也捂着肚子，冷不丁有人来了一句：“也，也要生了？”
　　“不生了，不生了。”
　　白澈捂着脸跑路，他觉得八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师颐把他拦在路灯前：“说，你去哪里混吃混喝了？”
　　白澈心虚：“我错了。”

　　师颐点头，接着问：“你就没什么话说？”
　　“有啊！”
　　白澈举手，师颐认真等着后续，却见他指了指一边被震晕的桑妙妙：“那什么，让一个女孩子躺在大马路上，不太好吧。”

　　师颐黑着脸，喊来晁有才这个苦力，把桑妙妙扛了回去。两人错开，搭了第二部电梯，白澈老老实实讲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神奇经历，并故作轻松地调侃：“……我觉得自己的武功又精进了，哈哈哈，我才不会输给你。”
　　前半段废话，师颐没有表态，至此，他忽然说：“就因为这个？”

　　白澈闭嘴，心跳得极快，生怕被他看出来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卑与自尊，干巴巴地解释：“当然不……我……我就随便说……”开口却更糟了，恰好电梯到达，白澈快步跟他追进去，心里又开始又慌张他的反应。

　　瞧他毛毛躁躁，师颐说：“干什么？”
　　白澈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反问：“那你，你现在去干什么？”

　　“我去看书。”师颐摆摆手，朝晁有才家走去，“这个假期本来是准备竞赛的，什么武功，我才看不上，你自己玩吧。”
　　白澈失落地站在原地——
　　好像也对，如果不是自己，他根本不用被卷进这场荒唐的游戏。

　　半晌后，被拿捏得死死的白澈，挤出几个字：“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师颐没说话，掏钥匙。
　　白澈陪笑脸：“别生气啊，是我小心眼。”

　　师颐开门的手一顿，终于忍不住，转过头训斥：“你是三岁小孩吗？到处乱跑！虽然不知道该算猫人还是人猫，但你大多数时候是个什么状态不知道吗？我不想下次看见你是在猫皮大衣或者火锅里。”
　　白澈解释：“我没那么脆……”

　　师颐冷冷盯了一眼。
　　他马上道歉：“好好，是我让你担心了。”

　　师颐哼了一声。
　　白澈拉住他的袖子，清了清嗓子，说回重点：“能不能给我条裤子？”他突然从猫变成人，现在只穿了一条大裤衩。

　　幸亏师颐还套了件薄外套，随手脱下，扔给他。
　　晁有才从隔壁开门出来，热得一头汗，转头在楼道里撞见两小子，顺口吐槽：“没想到你这个表姐居然是一层楼的邻居……”

　　师颐看了看门牌号，又看了看白澈：“你就一直住在这里？”
　　白澈老实说：“是啊。”

　　师颐伸手，把衣服扯回来：“把衣服还我。”
　　防盗门被重重关上，晁有才站在门口，一头雾水，白澈傻眼，赶紧拍门：“哇，你不要这么绝情啊！”

　　——

　　五指在墙上一抠，桑妙妙惊醒——
　　“啊，我的钻石呢？”

　　古怪的梦至此方醒，阳光透窗而入，细小的微尘自窗台浮起，穿过两只浑圆可爱的多肉。她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母亲的告知，在医院里的父亲得以挺过一劫。说话人语气轻快，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只有桑妙妙满是愁疑，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按照对好的台词，晁有才一早来敲门，说昨晚自家表弟下楼倒垃圾时发现了晕倒的她，看面相是隔壁邻居，就直接给送回屋内。
　　反正她都一贫如洗，也没什么能洗劫的，家里没少东西，加诸两位确实住在隔壁，桑妙妙便没深究，为什么表弟同学没有当场拨打120。彼时，白澈就躲在门边，从缝隙里偷望，听他们在客厅谈话。

　　桑妙妙问：“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到一只猫？”
　　晁有才非常诚恳地摇头，要知道，他确实没见到猫，并且因为帮忙张贴寻猫启事的缘故，在心里犯嘀咕：最近是有什么团伙犯案吗？怎么那么多人丢猫。

　　师颐不动声色踩了他一脚，令他把到嘴的话憋了回去，自己却说：“也许是你的猫救了你，功成身退，自然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是么？”
　　桑妙妙垂下眉眼，满是伤怀。

　　门“吱呀”一声被仓促推开，所有人都抬起头，师颐的目光尤为凌冽，又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昨晚可说的是路人缘，难不成还搞出了什么刻骨铭心？

　　白澈手扶门框，涨红脸，满头热汗，整个人的出现都显得十分突兀，但桑妙妙扫了一眼，又垂下头，并没有什么联想，甚至没有问，似乎从当先两人的默许中，已经自动将人划归为一道，只是轻叹道：“幸亏有橙子陪我，希望真能如你所说。”

　　师颐打了个招呼，不好再叨扰。
　　走到门口时，微微侧身，白澈尴尬地挠头，忽然说：“要不，去喝一杯？”

　　师颐赶紧推了他一把，晁有才笑呵呵地寒暄：“大家都是邻居，桑小姐有什么事，尽管来隔壁502找我们。”
　　门顺手被带上。

　　将要阖上时，桑妙妙从沙发上弹起来，以百米冲刺地速度跑过来，单手扳住防盗门，表情微恙：“那什么……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们。”
　　茶几上的电子钟显示，今天是周六。

　　是老妈在电话里讲好，相亲的日子，好巧不巧，七大姑八大姨像翻了老黄历一般，挑选的青年才俊全攒一块，并且都推脱不掉，一推，就说这丫头找借口，说有约，也不听。
　　这年头，讲实话都没人信。

　　“现在是八点三十五，我还有二十五分钟时间洗漱化妆，从九点半开始，我要在两个小时之内，相三次亲，每个不超过半个小时，中间转场平均只有十分钟，你们能帮我办到吗？”桑妙妙两眼来回觑看，脸上堆满笑容。

　　其实，她只是想蹭个车，毕竟昨晚晕倒的时候，虽然没受内伤，但膝盖摔着，现在肿得跟馒头一样。
　　还以为是什么难题？
　　白澈笑了，要说相亲安排时，他正好在场，还算半个见证人。于是，脑子一热便要说：“这还不简单，不就半个成都吗，我这轻……”

　　“不能。”师颐捂着他的嘴，拒绝，白澈高举的手臂还维持在“咻”的一下的动作上。但话也没说死，不近人情的家伙终于多了几分温情，似乎是以主人身份变相答谢白澈这些日子在她家混吃混喝的餐费：“不过，我们可以帮别的。”他低头看了看表，“你还有二十二分钟。”

　　桑妙妙拍手：“成交。”

　　——

　　第一位男士约在了间猫咖，据说是搞学术研究的，穿着白衬衫，点了杯拿铁，正在撸猫，远远看见照片里的姑娘，慌忙把猫赶走，整理起领带来。
　　要不是他说话紧张磕巴，桑妙妙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地产中介。

　　这位仁兄在某学院当老师吧，叫什么来着？
　　许是心内排斥相亲，明明看过自己老娘打包发来的照片和资料，但就是没走心，桑妙妙一开口就掉链子：“你好，刘扬，我是桑妙妙。”

　　对方愣了一瞬：“好，好，你好。”

　　“刘扬同学，平时喜欢做什么？”
　　“看书。”
　　“挺好的。”桑妙妙保持微笑，“那，有什么兴趣爱好？”
　　“看书。”
　　“除了这个呢？”
　　“也会看一些电子资料，平时在实验室，很忙。”

　　“……”
　　算了，学霸她可hold不住。

　　桑妙妙赶紧端起咖啡杯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偏偏咖啡烫舌，她又忍不住真喝了一口，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对面的小哥都看呆了。
　　最后，她厚着脸皮抽了张餐巾纸，一边擦一边想：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结束最快的相亲。

　　再聊下去，脚趾头都能抠出三室一厅，桑妙妙起身去买单，对方抢先付了款，还冲她腼腆一笑，这一笑，她本来极度抗拒的心稍稍柔软下来，很不好意思，想着人家百忙之中来一趟，也属不易，也没个冒犯，纯粹聊不到一块，便大方地道谢，要人家微信，准备发个红包AA。

　　备注的时候，店里的音乐正在放《浏阳河2008》，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是叫刘扬吧？”
　　气氛顿时微妙。
　　衬衫小哥沉默了片刻，送她到店门口，隔着小花园与她挥手，想想还是忍不住说了句：“那个什么，其实，我叫张扬。”

　　桑妙妙倒吸了一口冷气，飞也似地逃向地铁站，整个脑子里反复循环——
　　他他他，他不姓刘，那究竟谁姓刘？

　　好吧，赶紧把我PASS，还有两次机会，下一个更乖。桑妙妙为自己赶任务的骚操作找到绝妙的借口和安慰，挺胸抬头，走出女王的步伐。
　　只是一转场，女王就变成了呆头鹅。

　　她打着哈欠，盯着梳着大背头又口若悬河的男人，疲惫地想：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来面试的，这家伙究竟还要讲多久？

　　“一个人住么还是和家里人一块？”
　　“吃外卖吗？你会做饭吗？”
　　“平时讲卫生吗？”
　　“其实我比较喜欢贤惠一点的女生，不娇气。”
　　“我工作比较忙，不规律，女孩子工作最好不要太忙，五点下班，在家最好能包家务，能做做饭，外面地沟油太多，以后有了小孩子，能照顾学习，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腆着脸，还有几分含羞带怯，丝毫没有心理负担或者偶像包袱，“能把我照顾得很好。”

　　桑妙妙：“？？？”
　　就在她心里想反驳“这世界上真有他描述的这种人吗”的时候，对方一句话差点把她噎死：“我前女友这方面就做得很好。”

　　至此，他终于闭上了那张“呱呱”不停的嘴。
　　短暂的静默后，桑妙妙露出无辜又疑惑的表情，问：“怎么着，你爸姓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