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江湖》姬婼

47、Chapter 47

　　白澈捶胸顿足，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白猫看向他，言归正传：“我是来踢馆的，你就是那个猫……猫……猫老？”
　　什么猫老，他有这么老嘛！
　　白澈气鼓鼓地说：“我是老猫。”

　　偏偏那只纯白的缅因猫是个实心眼，卡带般没能转过弯，还傻乎乎地问：“老猫是谁？”
　　白澈胡扯：“美军前海豹突击队雇佣兵。”

　　指令接收错误，白猫大脑宕机，白澈趁势呼唤师颐，喊他先走，顺带拖走地上那个拖油瓶去搬救兵，师颐对他的眼色视而不见，反倒往前来，与他并肩而立。
　　这个人也是有病，刚才离远点，现在又自己送上门。
　　缅因猫说：“你们俩是要单挑，还是一起上？”

　　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
　　白澈气息下沉，中气十足地吼：“当然是单挑，别说我欺负小朋友！”那口气狂妄，好似天都能给他啃出半个月牙，“对面的，报上名来，小爷我可不打无名之辈！”

　　缅因猫略一沉吟，吐出两个字：“高守。”而后，只见其后肢用力，长剑当即拔地而起，给他垫脚，换作御剑飞行的姿势。
　　白澈呸了一声，抓乱了头顶的毛，骂道：“无耻，哪有叫自己高手的！”

　　高守不废话，歪着头说：“请——”
　　还挺有武行宗师的架势。

　　白澈哇哇大叫：“臭猫放肆，也太看不起小爷，师颐，一会不论发生什么，只要不出猫命，你不要拦着我……”
　　话没说完，他猫如炮弹，一个蹿势，虎扑而出。
　　师颐想说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措辞，两秒后，白澈被揍了回来，落地前不忘踢脚来了外摆莲，马步站定，还算不那么难堪。

　　白澈抹了一把鼻血，说：“不慌，刚才没准备好，我倒要看看你一只猫怎么用剑。”
　　高守笑道：“猫怎么不可以用剑了，看招——”

　　真就是猫猫御剑！
　　那柄宽约三指，长足三寸三分的青钢宝剑在猫爪子的指引下，凌空急旋，四下乱行，挠不下捉不住，简直比蚊子还讨厌。师颐和白澈的目光都在剑上，未留心高守一个豹跃，沿着长剑奔驰，随后踩着剑柄一跃而上，屈臂就是一记勾拳。

　　白澈被打飞，脸颊高高肿起，不忘吐槽：“我去，这什么鬼招式？这是猫吗，就这个力道，分明是变形金刚！”他这下总算体会到了当时屈平面对被猫王之力控制的方家三兄妹时，是怎样的心情。那何止是吞了苍蝇，简直是见了鬼。
　　高守耳力极好，听过后还拱手谦让：“不才，这一招就叫抄手。”

　　这话似曾相识。
　　师颐还没来得及往记忆的海洋中搜索，一只爪子伸到了面前，小指甲没忍住勾了勾。抬起头，那只纯白的缅因猫对着自己笑眯了眼，十分慈祥：“借点钱呗。”

　　“你一只猫要钱干嘛？”师颐打开他的爪子。
　　高守两眼放光，说：“我突然想吃抄手。”

　　师颐拒绝：“不借。”
　　高守顿时一招扫腿，白澈贴地滑行，从师颐腿边飞快蹿过，替他接招。两人对抗，不论是白家压箱底的《不死之法》，还是屈平传授的三十六路斩妖除魔战无不胜金坷垃独家刀法，一股脑全掏了出来，随后鸡飞狗跳，猫毛漫天。

　　短促的喷嚏声后，白澈挂在千叶女贞上，口吐鲜血。

　　一直没能插上手的师颐，忽然用脚一勾，从垃圾桶后勾出一根环卫工常用的竹枝笤帚，想来一手花枪，可惜还没挥出去，白光电闪，竹枝扫帚应声而断。
　　师颐不气馁，捡起竹枝，用力一束，束成杆子当剑，向前一点，点住高守的青钢剑。

　　高守眼睛透亮，似惊似喜：“咦？”

　　师颐抿唇，一声不吭，舞动竹枝，连切三招，贴身去捉猫尾巴。高守将尾巴扬起，微笑摇头，不待他近前，御剑突刺。
　　白澈紧张地喊：“小心！”
　　剑锋擦着鬓角侧过，扎进空气里，扎了个寂寞。师颐以极其风骚的走位避开，防守的同时，云剑，抹剑，探海，竟能腾出空隙强攻。剑影似花，竹枝作叶，花叶奇动，美轮美奂，仿佛眼前不是生死决斗，不过是人间的一出舞。

　　白澈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心想：这不是我教他的那几招吗？

　　先前为了拍视频，所有的武打动作还是自己设计的，本来以为师颐肢体不协调，没想到学起来异常顺畅，要不是他有个跳舞的妈，自己都要以为他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自那以后，白澈更热衷于分享，不但把“家传秘籍”倾囊相授，甚至一有想法创意便与之研讨，一度引为小说中的知己。

　　果然，脑子好用的人，学什么都快。
　　师颐不但学得好，竟也意外用得好，勇武之下，居然和高守打得不相上下。白澈掰断树枝，顺着树干滑到地上，急切地想帮忙的心渐渐冷却下来，从主战力到帮手，再慢慢成为观众。

　　小树林后的马路上，有辆三轮车缓缓驶过，车上有个小姑娘，正在拉二胡，拉的还是名曲《赛马》。琴音由远及近，起伏有序，时快时慢，师颐便和着拍子，竹枝挥的或迅猛如雷，或绵绸似雨，那叫高守的缅因猫不懂音律，拆招不及，长剑脱手，挑落脚边。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远处的十字路口前，师颐手头七零八碎的枝条，刚好切在猫脖子上。

　　可叹，竹枝便是竹枝，确无杀伤力。

　　高守竖起爪子，居然还能分出一个肉嘟嘟的指头点赞：“厉害。”
　　白澈大声欢呼：“我们赢了！”
　　高守细细打量着跟前的橘猫和人类，目光复杂，随后当面拨通电话，说：“今晚的鱼火锅不吃了。”而后，他拱手作揖，欣然转身，潇洒而去，“我将会如约离开，游历天下，去寻找新的有缘人。”

　　“等等。”
　　白澈叫住他。

　　高守面露疑色：“何事？”
　　白澈指着不远处的小巷，提议：“要不，一块儿吃碗抄手，高兴高兴？”

　　见高守没反对，白澈主动请缨要去点餐，师颐看他头脑发昏，忘了自己现在是一只猫，当即把他按回了马路牙子上，自己用手机点了个外卖。十分钟后，外卖员骑车，停在附近的树下，看着一个人带着两只猫，点了三份龙抄手，不禁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在梦游。

　　师颐看外卖小哥呆立原地久久不去，手机又持续提醒新的外卖订单，便问：“还有事？”
　　小哥犹豫再三，说：“要不，去店里吃。”

　　“不用，就在这里，”师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指着绿化带灌木后头呼呼大睡的西门吹猫，“他喝多了，容我吃个抄手，等他酒气发出来，我们再走。”
　　这才总算打消了外卖小哥的疑虑。

　　高守吃东西，也如他那风卷残云的剑法一把，就差抱着碗像只饕餮一般一口闷。酒足饭饱，三人坐在长椅上，摸着圆鼓鼓的肚皮闲扯，不知怎地复盘起方才的比斗，论起招式来，两猫可谓两眼放光。

　　这时，高守忽然说：“不日将会云游，既然有缘，不如将招式传授给你们。”
　　听他许诺，白澈摩拳擦掌。
　　但高守却含笑一点，点向正发呆走神的师颐：“我看你骨骼清奇，必成大才，不若就传授给你好了。”

　　白澈的脸瞬间苦了下来，他偏过头，看向高守，高守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锁在师颐身上，不动分毫。
　　师颐不置可否。

　　高守叹息，以为他无心，便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师颐忙应下：“行。”

　　白澈失落，努力想装作高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更别说捧场。
　　师颐低声哄他：“等我学会了，再教给你。”

　　高守跨过西门吹猫，向着小树林走去，白澈赶紧递了个眼色，叫师颐跟上。两人隐没其间，他一个人等在外面，只觉更深露重，十分凄然。听着后方的动静，白澈心痒难耐，时时顾盼，最后萌生出个大胆念头，悄咪咪摸过去偷看。
　　但高守也不是吃素的，远远一道剑气，将他身侧的树枝齐整切下。

　　“哼，有什么了不起！”
　　白澈哼哼着往后退，一脚踩空，朝刚刚因为战斗而铁盖碎裂的窨井坠去。师颐心若有感，猝然回头，立马扑过去，双手去接，就地一滚，又单膝着地爬起。手中的重量越来越大，师颐反应过来，白澈在下坠中又变回了人。

　　高守抄着爪子，止住想上前帮忙的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幽幽叹息，随后背上自己的青钢剑，仰天大笑，扬长而去。
　　而此时，白澈搂着师颐的脖子，坐在他的膝盖上，还没回过神来。

　　“喂，”师颐似笑非笑，提醒道，“你下次变身提前知会一声。”
　　“我怎么知道，怪我……”白澈嘟哝，总算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大声抗议，“你还说我，你下次抱猫不要像抱娃娃那样搂，会变成公、主、抱！”

　　不远处，睡梦中的西门吹猫揉搓眼睛，坐了起来，撞见两个大男人搁那儿搂搂抱抱，瞌睡瞬间去了一半：“你们，你们在干什么？猫，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