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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 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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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遇难的是林露,目前我还没有想法,但很显然从半年前开始起,肖于楷就已经计算起了一切,”陆逍看向沉尧,“只能说沉教授的人缘真的很好,肖于恺煞费苦心算计你,恐怕不只是为了一个项目或者……你比他长得帅,放心,我会记得替你审出来的。”
沉尧挑眉:“多谢夸奖。”
陆逍满脸“我这他妈也叫夸你了?”,继续说:“因此,我的推断,王限利用物流职务之便,把林露带回家杀人分尸,但我更倾向于他只是负责运输,王限确实不是好人,但能脸不红心不跳把人剁成几百块的恐怕只有肖于楷这种冷静的变态。至于后面的抛尸就更明显了,这一切都是肖于楷安排给王限去做的。总而言之,王限和林露毫无社会关系,也没有人会把肖于楷和黎舞绑上关系,一个人的死首先不会调查到一个陌生人头上,这就是他们的杀人思路。”
沉尧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赞许:“很可惜他们遇到了陆警官。”
“但有一件事我总觉得奇怪,”陆逍揉了揉眉心,“好像从头到尾林露死不死似乎都没有关系,我们不是没有调查过肖于楷和林露的关系,可以说除了工作毫无交集。肖于楷想要的,好像仅仅是嫁祸与你,让你被抓,你们到底有多大仇?”
沉尧露出一个不动声色的笑:“这个问题陆队长已经问过我了,既然现在我不是嫌疑人,那么陆队长不如问问他。”
陆逍觉得有理。很快,肖于楷正式坐在了警局的审讯室里,但他仍旧像上一次在档案室里那样从容,时刻保持着放松的坐姿,就像和一个老友对话,摆弄着袖口上的一颗纽扣。
“你再说一遍?”陆逍做笔录的手停在原地。
肖于楷的脸色带着一丝薄薄的嘲讽:“我杀人了,怎么,就四个字陆警官都听不懂?需不需要找你的沉教授来替你翻译翻译?”
“按照常理,我应该警告犯罪嫌疑人,哦不,你现在算是凶手了,我应该提醒你注意自己的措辞和态度,”陆逍懒得自己做笔录了,他把手写本交给温苗,自个儿往椅背上一靠,翘了个二郎腿,“但我太想听听你这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遗言来了。说说吧,肖主任应该早就期待这一天了,好向我们展示你绝妙的杀人计谋,整整铺路半年的计划。”
肖于楷冷笑一声,不知是对陆逍哪句话的反驳,但他很快就沉浸入对自己完美“杰作”的回忆里:“我从哪里说起?从哪里说起你们都听不懂,只要一想到你们在我布的局里像猴子一样团团转……哈哈,毕竟这么简单的案子你们都能查半个月,如果我今天否认我杀过黎舞,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死就和我有关,24小时后就得放了我。但我实在是等不及了,陆警官,在你的英明领导下,你们的效率竟然如此低下,你这种人到底是怎么!为什么!能够稳坐军中!就像沉尧那个废物一样!你看看你身上这身警服,你有什么资格穿!”
肖于楷突然暴怒,审讯椅上的桌板被他砸得砰砰响,但陆逍像是没看见,只是冷冷地回答:“肖主任对警方的办事效率很鄙夷,但即便你自认如此,真正会浮出水面的正义也会按部就班地到来,你以为你聪明得很?用你的话说,我这种人都能这么轻易地抓到你,你这点计划有什么好吹嘘的?”
“那又怎么样?”肖于楷笑出了声,“黎舞死了,林露也死了,你所谓的‘正义’不过是你现在套在这身衣服里的虚张声势而已,全申城都在讨论这桩案子,小报、快报和短视频,所有人都知道沉尧被抓了三次,身败名裂!我的目的早就达到了,没有人会在意真相的,人们要的只是狂欢!可是你们呢?她们会再活过来吗?”
陆逍的拳头紧握,棠真太怕他会冲上去揍人了,十分有预见性地提醒:“老大……”
陆逍这幅恼怒的样子让肖于楷十二万分受用,他越说越激动,身子微微向前倾:“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套上这身警服就是‘正义’了吧?还记得吗?你不会是‘正义’,最多代表了部分正确的取向,可依照我看,陆逍,你不过就是个靠优越的家庭混日子,靠背景走后门的废物而已!”
棠真时不时打量老大,生怕一个不注意陆逍又替自己博了个处分回来,但意外的,在听到这段话后,陆逍原本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整个人也向后仰,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肖主任,时隔十多年你还能把沉尧的话一字不差地背出来,恕我直言,你是不是真暗恋他又追不到,所以把矛头指向我,顺带变态了?”
然而陆逍即便表面轻松,肖于楷的这段话,却终于让他从记忆深处想起一段往事,陆逍也终于反应过来,他究竟是从哪里记住“肖于楷”这个名字的。
……
“喂!干嘛呢!”
十年前,申大附中后的小巷。
陆逍骑着一辆刚从哥们儿那儿借来的摩托车,打算抄个近道给少年宫练拳的江姜送个饭,那时的高中生手里每个轻重,摩托车一拧把便是扬起一阵潇洒的土。陆逍原本在巷子里猪突狗进,眼角挂到了扎堆的一群人,车比脑子反应快,等他意识到这群人是谁,中心被围着的人又是谁的时候,只好不那么潇洒地缓缓倒了回来。
由于市政府当年出台的学区摇号入学政策,一向良性循环优质生源的申附这几届学生素质良莠不齐。小巷尾围着一群少年,五颜六色的问题毛,教导主任的鬼见愁,校服穿得乱七八糟,正围成一个圈——圈里有个抱头蹲在地上的人,陆逍退回巷子口时,正好看到一只脚落在那个人身上。
陆逍眼神一暗,脱下头盔,朗声喊道:“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不太合适吧!”
为首的黄毛“草”了一声,眯着眼睛看了看不速之客,却在逆光里看不清这找事儿的人的脸,黄毛左右看了看,盯上了一根水管,刚抄起管子准备吆喝兄弟们给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一点颜色看看,却突然被边上的弟兄拽了拽胳膊。
“老何,那个好像是……是陆逍吧?”
黄毛一听这个名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而此时陆大爷刚好大摇大摆从巷子口走进来,眼见是几个头发五彩缤纷的兄弟从趾高气昂变得嘚嘚瑟瑟,满脸亲兄弟套个近乎的谄媚:“陆哥,挺巧啊。”
陆逍眯眼,早前他交朋友确实只看对不对脾气,不看人是不是个混蛋,导致有些瘪三自己飘了,随便欺负人不说,还给陆逍头上扣一大口黑锅。陆逍早就不记得这帮人个个儿都叫什么,不对脾气也就不再当朋友,可人家好给他脸面,还把他陆爷当个人物,只是拿他的话当耳旁风,觉得他那句“读不出书,去电子厂上班也别做混混”的话是放屁。
但面前这个陆逍记得,前阵子一伙人刚抢过他家大美人的手机,陆逍突然有点烦躁,这帮人确实不收拾不乖,讲道理可没用,他也没那么天真。
“干嘛呢?”陆逍一把拿过黄毛手里的水管,从人群的缝隙里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挂了彩的同学,微微挑起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业务挺广啊,除了抢手机还负责惩恶扬善?人犯了什么事儿啊?”
黄毛一看陆逍压根儿不是来和他攀关系的,讪讪笑着说:“没啥,没啥,跟老师举报哥几个说小话的,挺欠揍的。这不得教教他规矩,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吗?”
“哦,你比老师还伟大。”陆逍往黄毛膝盖肘子踢了一脚,“你们这一群人围着一个揍,还说什么教规矩,你们这下手没轻没重,真出事儿了得进局子,等着我去捞人?真听不懂人话啊?”
黄毛干笑,一溜儿地点头哈腰,可算等陆逍施展完了长篇大论的教育欲,忙不迭地赶紧“滚蛋”了。
没走出几步,黄毛拐了个弯,回头看了看远处的陆逍,“切”了一声:“装什么好人,当初三中打群架的时候,不就是他打得最凶?不然轮得到喊他这声哥?”
身边小弟的小弟神神秘秘:“哥,这陆哥……额,陆逍从前也不这样啊,虽说不欺负人,那也不多管闲事,你说是不是他最近和七班走得近,七班那个小白脸叫什么来着……挺能治我陆哥啊?”
“沉尧?”黄毛一提起这个名字,脸都紧巴巴皱在一块儿,“妈的,什么人和七班沾上边都晦气!你下回办事儿聪明点,别再被发现不就完了!”
巷尾,被人颠来倒去诽谤……也算不上诽谤,人说的都是实话,被人议论了好一会儿的陆逍觉得耳朵烫,他蹲下身子,一身耷拉着带子特别设计的衬衫几乎拖到脏兮兮的地上,盯着被揍的学生。
“诶!”陆逍见学生把头埋在胳膊里半天没反应,以为打出了个好歹,刚想伸手去拉拉他,却被挨打倒霉鬼一巴掌拍开。陆逍气笑,“兄弟,我看你也没被砸坏脑袋,分不出好赖啊?”
“倒霉蛋”贴着墙站起来,脸上身上都深浅不一地挂了彩,校服上一只只脚印,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可怜,只有一种……憎恨,或者说是对陆逍一个人的敌意,陆逍还没来得及关怀,他“呵”了一声:“装什么装,一丘之貉。”
“同学,恩将仇报要不得啊,”陆逍倒也不生气,看这人一脸斯文相,八成和沉尧一样是七班人,大概是出于对大美人娘家的共情,陆逍好声好气道:“你不了解情况,这陆哥不怪你,不过你现在这样可哪儿都去不了,我有车,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你给我等着。”那人完全属于鸡同鸭讲,没回答陆逍的话,也没给个正确回复,而是丢下这句话,一瘸一拐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