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悬三

11、Chapter 11

　　老邓头的办公室里很热闹，十几个不服输的脑袋凑在一块儿，挺着脊梁骨站成一排，面前叠着一摞检讨。陆逍被监考老师提溜进办公室时，一行人十分自觉地自动退出一条道儿来，那架势，活像热烈欢迎老大。

　　老邓头抬眼看了看陆逍，又看了看监考交上来的“证据”，一下乐了：“哟！咱们陆同志真是不负所望啊，你这个基层工作做得很到位嘛！老实交代吧，小纸条谁给你传过来的？”

　　陆逍睡了一整场，真是满脑袋莫名其妙，说话便不禁带了刺儿：“老邓，您考试周冲业绩啊？空口白牙就说我作弊，您有证据吗？”

　　“还狡辩！”老邓可不乐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跟陆逍这口伶牙俐齿打哈哈，摆出教导主任的威严来，啪一下，把那张答案条拍在桌上，“咋的，人赃并获！白纸黑字自己长了脚躺你桌上的？”

　　切，陆逍忍不住翻着白眼嘟哝：“可不就是自己长脚跑来的，关老子屁事。”

　　“给我把态度放端正，这儿是教导处！”老邓头耳朵尖，眉毛一横，手指头就冲着陆逍和帕金森似的开始点点点，“考试作弊还满嘴跑火车！态度极其恶劣，完全不把老师的尊尊教诲放在眼里！像什么样子！”

　　陆逍也硬气，不是一被骂就怂包的主儿，顺着那手指头就上来了：“嚯，您这分明是‘尊尊诽谤’！”

　　这一来一回的，还真半点不占下风，周围几个被抓包的“小喽啰”冲陆逍投来几道如同瞻仰人民英雄一般的敬佩目光，被老邓头一揽子抓获，蹭得一下就站起来：“陆逍！你别在这儿跟我犯浑！平时吊儿郎当就算了，这是作风问题，纪律问题！你在这儿跟我一唱一和是吧，行，老师是管不了你了，打电话！”

　　陆逍一听“打电话”这仨字儿，顿时猜到了后半句，原本抬得笔直的脖子瞬间不受控制地向后缩了两寸，果然老邓头接着说：“打电话！请你爸今天来学校一趟！”

　　很好，蛇打七寸，不愧是你。

　　陆逍还想顶回去，却一下子失了语，这作弊不作弊是一回事儿，请不请家长又属于另一回事儿，陆坤要真一来，不论是考场作弊的纪律问题还是交白卷的态度问题——都够他爹让他喝一壶的，这么一想陆逍已经觉得自己后背有点隐隐作痛，竹笋烤肉后遗症颇为严重。

　　老邓头深谙这混小子怕爹的弱点，得意地眉毛都飞起来了：“陆同志，不记得你爸电话号码了？”

　　“报告！”

　　就在老邓头的爪子往电话上挪的那一瞬间，有个人声穿过办公室里吵吵闹闹的小脑袋，这个声音很轻，却让人没法忽视，老邓头的动作一滞，便看到挡路的“作风不良”路障们都自觉让道，露出了一张白白净净，没有表情的脸。

　　沉尧一如往日的“优等生做派”，走到陆逍身侧，把手臂里抱着的一叠厚厚的试卷交到桌上，“主任，陈老师让我来交试卷。”

　　老邓头一见好学生就眉开眼笑：“好，行，你就放在这儿吧，老师这儿教育不良分子呢，沉同学没事儿先回去吧！”

　　沉尧点头，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老邓头刚想拨通陆逍他爹的电话，见沉尧不挪步子，手里的动作一时颇有点迟疑，如此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沉尧说：“老师，我有事。”

　　“什么事儿？”

　　“陆逍同学的事，”沉尧一板一眼地说，“我能替陆逍同学做证，他没有作弊。”

　　这话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老邓头一愣，陆逍也一愣，广大围观群众更是愣得下巴都找不着家——沉学神和陆老大什么关系，堂而皇之地在国旗下互怼的仇人！不是，这古话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沉尧是真不是一般人，这么好的一打击报复的机会，不揭发不检举，反而跑来……保人？

　　这什么章程，老邓头两眼一抹黑，立刻把矛头指向陆逍：“你是不是威胁沉同学了！”

　　陆逍方才这一愣，盯着沉尧在自己身侧那张侧脸出了神，回过神来便气笑了：“您老能想我点儿好么，我这试考到一半就被您老人家拉过来批斗，沉同学就算是天才也不能和我脑电波交流不是？”

　　他这话把沉尧逗笑了，沉学神的嘴边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邓老师，以陆逍同学的水准还不至于能威胁到我，我只是实话实说。”

　　陆逍不动声色地在背后撞撞沉尧的胳膊，兄弟义气！

　　老邓头看不到，可围观群众甲乙丙丁把这小东西尽收眼底，十分困惑地表示：不知为什么，这沉尧说的话怎么听也不像个好话，但怎么他一来，原本气焰已经消弭几分的陆老大又更加嚣张了？

　　老邓头讪讪：“沉尧同学也不是会骗人的人，这点信任我还是有的，行了陆逍，赶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