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雪麒麟》沙星鸥

40、第四十章 名伶

　　自从那日的婚事定下之后，秦家三人并没有离开过上官家半步，纵然现如今地方名望听闻了秦家，想去拜会，却也没有人知道秦家所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秦萋萋虽然也是秦家人，但她早年就被秦家送了出来，几乎和秦家断了一切往来，根本就记不得秦家究竟是怎么样子，就算是她父亲的模样，她也只能记得三分。虽然昨晚韩子谦答应和她一起救秦薇薇，可就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真的很难，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思忖再三，决定想办法再去一趟上官家。
　　“咳……咳……啊……”躺了一夜的南宫炽从床上一下坐了起来，眼睛睁大，显然是被噩梦惊醒的。
　　这一声大叫让一旁在想计策的秦萋萋没了头绪，她立刻走到南宫炽的身边。
　　“阿萧，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秦萋萋看着这样的南宫炽有点怕，仿佛下一刻他又会再昏死过去。
　　“我……水……”南宫炽的声音越发沙哑，身体极度缺水。
　　“水，水，我去拿，阿萧，你千万别再睡过去了。”秦萋萋扶着南宫炽躺下，立马起身走出了房间。
　　他的确不能再睡，方才他的梦实在太过清晰，梦中他身前有着一片湛蓝的大海，海中间站了一个娇小的姑娘，她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眸，一直喊着他的名字，要不是他的身体被炽热的火焰包围着，他就会被这一片大海吞噬。
　　不错，昨天给他下毒的姑娘不是一般的人，她会蛊术，她在召唤他。这个梦只是开始，一旦明泉给的这个药药效一过，他一定会不由自主地去找那个姑娘。所以，他得尽快找到莲花蔻，离开这个地方！
　　几大杯水喝下肚，南宫炽面色缓和了许多，感觉到喉咙口有一股热流涌起，最后化成一股青烟而出。他心头感到有些庆幸，虽然身体里的毒没有解，但是明泉的药居然开始恢复他的功力，这样下去，再过十天，他就能恢复三层功力。
　　见着南宫炽已无大碍，秦萋萋也就松了口气，把救秦薇薇的想法告诉他。
　　南宫炽看起来有些凝重。靠近上官家必定是一件凶险万分的事情，秦薇薇当初那么嘱咐，就是不想让秦萋萋蹚浑水，没想到她这个莽撞的妹妹还真的是铁了心的要去救。既然莲花蔻会在上官彦和秦薇薇婚礼上出现，而现在他们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只要将秦薇薇作为人质，就能让上官彦说出莲花蔻的下落。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你打算怎么做？”南宫炽决定顺水推舟，帮一帮秦萋萋。
　　“我想混进上官家，想办法见到姐姐，”看着南宫炽没有反对，秦萋萋说话也有了些底气，“上官家为了筹备这次婚礼，准备招揽了不少江南名伶，门口已经贴出告示，只要被上官家选中，皆可成为上官家门口，日夜练习，直至婚礼结束。”
　　南宫炽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秦萋萋，轻笑了起来。他面前的确站着一位姑娘，仅此而已，和江南名伶搭不上半点关系。若是他自己容貌未毁，装起来还是比她像一点的。
　　“不许笑！”秦萋萋歪着头，撅起她的小嘴，“名伶是曲子唱的好，又不是看皮囊。别看我这样，唱曲子可是由我姐教的，好听着呢！”
　　南宫炽又笑了出来，他流连风雨场所听曲的时候，这丫头估计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什么样的曲子他没有听过，到现在他都没有听过谁敢在他的面前说自己唱曲唱的好的。到现在，他还没有听过一首让他赞美的曲子。
　　他的眉头略微的皱了一皱，有一首，哦不，一句让他无法忘怀的曲子。
　　“发什么愣呢？我已经想好了，明天你就和我一起去，当我的乐师。”秦萋萋越想越觉得可行。
　　“乐师？……”南宫炽一介武夫，哪里会什么乐器。
　　“当然是乐师啦，否则你怎么进去？”秦萋萋看着南宫炽无奈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你放心，我唱曲从来不用付乐，自称一乐。”
　　“……”南宫炽原本就无奈的脸上又多了些嘲讽，这个姑娘终究还是帮不上他什么忙，他还是另寻他法去吧。

　　江南多雨，时辰虽已不早，城里一片烟雨蒙蒙。
　　上官家门前排队的人很多，快至午时才到秦萋萋和南宫炽进门。
　　“诶，我说，怎么又是你们俩啊？”看门的家丁已认识他们，上次的家宴上秦萋萋没给他省事，所以对他们俩的印象太深，“这次又是什么事啊？”
　　秦萋萋恭恭敬敬地送上了拜帖，家丁细细看了起来。
　　“看不出来啊，你这个丫头还会唱曲，等着，我先给你通报通报，”家丁知道上官家人都喜欢听曲，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这两个人，但万一人家真是名伶，自己也可受奖一番。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放心，临走时又回头望了一眼，“你们俩就在这儿站着，别乱跑！”
　　“不会的，家丁大哥你快去吧！”秦萋萋乌黑的双眸骨碌碌地转着，她今天可以没有闲功夫乱走，她要尽快走进上官家。
　　不消片刻，那家丁出来回话，把他们俩带了进去。
　　内堂之上，坐在正位的是上官彦，他身后的卷帘之后还有一个女子，便是秦薇薇。
　　上官府有规定，为表公平，凡名伶上场，皆以轻纱遮面，以曲示人，入选后方可摘下面纱，告知身份。
　　“有请下一位，唱曲《忆江南》。”站在上官彦一旁的季姑姑点着曲单。
　　“是。”秦萋萋在场中恭敬作揖，便张口开唱。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一曲唱罢，场中一旁安静，恍若一切静止，只需望一眼，单单是场中唱曲那人的一双灵巧的眸子就足以让听者失魂。
　　是萋萋……帘后的女子站了起来，花容失色，面色惨白。
　　啪……啪……啪……
　　“果然出众！”一旁的季姑姑率先鼓起掌来，脸上满是赞许之意，看向正坐的上官彦。
　　上官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双手紧紧握着座椅，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个女子，那双眼睛，他一看便知是她，他却没有想到这次她会出现。上官彦的心中居然有些狂喜，他竭力压制住自己的心，无比冷静地向季晴点了点头，示意留下。
　　场上还有一人面色同样惨白，只是他人在角落，面色同样带着轻纱，让人看得并不真切。
　　为什么会是她？南宫炽心乱如麻，原来那首他永远都忘不掉的曲子是她唱的，他开始后悔让她踏入这个地方。
　　“我不喜欢这首曲子。”帘后的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能让她的妹妹留在这里。
　　秦萋萋明白秦薇薇的意思，她只是望着珠帘，说不出一句话来，眼里竟泛着些泪光。
　　“我喜欢，”上官彦站起身来，对着珠帘后的人说道，“相信以后你也会喜欢的。”
　　“你……，好……”秦薇薇跌坐在座椅上，全身颤抖，害怕自己过度的掩饰会他发现了萋萋。这几天来，她看见了这个人是如何的蛮横不讲理，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她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来到这里，可万万没想到秦萋萋还是为了她而来。
　　“既已留下，姑娘请跟我来，还请下一位名伶做好准备。”季晴看出了上官彦的意思，立即准备将秦萋萋和南宫炽带下去。
　　“等等，”上官彦看着南宫炽，一脸厌恶，“这个姑娘留下即可，乐师我府有更好的，这个乐师就请回吧。”
　　秦萋萋和南宫炽的脚步同时停了下来。
　　“上官少主，我的乐师自幼与我相伴，若无他在，小女子吐字不准，实在惶恐。”说这些话的时候，秦萋萋的汗水已经从额边流了下来，害怕自己的目的被他发现。
　　“即是这样，留下也行，但毕竟男女有别，季姑姑给他们分别安排两处房间吧。”上官彦看着秦萋萋，嘴角边竟是笑了起来。
　　季晴会意，一点头让另一位男家丁过来领路，将秦萋萋和南宫炽分别带到了两个房间。

　　虽是第二次跟着季晴走上官内院，可是九曲十八弯的走廊让她实在难以牢记，好在她与南宫炽的房间只是东西厢房之分，并未相隔太远，如此也可放心不会找不到他。
　　“秦姑娘，你就住在这间吧。”季晴把秦萋萋安顿好之后，把门关上，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你为何去而复返？”
　　此话一出，秦萋萋有些吃惊，她至今未摘轻纱，但季晴仅凭她的声音就将她识破，真是出人意料。
　　“我……”秦萋萋摘下轻纱，双眸闪动，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解释，“其实，我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人？”季晴看着她的样子，又想到了今天的上官彦，恍然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告诫她，“人也好，别的目的也罢，只要你好好表演，不给这次婚礼惹什么事，上官家是不会亏待你的，但若你动一丝歪脑筋，那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季姑姑放心，萋萋谨记姑姑的话。”秦萋萋咽了咽口水，她当然知道此行的危险，可是为了救姐姐出去，她都不在乎。
　　“但愿如此。”季晴推了门出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另一人，俯身作揖。
　　没多久，秦萋萋的房门传来了敲门声。
　　“是谁在外面？”秦萋萋问了几声，无人应答。
　　她推门出去，房外的人快速走进房门，一下就将房门关上。
　　秦萋萋在屋中退了几步，待那人转过身来才看清。
　　“你是为了谁而来？”此时此刻，站在她房中，和她说话的正是上官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