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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再见 ...

  •   仪凤之后,年号的更换变得频繁起来,基本是一年一个年号,分别是调露、永隆、开耀、永淳、弘道,分别是李治在位期间的第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个年号,对应的是李治三十年(679年)、三十一年(680年)、三十二年(681年)、三十三年(682年)、三十四年(683年)。
      回顾那五年,有喜也有悲,按答题时惯用的先易后难的策略,先来说说开心的事吧!
      第一件开心的事是“重置安西四镇”。这么重大的事,当然得记入史册了,史载:“调露元年(679年),裴行俭平定西突厥匐延都督阿史那都支及李遮訇,唐复置安西四镇。四镇几经置罢,此乃第三次置之。此次以碎叶城(碎叶川旁,今苏联托克马克)代焉耆,四镇为碎叶、龟兹、于阗、疏勒。”
      早在数年前,我唐就因为长期受天灾侵扰,而改变国策,向四邻宣布停止对外征伐。调露元年(679年)时,我唐国力依然没有恢复,所以我们依旧属于不主动开启战端的时期,而且之前说过,就在次年(680年)八月,我和李治还因为贤儿主战,而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那么,为何会在调露元年时,收复四镇呢?总不会是西戎受到礼教的感召,主动送还给我们的吧?——哪有那么美的事呀!这地方当然是打回来的,不过,不是主动出兵,而是“被迫”反击,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调露元年(679年)时,波斯王已死,但他的儿子泥洹师作为人质还留在京师长安,按照国际惯例,应该派遣使者送他回国。
      那年,国家很穷,波斯路远,需要派兵护送,开销不菲,真的是不想送呀!但如果真不送的话,就会被友邦看笑话,这丢脸事小(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回丢脸了),但是,如果因此被周边那些狼崽子们看出大唐的难处,友邦立马变土匪,那就麻烦了!我和李治之前,那么费心演戏是为什么?所以,只能打肿脸充胖子,派人去送。
      我当时,好舍不得这笔军费,于是退朝之后,留这次负责带队的裴行俭谈话。我是打算问问他,怎么能最少限度的花钱,还不伤脸面,结果,后来谈着谈着,就变样了。
      他说,这次会途经阿史那都支和李庶匐统治区,这两个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雁过都要拔毛,如果我们带的人少了,就要准备一大笔买路钱。如果不想给他们钱,就要带足军队,来威慑他们,否则,刀兵相见是难免的,到时候就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以前咱们打西突厥那么轻松?国家财政几乎没什么压力呀?”
      他说,以前是以战养战,打下一座城池,所获物资,扣除军费,还有盈余。但最近几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打赢了也亏本。否则以苏定方治军严谨的作派,怎么会在唐罗联军灭亡百济后,纵兵大掠?还不是被百济的穷,给逼出来的?
      顺便说句题外话,苏定方领兵灭百济是在显庆五年(660年),而就在五年前,也即永徽六年(655年),他随程咬金征讨西突厥,曾劝谏程咬金不要纵兵劫掠。但五年后,面对百济已成焦土的国库,苏定方不得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在这里,得表扬一下那个我看不上眼的孙子——李隆基,当年他仓皇出逃的时候,有人建议一把火把国库烧掉,他没同意,说把这些留给叛军,免使百姓受苦。
      财物嘛!能抢走,就能抢回来,各凭本事,何必要毁掉呢?——钱财乃身外之物,都是人类共同的财富——好像有点串词了!
      话说回来,裴行俭说,最近几年,咱们平地上的都遭了灾,但山上的吐蕃,因为地理位置独特,成了世外桃源,日子过得非常充裕,这两个家伙投靠吐蕃,得了不少好处,很肥……我点点头,懂了!出兵打他们,可以不花自家的钱!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能主动打人家,咱是大国,要有大国的体面,轻启战端,后果很严重。
      裴老狐狸说,咱们怎么会主动打人家呢?明明是他们见钱眼开,看我们大唐带的人少,财物丰厚,起不不该有的心思,对我大唐无礼在先,可是咱大唐派出的军队,看着弱,实际……哎呀!他这是“钓鱼执法”呀?太过份了!我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在朝堂,非常蛮横地阻止李治多派军队护送,于是,裴行俭带着一支“老弱残兵”,无奈地出发了!
      大军出发,途经西州时,裴行俭曾任西州长史,与当地官民相熟。于是他停了下来。在接风宴上,大骂妇人干政,说自己手下无兵,还不给礼物,阿史那都支和李庶匐怎么会放行?他让西州及四镇胡人酋长帮忙向此二人说情,放大唐军队西行,二人果然不肯,于是裴行俭“无奈”,声称天气正热,不适合远行,等待天气凉爽后再西进——摆出一副对朝廷有意见的样子。
      裴行俭停留西州期间,不断抱怨随行人员太弱,走不动路,拉不开弓,不能陪他打马球、打猎,于是召集当地豪杰子弟,并派人向龟兹、毗沙、焉耆、疏勒四镇的胡人酋长要人,给他当随从,陪他打球、打猎……于是,西边都知道,裴行俭这次西来,非常委屈!
      就靠着这样的借口,竟然被裴行俭征集到了万余人——万余人的随从,打马球?打猎,谁信呐?可是裴行俭太会演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演的,反正阿史那都支真被他蒙住了。
      裴行俭觉得人手够了,就整编队伍,带着这些人佯装打猎,到距离阿史那都支部落十多里处,派使者急召阿史那都支前来相谈放唐军西进事宜。
      阿史那都支率领子弟出来迎接,双方当然谈不拢,加之阿史那都支有抢劫四邻的前科,裴行俭在当地滞留数月,所为何事,人尽皆知,所以随行人员很容易就相信,阿史那都支想打劫,于是裴行俭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将阿史那都支擒获。
      然后,“用阿史那都支的令箭召集他属下诸部的酋长,一起押送碎叶城。”李庶匐那边,裴行俭也自然没忘,在擒拿阿史那都支的同时,朝廷给的精锐骑兵,轻装前进,日夜兼程突袭李庶匐……
      于是,安西四镇回到了大唐手里,咱们家没花钱,费用由阿史那都支和李庶匐二人报销了——就喜欢这样大方的邻居。
      只是这次侥幸胜利,让朝廷上下误以为我们大唐国力又回到巅峰,可以四处出击了——很明显,这是错觉。于是,我和李治被逼得,采取废掉贤儿这样激烈的手段,让他们清醒下来……
      还有一件开心的事,就是我的宝贝女儿出嫁了。关于她的出嫁,还有一件趣事,史载:“有一次太平公主穿上武官的服饰在唐高宗和武后面前跳舞。唐高宗和武后大笑着问她:‘你又做不了武官,为何要这样?’她回答说:‘将它赐给驸马可以吗?’唐高宗知道太平公主的意思,于是为她挑选驸马。”
      其实,我早就为她挑选好驸马了,但一直没敢开口,因为她跟上官婉儿太要好了。
      我家女儿小时候,在我面前耍赖,在地上哭得满地打滚。这时,我只要说一声:“婉儿,你怎么来了?”
      她立马就会收声,坐正,摆出一副“我好端庄”的样子。等她发现被我骗了,就立马倒地继续“滚”!——婉儿,快来,把你家孩子带走!
      类似的事多了,于是宫里开始有了不好的传言,于是,我虽然早就为也选好了驸马,却不敢跟她提,生怕她会说出一些我不想听的话——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封建古板,实在是我们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她爸妈也不是前些年把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今时不同往日,大唐风雨飘摇,经不起折腾了!
      那天,她穿着武官的服饰跳舞时,李治这家伙笑得没心没肺,而我在一旁胆战心惊。旁边的大臣都在说:“公主长大了,该出嫁了!”
      我闻言,在心里呐喊:“求求你们,别说了!”
      女儿跳完舞,要开口说话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生怕她开口说:“我想娶婉儿!”——还好,她说的是:“将它赐给驸马可以吗?”
      劫后余生,我拍了拍胸脯,说:“可以吗?——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说要自己选驸马,我把头点得像鸡啄米——这才多大点事呀?好,好,自己选……没问题!什么问题都没有!
      这一场舞蹈看下来,我觉得比当年和裴行俭议西行一事都累——这样一比较,觉得当皇后都不算是个事!
      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下面,谈说说难过的事了。
      这些年,大唐的日子越来越艰难。灾害不断,物价飞涨,永淳元年(682年)时,米一斗,要四百钱。这是个什么概念呢?比较一下,才能看出来。麟德二年(665年),因连年丰收,一斗米才五个钱,麦子、豆类这些粗粮上市时,都没有人买。
      十七年间,米价从五钱涨到了四百钱,八十倍——永淳元年,可以改名叫“津巴布韦”——有人问,停战那么重要吗?我和李治为了停战,竟然不惜把自己的儿子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为什么?——这就是原因!
      永淳元年(682年),为缓解关中的物资压力,李治和我,不得不带着大家到东都洛阳逐食(逃难要饭),当时,扈从之士不断有人饿死于途中,“两京间死者相枕于路,人相食”。
      来到洛阳的第二年,即弘道元年(683)十二月四日,李治卒于贞观殿,终年五十六——算是客死异乡了!
      后世有人说,李治之所以死在洛阳,是因为武则天为自己夺权,而逼迫病重的李治出行——当时李治确实需要静养,所以当时他决定去洛阳时,我不同意。可是,他说他是一个帝王,有帝王的责任,洛阳,他必须去……
      李治的洛阳之行,是他作为一个帝王的担当,在某些人的眼中,却成为了软弱的表现,真是可笑——为了抹黑我,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李治在后世的评价不高,确实有我称帝的影响,但更多的,是一群男人,不肯承认女人也可以很优秀,于是拼命贬低我身边的人,这样,就可以将我的成功,归结为幸运,而非能力……
      在最后那些年,我和李治,不可避免地聊起来“未来”(来世)……我那时没好气地想:“这家伙太过份了,算计了我这辈子还不够,下辈子现在就惦记上了!不过,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又看着还算诚心,算了,答应他!”
      李治看到我点头,开心地谋划起未来,说:“这辈子,咱们已经过了帝后瘾了。来世,换一种不一样的活法,当江湖侠客,如何?”——好!跟你闯荡江湖去,就咱俩这人才,到哪都混得不会太差,盟主的夫人叫什么呢?
      李治说:“盟主夫人?”——太俗!
      他说:“盟后?”——这称呼好蠢!
      我说:“不行,你再想想!”
      可是,身旁的他,已经闭上了双眼,再也不能给我回音了……
      不要紧,我们已经约好下辈子,李治,我们
      江湖再见,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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