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如故前传》莫惜伊

12、入穴冲关

　　江南大营，镇守宋之南，主水军，但在十八年前，冢卿王世子到任后，就建立了一只千人的铁骑兵，此骑兵着黑甲，头盔覆面，着大红披风，有五千人于。
　　本来因为江南地处宋之腹地，是不应该有铁骑兵的，但宋主昏庸，又有奸臣在外堵塞圣听，竟然就由着这支铁骑建立，不过到冢卿王世子死后，接任者大多为了讨好冢卿王爷，而保留下这支铁骑军，但人数却由五千人锐减到三千，人人都以为这区区三千人不足为惧，而朝中也只有诸葛先生一党对这件事持有保守意见，这件事铁手也是知道的，他也没觉的三千人有什么，毕竟宋都汴京有守军万人，中间相隔的城镇也有万人之军，可今日一见才知诸葛先生并非思虑过剩。
　　那三千兵甲任何一人都可说是以一挡十的勇士，相对来说，汴京的守军，大多都是胆小怕事、不知进取之辈。
　　步入江南大营时，戚少商就觉得十分奇怪，所有人都看到他们这四个不相关的人进来，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反而都让路给四人，好像早知四人会来一样，相对于戚少商和铁手的忧虑，顾惜朝和穆鸠平就轻松多了，顾惜朝是胸有成竹，穆鸠平是什么都不懂，还认为这些人就应该给他穆爷爷让路。
　　四人各怀心思走的却是十分安静。
　　直到走到主帐时，顾惜朝才停下脚步，面前出现一个人，一个在场只有一人不认识的人——梁轩宇。
　　“顾公子，戚大侠我们又见面了。”还是一副诚恳的样子，可在场却没有人相信他会对自己诚恳。
　　“怎么，我们应该算的上是老相识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聊一聊。”顾惜朝笑着说，笑的那么真，仿佛两人真是多年未见的老相识一样。
　　“我想在下和顾公子应该没有什么好聊的吧。”
　　“我们的确没什么好聊的，但我和你们主子应该有很多东西可以聊，比方说，他和冢卿王世子的阴谋，还有他杀了我大宋那么多高官的方法，最主要的是他最想要的那张图现在在我手里。”说着，顾惜朝高深莫测的笑了，如海棠初放，晨露沾裳，美的灵秀，清的寒凉。
　　可梁轩宇却无暇欣赏这美景，他在听到比方时就笑不出来了，主子果然太低估顾惜朝了。
　　“原来如此，那么顾公子还真要和我主子好好聊聊，那四位这边请。”梁轩宇果然有斤两，一会儿就又整好思绪，手一伸做个请的姿势，领着四人向主帐后走去。
　　跟着梁轩宇身后，就看他七绕八绕绕出了江南大营，把四人领到一间小山庄，这山庄离江南大营只有百步之遥。
　　进了山庄，戚少商就发现这里步步杀机，几乎每十步都有人在，如果这些人一拥而上要杀四人，不知他们能否生离此地。
　　忽的左手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回头一看竟是顾惜朝，顾惜朝使个眼色要戚少商不要望着自己，看着前面，戚少商忙回过头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可心思却都集中在左手上，感到顾惜朝冰冷的指尖划过滚烫的掌心，留下一道涟漪。
　　进了大厅，就见到厅上坐了三个人，而这三个人中，有一人四人都很熟悉，正是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
　　“大师兄，你怎么会在这的？”咋见无情，铁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无情如果都落入敌手，那单纯的追命不知有多危险了。
　　“他在这当然是有人请他来做客啦，那请客的就是这里的主子了。”顾惜朝一语双关，既然无情在这，又没受伤，那就是被抓来的，而抓他的人就是这个案子的主谋。
　　“这位就是我的主子，这个山庄的主人，李公子。”梁轩宇指着李峰义介绍道。
　　李峰义也起身拱手道：“在下李峰义，今日得见四位真是三生有幸啊。”
　　听了这话，就连穆鸠平都觉得假，更何况在座的其他人呢。
　　顾惜朝扯着冷笑嘲道：“何必呢，开门见山的说了，你就是西夏摄政王李峰义就是，哪来那么多套路，如果不知你是何人，我们又怎么会来这，何况你的目的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山庄之主做的出来的。”
　　我们是不知道啊！顾惜朝才说完，戚少商、铁手、穆鸠平就都在心里补到。
　　“顾公子果然快人快语，那不知顾公子今个来是所谓何事啊。”
　　“你就不要再装了，凭你在江南的势力，你就应该知道，我们这次是来抓你归案的。”
　　“不知我所犯何罪啊。”
　　“十二条人命，以及——妄想吞服大宋江山，引起兵戎之祸。”
　　望着顾惜朝，李峰义第一次亲身了解到这个人的可怕。而望着李峰义，顾惜朝突然感到悲哀，这是一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人，他的骄傲和执着，还有不择手段，都像极了自己，自己的最后结果是身败名裂，那他呢？
　　“顾公子既然都知道了，那也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顾公子识相的就应该把它交给我，这样我还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李峰义已经没有表情了，他的脸上剩下的只是决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绝。
　　“去你的全尸，老子才不稀罕你的施舍呢。”
　　银光一闪，性子火爆的穆鸠平已经一枪抢至，在场的人没有动，就连李峰义都没有动，似乎这一枪，不是刺向自己的。
　　场中的人是没有动，但场外的人动了，穆鸠平一□□向李峰义，门外就飞进一支箭，箭比枪快，在枪将要刺中李峰义时，箭就撞在枪尖上，力度之大，竟震的穆鸠平长枪脱手。
　　这时，在场的人都动了，铁手和戚少商冲向外面，门外已经被近百人包围，每个人手上都有兵器，仔细一看，却是长枪手在前，接着是长刀手，最后是弓箭手，而在最前面是十个衣着各异的年轻男女，看那样子，就知一定是高手。
　　梁轩宇动了，他扑向顾惜朝，不过顾惜朝也动了，他向李峰义冲了过去，一矮身，躲过梁轩宇，而李峰义也动了，他向后退去，在座的还有一人护在李峰义的身前，祝他向后退，梁轩宇见自己被躲过，返身再攻时，一把长枪已至眼前，穆鸠平可是还记着这人差点害死了大当家。
　　一直不语的无情也动了，他一拍扶手也向李峰义扑来过去，不过在半途他就停了下来，一张嘴，一道红影飞射而至。
　　艳，艳丽的像情人的低语，艳，艳绝情人的眼，艳，艳压美人的柔，同时也丽了敌人的耳，绝了敌人的眼，压了敌人的反抗，因为它太小，小到让人防不慎防，阻不可阻，所以他中了，中在敌人的眼中。
　　李峰义措不及防，被无情的吐艳中了右目，惨叫声响彻山庄内外。
　　因为李峰义退了，所以顾惜朝是冲到无情身边，手一动，一枚铁蒺藜塞到了无情手中。
　　在外围，戚少商和铁手也不好过，两人守在门边，不让外面的人有机会进来，如果只是那百人，门口狭小铁手和戚少商还有自信可以阻上一阻，可还有十名高手在旁，就算躲过攻击也难躲偷袭，更何况是高手的偷袭，不过戚少商的剑法本就走精妙路线，而铁手的手更是防御的绝佳武器，所以就算对手人多势重，但两人还是能撑上一时半刻的。
　　反观对手，竟让两人阻了去路，面上无光，下手越发狠毒，却不知这样也会乱了自己的章法。直到李峰义发出惨叫，他们手上具是一滞，这时正是攻击的好机会，可戚少商没有攻击，反而一把抓住铁手向厅内扑到。
　　梁轩宇制住穆鸠平时就看到顾惜朝把暗器塞给了无情，他的第一反应是蜷身于桌子后面，在看到暗器从无情手中飞出，撞击在厅内的入墙灯的蜡烛时，梁轩宇抱住了头，当听到蜡烛掉在地上发出断裂的声音后，梁轩宇突然很庆幸自己从来没有低估顾惜朝和无情这两个人。
　　猛烈的爆炸声响彻方圆数十里，在爆炸中，人命就像蚂蚁，轻易被碾碎，爆炸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却足够夺走厅外百人的性命，厅内也受到爆炸的波及，瓦片片片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峰义目眦欲裂，望着顾惜朝和无情咆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顾惜朝拨了拨头上的灰尘道：“不是我们，是这位大捕头告诉我的，我在进大门时就看到庄内的土地凹凸不平，正好我们这有位霹雳堂出生的人，就让他稍微鉴定了一下，不过幸好这人还满识货的，就望了望土堆，闻了闻，这种小动作就知道埋得是火药，而进门后，这位大捕头一直保持沉默，我就多看了两眼，就看到他的手势和唇语，告诉我这里有炸药，他还知道开关在哪。”笑着瞥了李峰义两眼，那脸色真像大染缸里捞出来的。
　　看到这顾惜朝决定继续打击他，就说到：“哎，我想摄政王你毕竟是西夏人，对我们中原的东西了解太少，这机关哪能入我们大捕头的眼啊，还有这对火药的掌控也太少了点，不然怎么会波及到大厅呢，我想你应该是想在我们离开庄时，趁机引爆炸药，不过可惜我们这有个禁不起激的人，让你不得不改变方法用人海战术，结果可惜了那么多西夏的武士白白丧在这了。”
　　顾惜朝讽完了，秀丽的脸上又挂上冷笑，：“还有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小看了我顾惜朝，认为我一定没有证据可以抓你归案，不然你也不会想出这么大胆的方法了。”
　　说完，顾惜朝还附送了一个顾式微笑，成心想气死李峰义，这时戚少商和铁手也过来了，因为两人离门比较近，爆炸的声音让两人头晕了一阵，不过并无大碍，铁手还不觉的什么，戚少商却在心里庆幸，还好顾惜朝一开始就让自己注意火药的爆炸，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时李峰义已经无棋了，他已经输了。
　　但输的是他，不是梁轩宇，就在戚少商走上来时，梁轩宇忽的把地上的穆鸠平向两人丢了过去，只要两人一刻迟疑要接住他，就足够了，高手过招往往就在这一刹那就决定了生死成败。
　　在顾惜朝和无情也在关注这边时，护着李峰义的人带着他急退，当顾惜朝发觉时，梁轩宇一剑以至，顾惜朝不得不挡，因为他身边还有一个没有战力的无情，顾惜朝一挡，梁轩宇就退到李峰义身边，三人已经在通往后厅的走廊上，接下穆鸠平的铁手和戚少商正想追上去，大厅的房顶和大门上被铁栏围住，在走廊前也落下铁栏杆，每个栏杆都有胳膊粗细。
　　在栏杆外，梁轩宇笑着看着顾惜朝，笑的惬意，笑的无害。
　　“顾公子，这是我送给你最后的一道机关，马上这屋内两边的墙就会向中间靠拢，这栏杆是北域玄铁所制，就算削铁如泥的逆水寒要想割开一根都要花上一天的时间，我想这机关不需要一天就可以把各位夹成肉泥了，可是怎么说我都很钦佩顾公子，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也太难看，所以在大厅的中央地板下有一个机关，顾公子只要按对了，这机关就可以解了，那我就预祝顾公子可以脱险了，告辞。”
　　说完，三人就消失了，只留下五个命悬一线的人。
　　戚少商和穆鸠平合力揭开了大厅中央的地板，就看到地板下面是一个九宫格，每个格子上都有一个数字，横过来就是零、弎、貳，伍、柒、玖，陸、肆、壹。
　　這一看就让戚少商和穆鸠平愣住了，这有什么意义吗？
　　铁手扶着无情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出缘由。
　　两边的墙已经移动了三分之一了，可几人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戚少商才发现顾惜朝一脸懊恼的坐在旁边发呆，看都不看这机关，戚少商上去推了推顾惜朝，看他抬起头郁闷的看着自己，戚少商虽然很想说，他郁闷的样子也很好看，而且很可爱，但他担心话才说出口，他就不是死在这机关上，而是死在顾惜朝的小斧上了。
　　“那个，嗯，你不来看看这机关吗？”
　　“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零、零、柒、玖吗！”
　　这下所有人都一脸惊讶的看着顾惜朝，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你怎么知道的。
　　“啊，我后悔啊，我太低估那个梁轩宇了，他根本从一开始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不过他也有骄傲，所以早就把答案透露出来了。”
　　“什么时候啊？”
　　“就是他在官道上拦截的那次啊，他在出来之前不是念了段诗吗，就是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啊，他竟然那时候就猜到有今天了，他对每个人的了解真是可怕。”
　　“你怎么知道是零、零、柒、玖。”这是无情问的，也是他今天第一次开口。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就是什么也没有，就是零，而两个就是零零，念天地之悠悠，这是感慨天地之大，数字中最大就是玖，独怆然而涕下，只有眼泪，就是只有‘涕’而泣于涕在某方面同意，就是柒。”
　　“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说。”
　　“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过他吟这首诗。”
　　戚少商、穆鸠平默然，我们脑子就是没你好，你用得着在这关头来强调吗！
　　解了开关，众人终于离开了这里。
　　戚少商把顾惜朝拉到后面一点问道：“你是不是把我的霹雳弹拿走了？”
　　顾惜朝不屑的看了戚少商一眼道：“现在才发现啊，不知道什么是靠山吃山，临水吃水啊。”
　　戚少商怒，这人拿了别人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生平少见，：“你拿霹雳弹干什么？”
　　“我又不是神，可以预知李峰义在院子里埋炸药，而无情又知道机关所在，当然要做准备了，不然送过来让人砍啊。”
　　戚少商默，他恐怕一辈子也别想在嘴上赢过顾惜朝。
　　铁手扶着无情在走，他很奇怪无情一向最讨厌被人扶的，为什么现在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不知无情被他扶着，心痛无比，他没有资格享受这个，铁手还不知道他身上的隐患，如果知道该怎么办，他也许会原谅自己，可自己真的能接受他的原谅吗？
　　无情不知道，但当五人出城时，看到眼前的场景，无情知道，他白死难赎其罪。
　　冷血浑身是血的走着，每走一步地上都留下片片血花，可他还在走，还能动，而他怀里的追命就像睡熟的孩子，虽然一脸血污，却仿佛睡的那么安详。
　　无情最后听到的就是铁手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不——”
　　然后，一切回归虚无，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