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话集》人间迷藏

2、行路难

　　我站在桥上，望着眼前奔流不复的河水，双手紧攥着带些旧色的纸灯笼，眼中是如何都掩不住的落寞之色。
　　年前旧板桥。曾与友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①。月有盈亏花开谢，想来这世道苦的愁便也是如此了。
　　友人当初朝气之样已过一年也犹记我心。十年相伴左右，或哭或笑，或是痴狂，都皆收于彼此眼中——我想，没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了。她的朝气是无时无刻不在爆发着，与我完全不同。
　　我那记忆中的友人啊，她最喜欢穿着满是鹅黄色的衣裳，严重永远都挂着明媚，美玉莹光，明珠生晕。在她的明媚之下，我显得是如此的阴沉，宛若一个小丑，但不知为何有的时候我觉得她更像一个“小丑”。
　　我忽略了，忽略了心中一闪而过的不适。可心中另一种情绪却一直萦绕着，挥之不去——她是让我泛着恶心的，于是我正视了它。
　　月儿逐渐梢头，我知道我等不到她了。于是我踩着一层薄薄的水回了家。
　　出门时我并未带伞，如今在雨水的洗礼下，那辗旧色灯笼逐渐不成了样子，就如同我与她之间。
　　物是人非事事休②，我与她之间也不过如此，十年一觉扬州梦。③
　　顺着萦绕于心头的那抹情绪原本明睸美玉莹光的眸子，成了一片我最厌恶的浑浊。牵着我的手，一同行走的朝气着的友人，成了散发恶意的模样，另一只手中的灯笼化成了无数只蛾子，不管我怎么弄也不散开。
　　鹅黄色的衣裳成了张张巨大的蛛网，时不时也有几只蜘蛛爬动着，所行之处被蛛网所覆盖。
　　我突然想丢了我身上这件衣裳，它也是鹅黄色的，年前的我就是穿着这件衣裳送她离开，我还记得当时的她跟我穿的一个色系。
　　我仿佛听到他说了一句话，很低。我为这句话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之感。
　　水荡起了层层的微波，纸灯笼落在其中。我妄图将密布的飞蛾驱散…
　　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心。④

　　①出自刘禹锡《杨柳枝》原句是：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
②出自李清照《武陵春?春晚》
③出自杜牧《遣怀》
④出自白居易《太路行》原句是：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