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生根》柳叶星河

129、穿上婚纱的女人

　　10月24日，广交会最后一天。
　　那天晚上，接单成功的上官聿南照例拉了团队到城里有名的酒楼去腐败了一场，权当了庆功宴。
　　次日礼拜天，他一早从酒店里起床，一个人带着行礼前往高铁站，直接回了雁城。
　　现在，他有些理解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话了。他是那么不想多离开易颜一分钟，他想她时时刻刻都待在自己的身边。归心似箭，他的心里，有了奔赴方向和牵绊的人。当他推开香韵华庭那套居所的大门时，看到正吃早餐的秋儿突然放下碗筷下桌，后面跟着大风向他惊喜地奔了过来：“爸爸，你回来了！”
　　秋儿奔到他怀里，他放下手提袋，空出双手来接住秋儿，抱着他往站在餐桌旁笑看着他的易颜走过去。孩子搂住了他的脖子：“爸爸，妈妈说你给我买了礼物，是什么样的？学习用的还是玩的？秋儿好想知道！”
　　“好几样呢！学习和玩的都有，全是这次展会上的最新样品，还没有上市的哦，爸爸保证你会喜欢！”
　　来到餐桌前，他向易颜道：“早餐有我的份吗？”
　　“怎么这么早回来，是坐的第一班车？”易颜满脸笑意，弯着眼睛问他。
　　“是。挺快的，一个钟就到。然后从高铁站打了个顺风车回来的，你看，我没有乱用钱哦！”上官聿南把秋儿放到旁边的凳子上，然后把易颜搂向自己的怀抱，喜气洋洋地道：“阿颜，你猜我们这次接到了几单？”
　　易颜见到他回来，和秋儿一样欣喜。在他的怀里，她越来越觉得安心。她喜欢阿南身上带橙花香味儿的气息，亲了亲他的脸：“几单不重要，关键是接到了大单对不对？”
　　上官聿南反客为主，在易颜额头上亲了一口：“对，全承了阿颜的吉言。”
　　易颜裂嘴笑开了：“真的？”
　　上官聿南捧着她的脸笑着点点头：“真的。”
　　“那……既然这样，坐下吃早餐吧！”易颜说着将上官聿南身上的背包取了下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去洗手，我给你添小米粥。我的，分你一半。”
　　“爸爸，我的也分你一半！”秋儿不甘落后。
　　“好！”上官聿南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又亲了秋儿一口，才去洗手。再回到餐桌时，他面前已经摆好一碗小米粥，一只煮鸡蛋，一个紫薯馒头。易颜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说：“放心吃，我又蒸了两只馒头，吃了还有。”
　　“好。”上官聿南冲易颜笑着，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就着小米粥吃了。
　　“这次的订单，主要是一个我们自主研发的用在医疗器械上的智控产品，去年底我和楼哥一起推进的，今年又不断完善了性能和参数，工艺和原材也都有改进，是我们这次参展的主推，参展第四天的时候有两个客商有了兴趣，豪哥他们就注意跟进了，到前天那客商才正式提出订单意向，豪哥叫我去就是商量交货方式和交易方式的……”
　　上官聿南一边吃一边跟易颜细说详情。
　　易颜听得专注，秋儿在边上听得打哈欠，大风干脆盘着睡了。
　　突然上官聿南很感概：“阿颜，你就是我的福星。”
　　“真的吗？”易颜听了这话很受用，也很开心：“那你以后一定要顺顺顺！”
　　“阿颜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必须顺。”
　　“爸爸，你今天要不要送我去秦爷爷家学琴？”秋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怕他们一直这么浓情蜜意下去，完全把他的事给忘记得干干净净。上官聿南回头，看到秋儿一脸无奈的样子笑了：“送送送，我洗好碗就送你！”
　　易颜做饭他洗碗，一直是他和易颜达成的默契。他赶紧收了桌上的碗盘，抱进厨房去洗。
　　出来时见易颜拿了自己的车钥匙正要出门，他拉住她：“你不能走，送了秋儿去学琴之后，你得陪我去挑礼服。”
　　“那……”易颜还没说什么，上官聿南就截了她的话：“餐厅那边秦楼会去，他一定不会让小茶有事。”易颜正要说话，他手扶在她肩上安慰：“我觉得你不该替小茶作主，她的事情应该由她自己决定，除非她受了欺负。同时也应该给楼哥一个机会，万一他是认真的呢？”
　　易颜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上官聿南的话也不无道理，这让她有些犹豫了。上官聿南：“好了，给个机会给他们，结果如何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于是，他们把秋儿给秦锦山送过去之后，去了婚纱店。
　　易颜第一次进到婚纱店，为自己。
　　据说ROSE. VOW是雁城最好的婚纱店，请了当红明星代言，店门口就是明星穿着婚纱的巨大海报。服务涵盖服装、摄影、婚礼策划，一条龙服务。明亮柔和的灯光，别出心裁的装饰，美伦美奂婚纱一件件陈列在橱窗里，有珠光闪耀的，也有轻纱羽毛装饰的，有质感厚重的，也有缥缈如薄雾的，保守的，性感的……
　　80%是纯白色系，20%是其他色系。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款式和颜色，在灯光下都美得不可方物。
　　实在是太美了！没有一个女子进到这里能抵挡住它们的诱惑，易颜也一样。看到眼前错落陈列的漂亮婚纱，她整双眼睛都亮了，毫无保留地流露出了惊叹：“天呐，这些婚纱好好看呀！”
　　工作人员马上拿着画册过来陪同介绍，款式、面料、做工、设计师及其想表达的理念。他们一边看一边听，一件一件往下看。另外的工作人员给他们端来了拉花咖啡和精致的甜品，服务非常周到。
　　“有喜欢的可以试穿，要穿上身才能知道最真实的效果。这件怎么样，要不要现在试试？”工作人员极力鼓励试穿，连话语都婉转动听，温柔悦耳。
　　“我们先看完吧，然后再试。”易颜其实担心价格，因为每一件婚纱都看起来好高级好精致，想来价格决不会便宜，只是具体是什么价格却没有标出来，她又不好当着上官聿南的面问，怕他笑话她。
　　工作人员何其玲珑心，一个眼色另一个人已经上来：“先生您好，我带您看一下男士礼服好吗？”
　　上官聿南想着晚点还要去选戒指，两边一起看确实更节省时间，便跟易颜交待了两句就同另一个工作人员去了另一边看自己和秋儿的礼服了。等他一走，易颜立马开始询问价格，果然贵到把她唬住。
　　“你们的婚纱真好看，可是为什么这么贵呢？”易颜相当挣扎。
　　工作人员莞尔一笑，道：“好东西不应该给它应有的价值吗？”
　　易颜呵呵一笑：“你竟说得我无言以对。”
　　“易小姐您放心，上官先生说了，伴娘、花童和长辈的礼服都在我们这里订，另外婚纱摄影和婚庆策划也由我们负责，所以我们一定会给你们最优惠的折扣，您就尽管挑自己喜欢的款式就行啦！您要是嫌试穿麻烦的话，我们这里也有模特帮您试。Eva，叫萤萤。”陪同人员向柜台里的工作人员喊了一声，那边应了，不一会儿，便从另一扇白花拱门里走出来一个和易颜身高和身材都差不多的女孩。
　　她走近之后向陪易颜的工作人员喊了一声：“小艾姐，要试那套？”
　　被呼作“小艾姐”的店员看向易颜：“怎么样？挑一件让她去试试看效果？你完全不用辛苦。”
　　开始易颜还有些不好意思，几经怂恿之后终于选了两套让模特儿萤萤去试。出来看了效果之后，都觉得不错。仔细一想，感觉就没有不好看的。这让她很是为难，于是留意起价格来。
　　第二套试好时，慕烟雪推门而进。
　　那时上官聿南已经选好他和秋儿的礼服，坐在白色的小桌子前喝着咖啡看她们挑选试装。模特儿穿出来，他看了也就看了，完全无感。只坐在远处看易颜看衣服时的反应。
　　易颜没想到慕烟雪也来了。因为易松的事，她始终觉得自己让慕烟雪委屈了，因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见到她时，便有些忐忑：“妈妈……”
　　慕烟雪嗯了一声，道：“你们挑你们的，我挑我的，我不放心你们的审美，所以自己来挑。但是，钱得你们付。这可是为了参加你们婚礼我才来买衣服的。”
　　上官聿南马上答:：“那当然了！妈，你随便挑，多少套都行！”
　　慕烟雪瞟他一眼，又瞟了躬身而立的易颜一眼，道：“我就一个儿子结婚，买那么多干什么！要再买，那至少得再等二十三年……”说到这里，她问易颜：“你……没意见吧？”
　　易颜连忙道：“当然没有！妈妈你尽管挑。”
　　再等二十三年？易颜和上官聿南一对眼，终于明白她为何不离开谢泊川了。原来，如此。
　　工作人员看是婆婆妈来了，立马又添咖啡和又添甜点。几个人一起围着慕烟雪先把她的衣服挑了，又挑了男妇两套长辈的款式，这才重新坐下来讨论易颜的婚纱。
　　“你怎么还没挑好？赶紧去看吧，我休息会儿，试穿的时候叫我。”慕烟雪累了，但并不着急走，她想看易颜最后选了什么款式。再怎么说，也是儿子的老婆。
　　“那我们继续？”小艾征询顾客意见。
　　“好。”易颜怕慕烟雪久等站起来准备速战速决，上官聿南也起身跟了过去。
　　最终锁定了三套，一套是灯笼泡泡长袖，V领亮片订珠，背后有个巨大的蝴蝶结和长长的拖摆，裙部有波浪形线条暗纹，少量暗花和亮片点缀，搭配珍珠发冠，是一款典雅的，女王范儿十足的婚纱。另一款是轻盈一些，抹胸蛋糕裙款式，缀了细长的羽毛装饰和亮片，裙摆及地比前一款短一半，配以网纱和羽毛头饰，纯粹且唯美。最后一款最简洁，荷叶堆花抹胸款长袖，质感丝滑柔美，简单大方又不失韵味。
　　了解价格之后，易颜果断选了最后一套。
　　小艾接收到上官聿南的暗示，劝道：“还是三款都试一下吧，对比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易颜道谢，说就试最后一套。小艾笑，好呐，招呼工作人员来取了那套帮她试穿。
　　不得不承认，女人穿上婚纱是美的时刻，易颜换上婚纱后整个人冰清玉洁得像不染尘埃的仙女儿似的。上官聿南拍着手走上前，忍不住赞叹道：“哇——我老婆的眼光真不错！简直美呆了！”
　　“哪有那么夸张！”易颜望着镜中的自己其实也挺满意，不过也想听听别人的意见，于是开心地回头来问坐在小桌旁吃甜品的慕烟雪：“妈妈，你觉得怎么样？”
　　慕烟雪放下甜品，看着易颜上下打量了一翻，但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对上官聿南道：“儿子，把你选的礼服穿上，我要拍个照发朋友圈。”
　　众人听了这话，皆笑了。
　　上官聿南果然去换了礼服来，易颜看了也忍不住跑过去挨在他身边笑道：“哎呀，我老公真帅！”她的话也成功把大家逗乐了，挽着上官聿南的胳膊朝向慕烟雪：“妈妈，快拍！”
　　工作人员服务十分到位，给他们挑拍照的位置，还搬些道具过来搭配。慕烟雪拍完，道：“另外两套也试试吧，另外，中式的也要一套的吧？赶紧选，我看看。”
　　“试吧试吧，反正试又不要钱！”上官聿南鼓动易颜。
　　“就是就是，咱们这里所有的款式都可以随便试，试到天黑都不要钱，今天试不完明天继续试，试饿了我给你们弄好吃的。”一个长相很斯文的年轻男子从外面抱着一大捧鲜花进来，瞧着比上官聿南还小两岁的感觉。
　　“Vic。”店员纷纷向来人打招呼。
　　小艾向他们介绍：“这是我们的老板Vic，Vic，这位是上官先生，易小姐，慕小姐。”
　　“你们好啊！”Vic把花放到柜台，走过来和上官聿南握手：“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如果对成品不满意我们也可以根据你们的需要进行修改，看中的一定要试。小艾，把那两套拿下来给易小姐试。”
　　易颜连说不用，但小艾和另外两名工作人员已经立刻动手把婚纱取下来了。
　　试的那款V领大蝴蝶结长摆款，当易颜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上官聿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想起了那个梦境，白色的山，白色的雕塑，白色的建筑，湖蓝色的海……
　　易颜这一身就应该在这样的一个景里，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就要这个。”他立即下了决定，然后对易颜解释：“元旦节肯定冷，这款布料多，暖和。”
　　“可是……”易颜要说的当然是价格。
　　“没有可是，就它了。”上官聿南搂着她亲了一口，然后对慕烟雪道：“妈，多拍几张，你今天可以刷屏。”
　　慕烟雪撇嘴道：“我刷屏有什么用，你都从来不给我点赞。”
　　“我保证每条都给你点赞，拍吧拍吧！”上官聿南极力劝着他妈，把工作人员都逗乐了。
　　Vic走过来道：“阿姨，您把手机给我，我来帮您拍。不但要拍他们，也要把您拍进去。不但有郎才女貌，还有漂亮妈妈，这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啊！”
　　Vic这么说，几个工作人员也连连附和。慕烟雪犹豫了一下，将手机交给了Vic，然后和儿子媳妇站到了一起。婚纱拍了又试中式礼服，折腾下来拍了不少照片，上官聿南笑她：“你可以连续发一个星期了。”
　　等易颜去换衣服的时候，上官聿南已和Vic确定好婚纱照拍摄日期和大体的婚礼方案。易颜出来时，慕烟雪已经走了，上官聿南把拍婚纱照日期告诉了她，然后问她对自己选的婚礼方案有否意见。
　　易颜：“你安排就好。”
　　她还是很担心小茶。没错，她的的确确是担心小茶受委屈。虽然小茶对世人的态度并没有显出她身体缺陷的自卑，但，一个人的外在，也可能会掩饰其内心，说到底她仍不是正常健全的普通人。但又怕让上官聿南多心自己不信任秦楼，便说：“楼哥也有他自己的事情，怎么能一整天待在那里呢，不要耽误了他的正事才好。”
　　上官聿南带易颜在外面餐厅吃了一顿好的，再相年携去了珠宝行选婚戒。等他们一起回了〖一面之缘〗时，正是休息时间，工作人员或外出，或在休闲区里躺着午睡。小院里安安静静的，台球撞击的声音显得有些清脆。
　　秦楼正一个人在廊下打台球。不见小茶，想必在楼上。
　　三人见了面，眼里各有心思。秦楼见他俩进院子，当即归拢了桌球，收起球杆道：“你们来了，那我回去了。”说着从窗台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直接就要走。
　　“这……”易颜有些意外，回头看上官聿南。上官聿南看了秦楼脸色，想必正生着闷气呢，连忙走上前拦住他：“想着我们好久没好好坐下来聊过天了，我特地过来准备同你喝茶的，没想到我才来你就要走。走走走，我们到天台上去坐会儿，晚点一起去你家接秋儿。”
　　“我给你们准备茶具和点心。”易颜说着就进餐厅去准备了，秦楼没走成。
　　原来，秦楼不小心把小茶精心呵护的一棵稀有喜荫花苗给踩了个稀烂，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那苗高还不足3厘米，总共也才两片叶子。小茶却说她花了300块买来的，结果他一脚就踩成泥，直接把小茶气哭。开始秦楼还以为小茶是开玩笑讹他，直到小茶急火攻心地瞪着他比划，然后气哭赔钱都哄不好时，他这才有些信了。
　　易颜找出和小茶的微信聊天记录，翻出一张可怜巴巴却又颜色艳丽的小苗照片来问秦楼：“是这个吗？”
　　秦楼看了，道：“像是。”
　　易颜看秦楼的眼神非常同情：“你完了，这苗来历可曲折了。她等人家花友半年才求来这个迷你苗，你倒好，一脚就踩了。我告诉你，这苗网上买不到，据说国内也只有几个花友有。300块这么小一个苗，她可真舍得呀！”
　　上官聿南和秦楼听了，直接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