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89、刀刃

　　穆少恭最后还是回了自己家，他不是不想去找任昭衍，可实在是没有任何头绪，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正如林轻羽所说，他从来没有搞清楚过自己的定位，现在的他既不知道任昭衍在哪里，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说句实话，如果是其他人差点让他落入那种尴尬的处境，他绝对会让那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但是偏偏那人是任昭衍。
　　他不仅没办法怪任昭衍，还得考虑怎么让他别生气，这就是命吧，他的命门已经让那人抓在手里了。
　　穆少恭心底默默叹气，一边在想明天去见任昭衍的时候要说什么，一边又在想他们两个该怎么继续下去……
　　然而这一切的想法都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因为他正在想的人现在就坐在客厅。
　　客厅的灯没有打开，昏暗的环境里穆少恭一眼就将任昭衍认了出来。
　　穆少恭顿了会儿，抬手将客厅的灯打开，刺激的光撒下来的瞬间任昭衍抬起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穆少恭向前几步，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不知道任昭衍现在想不想让他靠近，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怎么来啦？”
　　任昭衍回过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这一笑让穆少恭晃了神，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到心上人身边，恍惚着刚想抬手去碰他，却突然听到他的问题：“喜欢这张脸吗？”
　　“什么？”
　　任昭衍摸上自己的脸，低头看着穆少恭，目光认真诚恳：“我好看吗？”
　　穆少自然点头：“好看。”
　　任昭衍手插回口袋里，又问：“那你喜欢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任昭衍突然问这些问题，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能让他满意，只能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喜欢。”
　　“那我……”任昭衍抬头，露出一个残忍而恶劣的笑容“毁了它。”
　　说话间，任昭衍手已经从口袋里抽出来，银光乍现，他手里抓着一把刻刀二话不说直接朝自己脸扎下去。
　　穆少恭瞳孔猛的一震，赶紧抓住他的手，颤抖着开口：“昭衍，你在干什么？”
　　任昭衍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手上却越来越用力，穆少恭两只手一起上都没办法拽开他的手：“昭衍听话，别玩刀好吗？很危险的。”
　　“危险吗？”任昭衍目光定格在穆少恭身上，脸上慢慢爬上了阴测的笑意，他压低声音问“我很好奇……如果我把这张脸给毁了，你还会喜欢吗？”
　　不管穆少恭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刀尖已经触碰到任昭衍面部皮肤，轻轻划出一道血痕，穆少恭睁大眼睛，双眼已经爬上了血丝：“不要，求你了，不要这样，真的不要。”
　　“怎么？你就这么在乎这张脸吗？”
　　“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啊。”看到他脸上那末红色时，穆少恭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收紧，很痛很痛，痛到快要无法呼吸“昭衍，求求你了，都是我的错，别伤害自己，好不好，你不要这样。”
　　“你有什么错？嗯？”任昭衍微微眨眼“你不是想要行衍吗？”
　　“不要了，我不要了，我只要你，只要你。”穆少恭疯狂摇头“你把刀放下，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可以吗？把刀放下……”
　　任昭衍忽而笑了起来，手上猛的用力，刀尖朝他脸上的皮肤撞过去……
　　“啊～”
　　穆少恭上手抓住了刀刃，被刀刃划破皮肤的感觉并不好受，尖锐的刺痛感顺着手心传上大脑，穆少恭却管不了这么多，好不容易任昭衍泄了力，他赶紧把刀扔得远远的，也不理会自己的满手鲜血，半跪着将任昭衍抱在怀里。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客厅，任昭衍转过头，并没能看见那个人受伤的手，他也不太在意：“你让我失望了。”
　　“对不起，再也不会了。”穆少恭用没受伤那只手轻拍他的后背“我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我什么都不要了，我的所有也都给你，好吗？”
　　任昭衍低下头，将额头磕在穆少恭肩膀上：“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
　　“可是……”
　　任昭衍眨了眨眼睛：“别等一下我还没开始威胁你，你自己就先进医院了。”
　　穆少恭：“……”原来这人知道自己在威胁！而且还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不管怎么说，有任昭衍这句话，穆少恭总算能放下心去处理自己的伤口：“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出来，等下我们聊聊天，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说完，穆少恭还不忘把刚才自己扔掉的刻刀捡走藏起来--他开始考虑以后家里的刀具该锁到哪里去，经过这件事，他总感觉这个家其实不太安全。
　　他说的很快是真的很快，不过十分钟便从房间里出来了，只是出来之后眼前的情景再一次将他整个人悬在悬崖边上。
　　任昭衍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蝴蝶刀在玩，刀尖在他指尖来回徘徊，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白皙的皮肤划破。
　　穆少恭看得心战胆战，连话都不敢说，唯恐一不小心惊动他伤到自己。
　　任昭衍注意到了他，开口道：“出来了？”
　　“嗯！别玩刀，刀不好玩。”
　　“不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任昭衍一只手拿刀，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下颚看着他“这还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呢。”
　　穆少恭：“……”哪个混球拿刀当礼物礼物送，我他妈给他送一箱。
　　穆少恭尽力保持着微笑着坐到任昭衍身边，伸手握住他玩刀的手：“不要这个，真的不好玩，我送你别的好吗？”
　　任昭衍没说话，任由他从自己手里把刀拿走，然后这人开始翻他身上的口袋，每个死角都不放过：“你还带着别的刀吗？”
　　没了！
　　就两把。
　　任昭衍心里默默的想。
　　确认过任昭衍身上没有其他危险的武器之后，穆少恭进房间把刀藏了起来，这些东西不该是任昭衍的玩具。
　　这人藏刀的时间比他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时间还久，等他再次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任昭衍已经抱着自己的腿侧躺着窝进沙发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
　　穆少恭放轻脚步走过去，靠近沙发边缘时冷不防的听到那人的声音：“我不是小孩。”
　　穆少恭怔了一下，绕过沙发在任昭衍身边半蹲下来，认真的看着他的脸，伸出没受伤那只手搭在他头发上：“我知道你不是，我也不可能跟小孩谈恋爱。”
　　任昭衍没理他，任由他揉弄自己的头发：“我不是小孩，不相信童话，也不相信什么天注定……穆少恭，我什么都知道，别妄想你可以骗我什么。”
　　穆少恭没有说话，认真的听着他把话说完。
　　任昭衍：“你的想法、别人的看法，我都知道，我没有去反驳是因为我不在乎，让你靠近我是因为觉得有意思。”
　　穆少恭：“……”然后呢？任昭衍想说什么？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还是跟他在一起只是玩玩？
　　“一开始是有意思，但是现在不是。”任昭衍轻声说，却像是在下什么无法反驳的命令“是你自己先招惹我的，既然已经招惹了我就别想离开，就算是死你也得跟我死在一起，穆少恭，如果我会下地狱，你也得陪我一起。”
　　穆少恭呼了口气：“好！”只要不是分手，那一切都好说。
　　任昭衍抬头看着穆少恭，伸手摸上他的脸：“穆少恭你给我记好了，如果哪一天你想背叛我，我会亲手结束你的性命，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就杀了谁。”
　　任昭衍现在可以回答上林轻羽的问题，他是喜欢穆少恭的，只是他的喜欢带着浓郁的占有欲，可怖而危险，能把爱他的人刺得遍体磷伤却无法放手。
　　“如果你不想那一天到来，那你最好在我动手之前杀了我。”任昭衍抬头在穆少恭嘴角落下一吻“知道了吗？”
　　“不会有那一天的。”穆少恭望着任昭衍的眼睛“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背叛你，我的一辈子都是你的，直到永远。”
　　任昭衍点了点头：“你也只能是我的。”
　　穆少恭叹了口气，转了个身坐到地上，脑袋轻偏跟任昭衍头碰着头：“你也是我的。”
　　他这一辈子大概是没办法跟任昭衍分开了，先不说任昭衍愿不愿意让他走，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离开。
　　之前知道赵郢背叛了自己，跟赵郢分手的时候很难过，也为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却没有像刚才看见任昭衍要伤害自己那样心疼，于他而言任昭衍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存在，谁都没办法代替这个人。
　　穆少恭偏过头，有些无奈看着眼前的人--我算是彻底栽在你手里了，所以可不可以，不要随便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