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67、回家

　　任家别墅门前，穆少恭将靠着车窗睡过去的任昭衍叫醒。
　　任昭衍睁开眼睛，刚刚睡醒脑子还不是很清醒，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想说点什么，穆少恭抬手抓住他的手腕，轻声道：“别揉眼睛。”
　　“什么？”大概是睡迷糊了，任昭衍说话还带着鼻音，有点像小孩子，穆少恭感觉自己的心脏里的某处柔软有点被他戳到。
　　穆少恭又重复了一遍：“不要揉眼睛，容易把手上的细菌弄到眼睛里。”
　　“哦。”
　　“我帮你拿行李箱进去？”
　　“随你。”
　　任昭衍伸手到后座把未尽抱到手里，然后推门下车，抱着猫站在一边，完全没有要再动手的意思，就这样看着穆少恭，一点也没有麻烦别人的愧疚感。
　　穆总认命的帮忙把行李箱抬下来，拉进门去。
　　站到门前，任昭衍跟门锁大眼瞪小眼，费劲的想了想，一时间没想起自己把钥匙放到了哪里。
　　“怎么了？”
　　“钥匙没了。”
　　“那……”穆少恭自觉机会来了，戳戳他的肩膀赶紧提建议“你要不要到我我家里来住一晚？”
　　话才刚说完，那扇门就跟掐好时间一样从里面打开，三人六目相对。
　　林轻羽见到穆少恭的时候脸色依旧还是不好，但也没多说什么，伸手拿过他手里任昭衍的行李：“进来吧。”
　　任昭衍眨了眨眼睛，把未尽塞进穆少恭手里，然后自己进了门，一只手拉门，另一只手朝穆少恭挥了挥：“下次见。”
　　穆少恭：“……”难道林轻羽刚才的意思不是让他进去坐坐吗？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任昭衍已经把门给关上，速度快得连让他回一句再见的机会都不给。
　　穆少恭无奈的摇摇头--这人还真的是永远都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
　　“你没让他进来？”林轻羽正在摆放桌面上的碗筷，转身就看见任昭衍自己一个人半躺到沙发上，开始发呆。
　　“为什么要让他进来？”任昭衍疑惑。
　　林轻羽：“……”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即便是从小看着他长大，林轻羽有的时候也还是没办法理解任昭衍的想法，看不懂他到底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能怎么办呢？也只好顺着他的心来。
　　“吃饭吗？赶了那么久的路，应该饿了吧。”
　　任昭衍点点头，走到餐桌前坐下：“你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在公司吗？”
　　“这不是你要回家了么，自然是你更重要一些。”林轻羽抬手揉揉他的头发“而且我也有事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
　　林轻羽往他碗里夹菜：“关于公司的事，我在想你是不是应该多接触一些公司的项目，再这样下去，我怕公司都没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有事忙了之后也就没办法再到处乱跑了，特别不能跟着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单独相处。
　　“你是觉得我太闲了？”
　　“我可没有这样说。”
　　任昭衍沉默了好一会儿：“最近有什么麻烦的项目？”
　　“总的来说没有什么麻烦的项目，只有一个……”林轻羽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决定说出来“是和穆式的合作，最近有好些事跟他们经理没有谈好，打算等穆少恭回来之后再细聊。”
　　任昭衍点了点头，眼睛忽然闪烁了一下：“让我去跟他们聊。”
　　林轻羽有些不可思议的挑了挑眉：“你确定？”
　　他刚才说让任昭衍去公司帮忙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抱什么希望，任昭衍日常是什么状态他还挺了解，这人没多少心思在工作上，平时去了公司也是在那里睡觉的，这一次竟然自己提出要跟项目？
　　还是因为，这一次项目的合作方是穆氏，是因为穆少恭吗？
　　林轻声放下碗筷，表情认真的看向任昭衍，眼睛里有些担忧：“昭衍，跟穆氏的合作我可以交给你，但是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任昭衍歪了脑袋，朝他眨眨眼睛：“回答什么？”
　　“你喜欢穆少恭吗？”
　　喜欢吗？
　　任昭衍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好像先前林轻羽也问过这个问题来着，他之前怎么回答来着？
　　忘了，不过没关系，因为他已经有了新的答案。
　　“喜欢，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林轻声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没有再向先前那样急躁：“那你能确定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会不犯傻，公司的事也能处理好吗？”
　　没有被情绪左右的任昭衍所走的每一步，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容反驳，林轻羽没办法干扰他什么，只能问问他心里的想法。
　　“可以。”任昭衍咧开嘴天真的笑了起来“没有人能利用我的喜欢，穆少恭也一样，怕只怕他会后悔招惹上我这么一个怪物。”
　　林轻声皱眉：“别这样说自己。”
　　“我说得也没错，别人估计也都是这样想的。”任昭衍无所谓的耸耸肩。
　　他什么都知道，除了林轻羽之外的人，要么觉得他可怜，要么觉得他可怕，知道他病的人会觉得他是疯子……不过无所谓，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在意的人并不多。
　　他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快乐，没必要在乎别人的目光。
　　“他们都不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样……”
　　“行了，不聊这个，我没兴趣知道。”任昭衍散漫的打断他的话“跟穆氏的人约了吗？什么时候见面？”
　　已经习惯了任昭衍这种随性的性格，林轻羽被打断了也没生气，接过他的问题回答：“两天后，市中心那家微影饭店的包厢，具体房号我再发给你。”
　　“好。”
　　林轻羽本来有很多话想跟任昭衍说，在他回来之前明明都打了上万字的腹稿，可是真正见面了的时候，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林轻羽呼了口气，挑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话题：“很久没有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任昭衍回想了一下回去几天的事，诚恳的回答：“还行。”
　　林轻羽：“跟我说说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好。”
　　……
　　另一边，穆少恭把自己的行李放回公寓后就回了一趟别墅。
　　别墅里只住了穆英自己一个，穆少恭有空还是会回来陪她吃一顿饭，陪陪她，他也是刚回来就通知了穆英，这位关心侄儿的姑姑第一时间就做好了饭菜等着他回去。
　　穆少恭把从农场那里摘下来的蔬果全交给穆英，帮忙将做好的饭菜运上桌。
　　“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都已经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块地、这么一个农庄了。”穆英每次想起穆少恭信誓旦旦说要去但农民的事就不由得笑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就想到那里去玩？”
　　“没什么，就是想散散心而已。”
　　“是嘛！”
　　穆英似信非信的看着他。
　　穆少恭赶紧转移话题：“姑姑，你的厨艺真的事越来越好了，我真是爱死你做的饭菜，你也赶紧尝尝。”
　　他往穆英的碗里夹菜，只希望这位警察姑姑可以好好吃饭，别抓他小脚。
　　穆英低头夹过他给自己的菜放进嘴里，不经意的开口：“你知道我们局里刑侦二队的队长吗？我记得你们好像见过吧，他叫易博文。”
　　穆少恭费劲的回想了一下，似乎是那个把未尽卖给他的人，后来还在警局见过一次，不过穆英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我跟他算不上认识，怎么了？”
　　穆英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他前一段时间跟家里出柜了，说自己喜欢男人，不可能会结婚，现在已经跟家里都闹翻了。”
　　易博文的父母本来还指望着抱孙子，结果他来这么一出，差点没把他父母气进医院，幸好易博文的妹妹在一边劝着，不过即便是这样，易博文也还是被赶出了家门。
　　“出柜？”不知道怎么的，穆少恭想起那天和易博文一起把猫送过来的另一个男人，他会出柜是因为他吗？
　　易博文现在被家里赶了出来，因为他喜欢男人。
　　不管理想的感情有多么美好，现实中大多父母都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如果到时候出柜的人是他，自己的父母会怎么做？
　　失望应该在所难免吧。
　　“少恭？少恭？”穆英喊了他好几声没得到答复，伸手到他眼睛前面去晃“你在发什么呆呢？”
　　“没，没有。”穆少恭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朝穆英笑了笑“就想些事想入迷了而已。”
　　“在想任昭衍的事吧。”穆英仿佛能看穿他的心“你也确实该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大哥大嫂说，我可没办法帮你瞒太久，等过一段时间他们回来了，你最好自己处理好，总不能想着要瞒他们一辈子，这是不可能的。”
　　处理好？
　　他该怎么处理？难道要跟任昭衍掰了？
　　总不能说是为了扩大自己公司的规模才接近的任昭衍吧。
　　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同性恋这事，还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事更让自己父母生气。
　　但是穆英说得也确实没错，他不可能瞒自己父母一辈子，或早或晚，总归是要坦白的。
　　穆少恭朝穆英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我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姑姑放心，我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世界哪有什么是两全其美？”穆英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你爸那暴脾气，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对着干的好，冷静点处理这些事，相信我，你斗不过你爸的。”
　　穆少恭轻笑：“姑姑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事吗？”可惜他的性取向就摆在那里，就算不是任昭衍，他也不会喜欢别的女孩，这一点没法改变。
　　“你还真是……”穆英抬手敲了敲他的脑门“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至于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我也不想管，我叫你回来只是想和你吃一顿饭而已，别多想。”
　　“没多想。”
　　“那就好好吃吧，尝尝这个，特地给你做的。”
　　“谢谢姑姑，味道真好。
　　“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