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20、初入家门

　　又是这样的场景，任昭衍知道自己又做梦了，这样的梦境已经在他的脑子里巡回了无数遍，他都快可以数着数看接下去会发生的事。
　　客厅里的血还在不断漫延，经历过太多遍这样的场面，任昭衍即便心里会有触动也会伪装成麻木，欺骗自己说什么都不在乎。
　　都是假的，这是他自己的梦魇。
　　爸爸妈妈早就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快点结束吧！
　　任昭衍坐在楼梯上，不耐烦的催促着，这梦里他不是主宰，但他也不会任由这样的梦魇宰割自己，他知道再过一会儿，等那里的血漫液延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这梦就快要结束了，他会淹死在自己的梦里。
　　可是这一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血没有漫延上来，这一次跟之前不一样，人的血液没这么多，在客厅蔓延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停止流动。
　　很真实。
　　就跟那天一样？
　　还是这十几年的生活只是他的一场幻想？
　　梦醒了。
　　什么都是假的。
　　“昭衍，我喜欢你。”
　　任昭衍呆滞的抬起头，他看到了穆少恭站在血液中央对他笑。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任昭衍张开嘴，发出一个音节后再无法开口，像是被人剥夺了声音。
　　“你喜欢我吗？”
　　“你愿意喜欢我吗？”
　　这两句话如同魔音一般在耳边萦绕，怎么也驱赶不走。
　　任昭衍想说：“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开不了口，徒劳的把手伸到脖颈间，抚上自己的喉咙，手上抱着的白兔子也脱落从楼梯上滚下去，任昭衍想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兔子玩偶倒在血泊中，变得红白相间，愈发诡异。
　　穆少恭还在盯着他，像是一定要从他嘴里问出一个答案来。
　　任昭衍从阶梯上站起来，静静的往下看。
　　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穆少恭不该出现在这里！
　　红白相间的兔子被捡了起来，穆少恭将它握在手里，像是在欣赏一件精致的工艺品，爱不释手。
　　“那是我的。”任昭衍在心里说“把它还给我。”
　　穆少恭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把目光从兔子移到任昭衍身上，眼睛里含着刺目的炙热，任昭衍讨厌这个目光。
　　“你不愿意喜欢我吗？”
　　“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
　　他手里的兔子不知何时变成了刀刃，那到跟地上躺着的父母身上插着的刀是一个样式，穆少恭笑着把这刀送进自己的心口……
　　“不要……”
　　穆父穆母还在旅游，难得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打电话过来问候。
　　把任昭衍安顿好后穆少恭去了客厅接电话，听着自家母上大人的各种嘱咐，絮絮叨叨聊了快要半个小时，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不要……”
　　穆少恭和电话那头的穆母都被吓了一跳：“少恭？怎么了？”
　　穆少恭赶紧安抚：“没事，大概是邻居做饭炸厨房了，妈，我想起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下次再聊。”
　　说完也不管穆母会怎么想，直接就挂了电话。
　　卧室里，任昭衍已经坐起身来喘气，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滴落，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还没有缓过劲来。
　　“做恶梦了吗？”穆少恭拿过床头柜上的帕子给他查汗，又把被子拉上一些“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别怕。”
　　任昭衍花了好一会儿才隐去眼底的血色，抬起头看向穆少恭。
　　穆少恭的存在告诉他，梦里都是假像，穆少恭没死，他也没死，穆少恭更不可能会出现在那个现场。
　　“我要回家。”
　　穆少恭皱眉：“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而不是到处乱跑，而且那栋别墅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做什么？”
　　任昭衍狠狠闭了闭眼睛：“我的药在家里。”
　　先前放在口袋里的药他已经不敢再碰，只能回家或者到沈霏那里去拿，沈霏家会近一些，但任昭衍没有深夜打扰别人的爱好，更不想让穆少恭和沈霏见面。
　　穆少恭顿了顿，呼了口气说：“我送你回去，我陪着你。”
　　任昭衍点点头，随他去。
　　任昭衍看起来压抑得很痛苦，随手抄起自己扔到一边的外套就跟着穆少恭出了门。
　　一路上，穆少恭时不时会看一眼副驾驶座上半眯着眼睛的任昭衍，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睡着，但也没有出声打扰他。
　　“到了……”
　　穆少恭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任昭衍便推开车门跑了出去，穆少恭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追上去。
　　别墅钥匙就握在任昭衍手里，可他手抖得厉害，怎么也插不进去，心里越发焦灼……
　　开门……
　　快点开门啊……
　　“傻子，就不会喊我一声吗？”穆少恭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轻松将钥匙插进锁里拧开“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寻求帮助？”
　　任昭衍顾不上听他在说什么，推开门便跑进离玄关较近的一个房间翻找起来。
　　穆少恭还是第一次进这座别墅，被这里恢宏的装饰震撼到，这不是一般人家会住的地方，古堡似的装修就算了，想起这里曾经发生过命案死过两个人，穆少恭总觉得哪里有些凉飕飕。
　　不过这间房间的装饰倒是跟外面不太一样，这应该是林轻羽的房间，透露着一种简洁的精英气息。
　　任昭衍总算是把他要找的药翻了出来，倾手就是一大把要往嘴里送，穆少恭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抢。
　　“这是药不是饭，你在跟我开玩笑呢吧？”穆少恭把药抢回来后只给任昭衍留了两片：“你先等等，我去找点水……”
　　还没等穆少恭去找水，药片就已经被任昭衍咽了下去，随后便坐到地上缓息，幸好地上上铺着地毯，穆少恭也不用担心他着凉。
　　穆少恭：“……”
　　任昭衍把药抢了回来放回自己口袋，瞪了穆少恭一眼后开始收拾被自己翻乱一地的瓶瓶罐罐。
　　“出去。”
　　“……”穆少恭皱眉“我好歹还把你送回来了，能不能别这么翻脸无情！”
　　任昭衍想了想，抬手往外一指：“去客厅，不许乱碰我家里的东西。”
　　穆少恭：“……好！”
　　任昭衍在那间卧室里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出来，穆少恭就自己一个人在客厅玩手机，任昭衍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点什么。
　　抬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这是什么？”
　　穆少恭有点迷惑：“什么？”
　　任昭衍：“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他先前一直没注意，直到刚才把身体里暗涌的情绪给压下去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不是原本穿的那一身，这类斯文败类款的衣服他以前从来没有穿过，这是谁做的好事显而易见。
　　穆少恭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仅没有做贼心虚，竟然还朝任昭衍笑：“你的衣服被汗泪弄湿了，我想你这样睡会很不舒服，所以就帮你换了。”
　　任昭衍咬牙切齿：“……你可以叫醒我自己换。”
　　穆少恭很是无辜的摊了摊手：“你睡得太沉了，喊不醒。”
　　任昭衍：“……”
　　穆少恭还不怕死的继续补充：“对了，我当时在想反正衣服要换，我就顺手帮你洗了个澡。”
　　洗、洗澡？
　　任昭衍的脸彻底阴沉，看着穆少恭的眼神似乎在在考虑怎么让他死。
　　穆少恭笑着走到他身边：“怎么？生气了吗？”
　　任昭衍手抬起来往他脸上扇过去，却被穆少恭早已经预料到一般直接接住：“脾气怎么还是这么躁，你刚吃完药不用休息一下吗？”
　　穆少恭说得不错，任昭衍刚吃完药，他的精神在渐渐流逝，再过一会儿他可以直接昏睡过去。
　　任昭衍收回自己的手：“你走吧，我没事了。”
　　穆少恭摇摇头：“那不行，你的药出了问题，我怎么可能放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语气还挺真情实意，不过任少爷并不在乎。
　　任昭衍抱起胳膊：“那你想怎么样？”
　　穆少恭感觉自己的语气带着十二分真心了：“我得陪着你，确认你的确没事才能放心。”
　　任昭衍无语至极：“这里是我家，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不比你那安全，怎么可能有事。”
　　穆少恭倒是同意他这一句话，发现任昭衍的药有问题之后，他那里都没有可以替换的药品，对任昭衍来说确实是这别墅更安全一些。
　　不过这不代表穆少恭就没有别的办法：“那我搬过来陪你怎么样？”
　　“不行。”任昭衍条件反射般拒绝。
　　要不是他今天急着找药，穆少恭连进他家门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让他住进来。
　　被拒绝这么多次，穆少恭大概也了解他的抗拒，也不为难，只是把问题抛了过来：“那你说怎么办？我反正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你要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我就给林轻羽打电话，你得替你那些游戏好好考虑考虑。”
　　“……”
　　任昭衍眯了眯眼，寒声道：“你敢威胁我。”
　　穆少恭靠近过来摸摸他的眼睛：“别这样瞪着我，你尽管可以试试我敢不敢，反正游戏是你的……怎么样？要试吗？”
　　“我去你祖宗。”
　　“哦～怎么跟尽尽一样，炸毛了？”
　　任昭衍：“……”
　　穆少恭还在静静的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一个答案。
　　任昭衍甩开穆少恭后退几步：“我跟你回去，会把药带上，仅此一次，以后你要是再用这种方式威胁我，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反正他绝对不可能让穆少恭住到自己家里来。
　　穆少恭叹了口气：“行，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任昭衍不想搭理他，转身去把先前拿回来的药箱重新找出来，跟着穆少恭离开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