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104、凶杀案

　　穆少恭才刚走出那家店，俞知年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手机那边的俞知年声音充满急促和担忧：“你在哪里？知不知道任昭衍出事了？”
　　穆少恭脑袋空白了一瞬，立刻追问：“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去见客户了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出事？
　　他的话没能问完，因为俞知年接下来的话把他整个人都砸懵了：“今天下午四点过一点，微影饭店出了一起命案，死者乔彦，上市公司的老板，嫌疑人任昭衍目前在逃，警方目前正对他进行全城搜捕，你去看一眼网上的信息。”
　　俞知年皱紧眉头看着自己电脑，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对这件事的报道，行衍集团法人杀人事件占据热搜榜一二三四五，行衍的股市也在持续下跌。
　　幸好行衍只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在外人手里，所以影响不大。
　　穆少恭双手在抖，他打开自己手机，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离开任昭衍还不到三个小时，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杀人犯？
　　他急忙挂断俞知年的电话，转手给不知道身在何处的任昭衍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但是没有人接，他连着打了好几通，任昭衍还是没有要接的意思。
　　不行。
　　不能这样下去。
　　他得想解决的办法。
　　穆少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跑回车上关上车门，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
　　任昭衍杀了人？不，他只是嫌疑人，但他逃了，警方在追捕他，警方那边……穆英。
　　穆少恭赶紧给自家姑姑打去电话，才刚接通，穆英声音便从那边传过来：“如果你是为了任昭衍的事来找我，我帮不了你，他杀了人就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没有杀人。”穆少恭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捋了捋自己的思绪，跟自己姑姑谈判“姑姑，我没有要你包庇他，给我点时间可以吗？我会带他去警局，我会把事情给查清楚的，求求你姑姑给我一点时间。”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哀求的声音跟穆英说话，穆英没由来的心软了。
　　她问：“万一他真的杀了人呢？”
　　穆少恭敛下目光：“那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到时候我会陪着他，不管要久都会等他。
　　穆英沉默半晌，声音冷硬：“我只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天亮之前他来了警局，我可以视他为主动配合调查，这不是小打小闹的事，穆少恭我警告你，你现在只有十二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我知道了，谢谢姑姑。”
　　挂了电话，穆少恭立刻打电话给林轻羽，他听到那边也是乱成一团的声响：“你知道任昭衍在哪里对吗？我要见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轻羽在强装镇定，他心里其实也是慌乱的。
　　“已经没时间了，告诉我任昭衍在哪里？”
　　穆少恭不想继续跟林轻羽耗下去，声调陡然拔高：“你没必要骗我，没有任何作用，我跟你一样，都只是想保护他而已。”
　　电话你边沉默了两秒，紧接着问：“你想做什么？”
　　穆少恭诚实地回答：“我要带他去警局。”
　　林轻羽的声音瞬间就冷了下来：“我不可能把任昭衍送进监狱，绝对不可能，穆少恭……”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难道你希望他真的坐实畏罪潜逃这个名头吗？”穆少恭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对着电话那边吼道“我们现在没有别的方法，不管你的手有多长，不管你有多强，都不可能跟法律叫板，昭衍公然拒捕对他没有好处。”
　　林轻羽还是无法松口：“你知道他的病，他现在受不了……”
　　穆少恭沉下声音：“我知道，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会查清楚真相的，我姑姑也在警局，她会照看好昭衍，不会让他有事，我会保护他，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他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轻羽皱紧眉头“一旦留下案底，那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洗脱的污点，而且他根本不可能在拘留所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能活得下去，我不能让他受伤。”
　　“可是你这样盲目的护短根本保护不了他。”穆少恭好不容易才控制好情绪，没有再跟林轻羽吵架“我知道你爱昭衍，我也爱他，现在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所以你现在必须配合我，相信我。”
　　林轻羽又陷入沉默，他在纠结。
　　穆少恭怒道：“已经没有时间了，他自己去警局比警方亲手将他找出来要好，你明白吗？”
　　林轻羽终于松动，好一会才开口：“行衍集团顶楼昭衍的办公室里有一间密室，他在那里。”
　　穆少恭想起之前去找任昭衍，他从书架后面出来的模样，瞬间就知道的位置。
　　林轻羽紧接着讲通往那间密室的直线电梯位置给穆少恭发过去，然后挂了电话。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低声呢喃：“昭衍，你会恨林叔吗？”
　　穆少恭还在不断的拨打任昭衍的电话。
　　从他所在的位置到行衍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被他硬生生飙成五十分钟。
　　他快速往林轻羽说的那台隐秘的电梯奔过去。
　　能找到他吗？
　　他该怎么办才对？
　　匆忙按下上升键，穆少恭第一次觉得电梯原来这么慢，慢到他感觉任昭衍可能会真正离自己远去……
　　终于，电梯开了，入目却是满屋狼藉，不知道是瓷杯还什么，各种碎片混杂在一起，穆少恭几乎就要无从下脚，这间房间原来应该布置得很精致，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出它原来的模样。
　　来不及关注环境，穆少恭盯上了抱着膝盖窝在床边与墙缝的角落，脑袋紧紧地埋在双膝里，仿佛这样就能够保护自己不被伤害。
　　形单只影，孤单而又落寞。
　　“昭衍。”
　　穆少恭心里钝痛，他向前几步在任昭衍面前蹲下，试图将他的手从双腿上分开，却到底还是低估了任昭衍的力气。
　　他竟然掰不动。
　　“昭衍，你看看我？我来找你了。”
　　那人像是一座雕塑，连皮肤都是冷的，要不是能看到颈脖处的轻微跳动，或许会让人误以为他已经消失于这个世界。
　　穆少恭现在非常后悔，他就不应该去见什么赵郢，赵郢的死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们什么都不是，穆少恭也早就不在乎他了，想起出门前任昭衍对他说过的话，心里又是一阵钝痛。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要是他从一开始就陪着任昭衍，陪他一块去见客户，那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都是他的错。
　　穆少恭再也顾不上别的，就着任昭衍的动作将他抱进怀里，有节奏的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了，别怕，我来陪你，我会一直都在。”
　　我来陪你。
　　任昭衍掩在臂弯里的脸终于见了光，他抬起，眼泪早已经花了脸，形成斑驳的泪痕，估计在穆少恭来到之前就已经犯病过了。
　　穆少恭轻揉地替他拭去泪痕，轻轻的在他眼角的泪痣处落下一吻。
　　任昭衍摊开自己被血液浸染的双手，他的手上都是乔彦的血，冷眼瞧着穆少恭：“我没有杀人。”
　　说实话，任昭衍这张脸这还有这一手的血，他这一句话没有任何说服力。
　　但是穆少恭却说：“我知道，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好像被拆分了一遍，不轻不重地落到他的心脏上，被敲打四下。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问话的声音。
　　“没有为什么，我都知道的。”穆少恭把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我知道你不会杀人，我了解你，所以我会把案子的真实情况查出来，我会保护你。”
　　任昭衍在哭，眼泪顺着穆少恭的脖子流进他的心里，不知道是因为病还是因为穆少恭的话还是因为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事，没有一件顺心，也没有一件能帮他摆脱当前的困境。
　　穆少恭看不到他的眼泪，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丢进了带着各种刀刃的冰窖里，疼痛加彻骨的寒冷快把他折磨疯。
　　“昭衍。”穆少恭抬头，虽然想继续安慰他，但是现实时间并不允许他继续下去，他还有很多的事得做。
　　任昭衍突然说：“我害怕……”
　　直觉告诉穆少恭他这句话不对劲，这个害怕说的或许不是这个案子或者即将面临的杀人指控，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细问，他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穆少恭问“昭衍，告诉我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从你进微影店门开始，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任昭衍抬头望着他，不答反问：“你要送我去坐牢吗？”
　　“……”穆少恭顿住，下一秒他紧紧地将任昭衍锁进怀里“我要找出那个害你的人，把他送进监狱，我要你好好的重新站回人前。”
　　任昭衍再次陷入沉默，把眼睛埋在穆少恭脖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少恭手轻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却很急促：“所以，现在立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我会帮你。”
　　任昭衍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