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的春天》胖的嘟

27、糟糕的沟通

　　尹风清愣了一下，觉得好笑，也真的低低地笑了一声，回说：“嗯，很快。”
　　他发现，今天的月明格外地粘人，进而少了些羞怯，多了点坦诚。怎么说呢，就，和平时差别挺大，有一种反差萌裹在里面，甜得人心尖儿直颤，欣喜不已。
　　杜月明心里正盘算着另一件事呢，所以没有注意到尹风清的停顿和好笑的神情，当然更不知道对方此刻的内心活动。
　　今天吃饭时提到的抑郁症的话题，像是一种警示，提醒着她，还有一条河横亘在她和尹风清之前，对方有权利知道她的现状，并选择是从此分道扬镳，还是搭座桥，渡过那条河，陪她继续走下去。
　　杜月明怂且悲观，活着的每一天里，她总能从中找到几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小概率悲剧事件，杞人忧天地瞎琢磨，并且真情实感地被自己的脑补吓到。理智上，她觉得尹风清不会嫌弃和离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地胡思乱想。万一呢，万一他会呢，我又该怎么办？
　　因为这样的原因，坦白的时机一再错过，这令她很烦躁。一件事，既不能置之不理，又迟迟得不到解决的烦躁。她想，今天大概是个契机，是时候问一下尹风清对于抑郁症的态度，然后，思考怎么和他说明自己也有抑郁症的事实。
　　杜月明在内心模拟对话的时候，尹风清回来了。
　　他俯身凑近，在女孩儿额头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轻声问：“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杜月明的思路被额头的吻打断，又在问话中迅速回笼，她斟酌了一下，开口说：“今天……”
　　尹风清像是想起什么，也同时开口道：“对了，跟你……”
　　声音撞在一起，有种莫名滑稽的感觉，两人不禁失笑同时停了下来。
　　尹风清挑挑眉，声音里还有笑意：“女士优先。”
　　“要不你先吧，我不急。”怂月明企图拖延坦白时间。
　　尹风清再次挑眉，他有些好奇杜月明想说的话了。于是，缓慢又霸道地说：“我也不急，所以，女士优先，不许再推。”手威胁似的在人腰上抓了一把，像是在说，不听话，就惩罚你。
　　杜月明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威胁一字不落地接收。她不满地呲了呲牙，却真的没再反抗，慢慢地开口说：“今天晚上吃饭时，提到的那个叫凌风的明星，还有他因为抑郁症自杀的事，你怎么看呀？”
　　尹风清没想到杜月明会重提这个话题，愣了一下。又直觉在晚上聊这种忧伤的话题不太好，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他不解地问：“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杜月明心里本想着尹风清会理解并支持自己，所以一直盯着尹风清，眼里暗含着期望和希冀。不过，希望没捞着，尹风清有些抵触的情绪和表情，却完完整整地落在眼中，心一下子就乱了，各种悲观的臆想扑面而来，瞬间就把人深深埋没。
　　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回答，尹风清有些纳闷儿，抬头看人。看见杜月明怔愣在那里，呆呆的，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一样。他放缓了语气，轻声问：“困了吗？要不睡觉吧？”
　　尹风清轻缓的话音，像是离得很远，又像是在心间响起。被深埋的感官渐次苏醒，杜月明摇了摇头，说：“没事，我不困。”
　　她略微整理了下情绪，再次抬头看向尹风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之前，看凌风的那个新闻时，就觉得挺震撼的，晚上吃饭时又被小林带起了情绪，所以，挺想和你聊聊这个事。”
　　“这样啊。”尹风清想了想，又开口说：“我觉得呢，抑郁症这个病有点唯心。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所以，大家都一样，经常不开心。至于为什么有些人得了抑郁症，有些人却没事。我想，大概是，得病的人把这种所有人都在经历的常态，当作自己的独特经历，并且不断自我暗示，最后，就真的走不出来了。”
　　尹风清顿了顿，又语调轻松地补充说：“所以，不要想太多，放轻松，哪有那么多的抑郁症呀，都是钻牛角尖而已，睡一觉，想通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杜月明感觉自己已经裂成了两半，一半还在跟尹风清聊天，面带微笑，仪态端庄；另一半却被打入了无底深渊，脑中尽是“钻牛角尖、唯心”的字眼，它们仿佛在嘲笑自己：看，你多懦弱，你多可悲。
　　看到杜月明没再追问，话题到此就算结束了。尹风清不禁暗暗舒了一口气。
　　尹风清其实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尤其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他的小月明总是爱多想，又容易悲观。人在晚上容易感性，万一想多了，再影响心情，那多不好。幸好，被自己很快揭过去了，他庆幸着。
　　尹风清又想起自己要叮嘱杜月明的事，就把岑静推荐自己跟项目和推荐她当组长的事跟她说了一下，还交代她多注意，小心岑静不安好心。
　　杜月明很乖巧地一一答应着，最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问：“睡觉吧？好困。”
　　“好，好。”尹风清应了两声，心疼地亲了亲女孩儿的额头，安抚说：“赶紧睡吧，不说了。”
　　第二天，杜月明挂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办公室。
　　“哎呀，祖宗，你可心疼心疼你的眼吧，这又是干嘛去了，熬这么大个熊猫眼。”路过的安如怒其不争地训人。
　　杜月明抬头笑笑，也不说话，像往常的混不在意，也像疲惫到有气无力。
　　“怎么了，昨天淋雨感冒了？”安如说着不放心地拿手探了探人的额头，没发烧。接着又抱怨道：“你不知道，昨晚淋着回去差点给我冻死，冬天的雨真是要人命了。”
　　“就是就是。”一旁的小林附和道：“幸好我家离车站不远，没淋多大会儿，不过也冻得够呛。”
　　杜月明笑着接腔：“我俩昨晚跑着回家的，倒没多冷。”
　　安如一比大拇指，赞道：“你强，我不知道有多久没运动过了。”
　　三人又闲扯了一会儿，才各自收拾东西，准备上班。
　　扭头的瞬间，杜月明脸上的轻松愉悦就褪了干净，映在电脑屏幕上的是，一脸的沉郁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