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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魂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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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自万丈高空急速而来,衣袂翻飞,满目肃冷的落在涂山业修面前。
不等涂山业修反应,就被他一掌掀飞,摔出几丈远哇的吐出了一口血。
月老的到来对灵苏来说,就像是在无边的大海中抓住了一块浮木,他连浑身的疼痛都忘了踉跄着飞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
“神君,你救救阿缘,求求你快救救他。”
这是月老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神君,他也顾不得多想,急忙抬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灵苏,给他渡了些仙气,才让他撑着没有倒下。
将灵苏扶坐在旁,月老转头一脸心疼的看向阿缘,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还是将一缕缕浑厚的仙力不断地从掌中渡给了他。
“是师父来晚了,阿缘。”月老说着,眼角也一下变得微红。
在不断输送仙气后,阿缘终于能勉强开口说话。
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调侃:“师父整日喝酒玩乐,没想到仙力还挺纯厚。”
他不说还好,一说月老的眼睛就更红了,眼眶都开始湿润了。
只有他知道,阿缘如此轻松的说出这话,只是不想让他难过。
也许是实在太痛了,就连刚刚还能勉强维持的笑容,就在说完这一句话后,就实在撑不住了。阿缘眸光微垂歇了片刻,才又缓缓抬起来看向一旁的灵苏,眼中满是不舍道:“师父,我想求你件事。”
月老抬头努力眨了两下眼睛,这才笑着回道:“什么事你说,师父都答应你。”
阿缘的声音很轻很慢,说出的话却让灵苏瞬间如坠冰窟。
“我死后,帮我把小白的情契封印。”
月老还在给他渡仙气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他努力维持才让声音没那么发哽:“好。”
仅仅是这简单的两句对话,灵苏已经快要疯了。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手紧紧扯着阿缘的衣袖激动问道:“你说什么,为什么要封印情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要我了?”
问到最后,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攥住阿缘衣袖的手指骨节青白一片。
阿缘强忍眼中泪水,艰难的的抬了一下右手,但因为右臂的骨头全部断裂,也只是手指动了一下。
灵苏见状,原本抓着他衣袖的手急忙伸过去握住他的右手,低下头将他的手捧着放在了脸上。
“小白,对不起。”阿缘的声音沙哑又虚弱。
灵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但依旧顾着的不肯妥协,脸在他的手上不停的摩擦着明知故问:“为什么对不起?阿缘,我不要你道歉,我不要对不起,我只要你活着。”
阿缘的眼泪终于也跟着流了出来,看着几乎崩溃的灵苏,离别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一句。
一时间,好像身上所有的伤口都从沉睡中醒来,叫嚣着要将他撕烂碾碎。
灵苏整个人瘫软在地,实在太痛了,痛得他全身都在发抖,险些连那双手中捧着的那只冰凉纤细的手都握不住了。
阿缘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最后却又很快转变成决绝,他借着月老渡来的仙气,顺着灵苏的脸颊突然将手伸向他的额头,极快的在他额间点了一下。
一点银光自指间流出,很快隐没进灵苏的额间。
灵苏身形一顿,感觉所有关于阿缘的记忆迅速在脑中被抽拉出来,向一处汇聚。
“你要封印我的记忆!”灵苏不敢置信的看向阿缘,所有伤痛,隐忍,恐惧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怒吼着一把攥住阿缘的手腕,眼泪潸然而下:“你竟狠心至此,连记忆也不愿留给我?”
随着所有记忆被抽离,灵苏的眼前开始发黑,可他却不甘心就这样晕过去,还在拼命挣扎着想要抵抗。
他知道,只要这次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眼前的这个人了。
灵苏心痛如到绞,可嘴上还倔强的说着狠话,企图能换得对方一丝心软,可都无济于事,这一次,阿缘是铁了心的。
当所有的记忆被抽走,灵苏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样摔倒在地,他已经慌乱的几近发疯:“那是我的记忆,你凭什么夺走。”
“阿缘……”
“我恨你,阿缘,我恨你。求你,不要,不……”
最后没说完的话随着声嘶力竭的嘶吼和不甘断在喉间,灵苏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在他说出我恨你的那一刻,阿缘的心已经痛的像被人狠狠挖了一下,痛的他几乎窒息。
他的右手手指费力的伸过去,轻轻帮灵苏擦拭掉脸上的泪水,温柔又眷恋的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一阵风吹过,红月林中鲜红的枫叶随风飘荡落了满地,将地上所有的污秽血迹覆盖,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空气中雨后的土腥和血腥焦臭味,它们混杂在一起,难闻的让人作呕。
阿缘示意月老帮他把脖子上的女娲石摘了下来。
他费力的扯了一下嘴角,却因为控制不住的哽咽又垂落下来。
他道:“师父,灵苏就交给你了,阿缘无能,此生不能报还师恩,下辈子我还能再做你的徒弟吗?”
月老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他连忙点头道:“好,下辈子,师父还收你做徒弟,不管多久,为师都等着你。”
“好。”阿缘这次终于又露出了笑脸,这一次,是真的释怀安心的笑。
阿缘再次不舍的看向了身旁晕倒的灵苏,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慢慢化作万千白色荧光,散落天际。
随着阿缘的仙体消失,知缘的元神也从他的身体内被分离出来,他怔怔的看着消散的荧光,脸上还挂着眼泪。
一时间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泪究竟是阿缘的还是他的。
在阿缘彻底消失的同时,一根红色的姻缘仙垂落在地,线的另一头连在晕倒在地的灵苏右手手腕上。
一滴眼泪无声的从灵苏紧闭的眼角滑落。
月老手中紧紧握着女娲石在原地待了很久,之后他擦掉脸上的泪痕,转身看向几丈外趴在地上的涂山业修时,眼中只剩下慑人的冷然。
月老缓缓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当年帝禹治水解救万民,得天界恩赐无数,他将这唯一一件所赐的上等神器赠与涂山,是为了保妻族安稳。”
此时涂山业修的脸已经惨白一片,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不远处插|在地上的寒魄剑,心中冰凉一片。
月老将他那些小动作尽收眼底,左手一抬,寒魄剑发出一声剑鸣,拔地而起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看着泛着冷光的剑,继续说道:“寒魄剑乃昆仑山中冰川下的万年玄冰精魄所生,生来便有剑灵,可冻彻仙骨。涂山女娇曾以整个涂山族立誓,绝不用此剑与仙族之人对抗,不到生死关头,也绝不出山,否则……”
月老话未说完,而是转头冷眼看向对面的涂山业修。
涂山业修冷汗如雨,瞬间就明白了月老话中的意思,他竭力压下心中恐惧争辩道:“此事……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涂山无关。你,你堂堂神君,难道还想诬陷涂山不成?”
月老冷笑一声:“诬陷?”
“你擅闯仙界,血召剑灵,弑杀上仙,这桩桩件件,我哪一句话冤枉了你?”
月老每说一句,涂山叶修的身体就跟着抖一下,到了最后,整个人都抖如筛糠。。
他怎么也没想到,阿缘竟然会是月老的徒弟,而且还是一位上仙。
若说私自带剑出山是违背了当年的誓言,他最起码还能求天族看在帝禹的面子上饶他一回。但现在他不仅血召剑灵逼得灵苏提前应了雷劫,还因此害死了月老的徒弟,如今哪怕是将他碎尸万段,怕是也不能抵罪,而涂山也必要受这连坐之罪。
月老就像没看到他脸上那一层接着一层的冷汗,心里只恨不得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他心中既是这样想,于是便毫不犹豫的这样做了。
寒魄剑自手中消失,月老抬起右手伸向涂山业修,凛冽的法力直接冲了过去。
涂山业修只觉得胸口猛然一痛,随着法力不断加增加,痛感急剧加深,最后甚觉得整个心脏都被掏出来了一样,痛的他大叫出声。
“啊……”
随着他痛苦的叫喊,体内赤色内丹被强行逼了出来。
月老伸手接住内丹,冷冷的看了一眼涂山业修,手指轻轻一捏,内丹便瞬间变成了一堆粉末。
“不……!”涂山业修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声,血迹从嘴角流了出来。
几千年修为,就在这瞬间化为灰烬,涂山业修心如死灰,拼命瞪着眼睛,看着月老将手中灰烬冷漠的随风扬掉。
而月老并没有想就此放过他,手中再次现出白光,将一身狼狈的涂山业修笼罩其中。
涂山业修怔然看着将他笼罩的白光,再次惊慌的看向月老:“你要干什么?我的内丹都已经被你毁了,你难道还不肯放过我?”
月老眸光冷寒,威压铺天盖地的压在他身上,冷然道:“区区内丹,就想抵我徒儿的一条命,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