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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人心难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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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如令的寿宴很快就近了,花满楼在收拾行囊的时候陆小凤拒绝了他想要打包带走两个好友的想法,然后和盛元微一起慢慢地挑选寿礼。
这一段时间被窥伺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消失,直觉敏锐的陆小凤时常会觉得自己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之下。
但是那窥伺的人的确没有太敢靠近,也就让二人暂时无从下手。
二人已经买好了礼物,回到盛元微家中的时候,陆小凤悠哉悠哉地往躺椅上一倒,双手往脑后一垫,就眯上了眼睛。
“微微,我现在真享受这样的生活。”
“有你在身边,我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
“如果离开你,我该怎么办才好?”
陆小凤一面说着,两撇胡子一面跳动着。
这个躺椅是陆小凤前几天带盛元微逛街时在路边看到之后顺手买下来的。美其名曰等到盛元微练剑练累了可以躺下来放松,但是现在这个躺椅已经成为陆小凤的私人座椅。
盛元微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微笑着观察他那两撇显眼的小胡子。
陆小凤说的话总是让盛元微感到开心。
“微微,你还记得当时我就是这样,躺在躺椅上,听着你给我讲述你小时候的趣事。”
陆小凤从躺椅上站起来,迎着温暖的日光缓缓伸了个懒腰。
他心里一直都有几个问题,几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几个问题只有盛元微能够回答他,但偏偏盛元微什么也不说,也偏偏不能说。
这七年,盛元微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忽然不能开口说话?又为什么盛元微不愿意告诉他原因?
陆小凤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当他不能从好友这里获得答案的时候,却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谁愿意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去强迫自己的好友呢?
陆小凤轻轻叹了口气,转头时已经重新恢复了笑容。
盛元微拉起他的手,目光带着探究:你心里装着事?
陆小凤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想,南王会在什么时候对我下手。哪怕其实我当时并没有拿到什么关键的证据。”
盛元微想了想,写道:那就能证明南王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
陆小凤道:“我觉得谋反的传言,可信度颇高。”
他转了一圈,继续说道:“只是让我疑惑的是,南王为什么会提到南海飞仙岛。”
“若提到飞仙岛,便不得不提到一个剑客……”
盛元微抬头看向陆小凤的双目,只瞧见深思的神情。陆小凤喃喃道:“叶氏后人…倘若和南王勾结在一起,那才是……”
说到这里,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摇了摇头。“不过像叶孤城、西门吹雪这样的绝世剑客,怎么可能会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微微,你说是不是?”
在陆小凤心里,那般超凡绝世的剑客,必然都是一心向剑,目下无尘、孤傲纯粹。比如说西门吹雪、比如说叶孤城。
微微,和他们那些剑客又是不完全一样的一类。
盛元微的眸光明明灭灭,最后轻轻勾唇表示赞同。
他被叶孤城救上来之后一直待在飞仙岛,虽然那段时间一直避免外出,但有一段时间能够感受到叶孤城对他的监视。
后来盛元微也听闻南王世子拜访叶孤城,那时他正在现场,自然极其确定叶孤城和南王一定有所来往。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盛元微垂眸看向桌面,石桌上面的纹路精致,在敦实的石面上如同花一样绽开。
他伸出手比了比,手指轻轻摩擦。
陆小凤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绕了一圈,敏锐的目光从盛元微的后颈略过,然后转到前襟,在那微敞的衣领里面,也有几道深色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面展开。
陆小凤的目光立刻定住了,但显然盛元微的反应比他想的要快。
在视线交汇的刹那,陆小凤移开视线,撇开头也看向桌子上面的纹路:“我们该启程前往花家了。”
花家在官商两路都发展得很好,花家的大儿子二儿子都在朝廷上有不小的官位,五儿子六儿子走商路走得最为顺畅,现下产业已经遍布国内外。
陆小凤和盛元微抵达的时候花家家仆用马车载着他们走了一段路,从开阔的官道到幽深的小路,绵延不绝,直到花家堡。
花家五哥亲自在门口迎接。
“花五哥,好久不见。”
陆小凤撩开车帘,还没看清楚脚下的路就往下跳,几步之间就已经走到来人面前。
花满亭精明而又温和的目光在陆小凤和盛元微身上打量,更多的还是盛元微。但是这种打量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根本不会叫人觉得不适。
感官敏锐的人很容易就能够察觉到。
盛元微凭他的气息就知道花满亭并非习武之人,只听陆小凤唤“花五哥”便也就知道此人是花满楼的兄长。
他抱拳见礼,花满亭便和声笑道:“既都是七童的朋友,也便是我的朋友,不必见外。”
陆小凤的手臂已然搭上了花满亭的肩膀,嘻笑道:“我陆小凤何时见外过。”
花满亭自是佯装着没好气的样子:“你陆小凤倒是惯常自来熟。我和老六给七童的酒最后也进了你的肚子吧。”
陆小凤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响指,挑眉一笑,将前胸的发潇洒往后一甩,便搂着花满亭阔步往里走。
“微微,跟上来。”
陆小凤还不忘记招呼盛元微。
花家堡里面已经宾客如云,虽然府邸里面还在布置,但已经有来自五湖四海的贺寿之人前来。
陆小凤在这里面见到了好几个旧友,一一和他们寒暄,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花满亭分开了。
“老实和尚,好久不见。”
迎面而来的老实和尚见到陆小凤竟有些发窘,本想转身就跑,但碍于背后还有苦瓜大师和金九龄在场,脚下不得不突然生出两根钉子,把自己牢牢钉在原地。
“陆施主。”
老实和尚施礼道。
“大师不是一向不喜欢来这种热闹的地方,喜欢在平静的地方苦修,恨不得里凡尘俗事越远越好,今日为何来到此处?”
陆小凤并不是一个劣性的人,但他总是要忍不住逗逗老实和尚。
盛元微露出好奇的目光,在老实和尚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诶,陆小凤,你一见大师就要捉弄。难道不是欺负老实人?”
金九龄从苦瓜大师身边站出来,似笑非笑地看向陆小凤。陆小凤好像才看见他这个人似的,嗔怪道:“你看,都怪我眼拙。竟没看见金大捕头。”
金九龄乃是少林名宿苦瓜大师的俗家师弟,论武功论智谋,当时也有人将他称为“天下第一名捕”。
然而京城“四大名捕”渐渐如日中天,金九龄就算再有本事,在无情、铁手、追命、冷血四人面前也还是逊色不少。
更何况此时诸葛正我等一干人在朝中和蔡京、傅宗书等人对峙,其余老四大名捕其中的“天衣居士”许笑一、“元十三限”元限也还在世,这“天下第一名捕”之名,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了一个后生。
只不过金九龄此人也实在有些古怪,看上去不争不抢、谦逊有礼,在四大名捕的余辉之外却也占有一席之地。
若说没什么心机手段,的确没有什么人愿意相信。
陆小凤把金九龄当做至交好友,从来不会相信江湖上的那些流言蜚语。
金九龄摇着价值不菲的扇子,穿着奢华名贵的丝绸,就连腰上的玉佩都是千金难买。
他微微一笑,道:“你陆小凤这么一个大忙人,几个月都难见上一面。果真只有在花家寿宴上才能看到你。”
陆小凤连忙摆手,“这你可就折煞我了。”
苦瓜大师还没来得及说上话,陆小凤已经转头说笑道:“前一阵子在大师的素斋宴上,我们不是才见过面吗?”
那时候金九龄和陆小凤匆匆忙忙说过两句话。
在这江湖上,金银珠宝不难得,武功秘籍也多见,英雄好汉更是一浪接着一浪。但是苦瓜大师的素斋却是极难吃到。
陆小凤接到苦瓜大师的请帖,便飞也似的去了,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南王追杀似的。
金九龄目光一僵,默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是吗?倒是我糊涂了。”
陆小凤目光清亮,一眨不眨地看着金九龄,打趣道:“不然怎么说金大捕头贵人多忘事呢。”
金九龄脸色微变,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当着众人的面扯了陆小凤的手臂走到一旁。
盛元微微不可见地侧了侧身子,内力深厚、听觉灵敏的他很容易就能够听见俩人的谈话。
“我听说前几日江南死了八个高手,江南上报到京城,我看到时还吓了一跳。”
“你陆小凤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了?莫非是你身边的那个朋友?”
陆小凤表情严肃起来:“这件事情我暂时还没办法和你多说。等我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告诉你。反正你也知道,我总是遇到很多麻烦。”
他说到最后时露出一抹苦笑,就好像真的只是遇到了寻常的麻烦事。但是金九龄一定知道陆小凤是在搪塞他。
“至于那八个人,的确是我挚友出手帮的忙。不然,你可能见不到我了。”
陆小凤尽可能把当时的情形说得严重一点,果不其然,金九龄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几分。
“那你…可要我帮忙?”
金九龄面露迟疑。
这件事情定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现在还没有南王的把柄,京城势力又极为复杂,冒然告诉金九龄这个官家人,很容易就扩大事态,打草惊蛇。
就算真要求助于朝廷,陆小凤想,他有更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