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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绵软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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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细雨楼的组织机构有四楼一塔——青、红、黄、白四色楼和玉塔。
“白楼”是一切资料汇集和保管的地方。
“红楼”是一切武力的结集重地,包括武器和人力,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实力”。
“黄楼”是主要的娱乐中心,在斗争之中能发挥的作用很少。
“青楼”原是发号施令的指挥中心。
易辰安正在青楼外的走廊之中,手中端着木案,案上瓷碗中正飘着热气。
他仿佛并非是苏梦枕名义上的兄弟,而是一个身前身后不胜其烦地要照顾他的忠仆。事实上,苏梦枕、金风细雨楼包括已经逝去了的前楼主苏幕遮,绝没有这样看轻他的意思。
而是他自己愿意这样做的。
易辰安眨了眨眼睛,此时正听脑海里系统叽叽喳喳的声音。
【宿主大人,您真是太棒了,为了兄长,连夜从洛阳突围回来。这样的兄弟情,要我是苏梦枕,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啊啊啊啊!】
“喝我的汤也行?”
【前提是得要命!】
系统秒怂。
易辰安也不明白,自己接任务多年,各类技能几乎都已满级,独独这烹饪是无法入门的。
但好在他通药膳,虽味道一言难尽,效果却是极好的。只是他自己没尝过,不知道究竟是难吃到了什么地步,竟连苏梦枕都不不是很情愿喝下去。
【大人,您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吧!您的汤可不比潘金莲的药效果更差啊啊啊!】
系统似乎想到了什么,颇为矫揉造作地捏着腔:【大郎,喝药了……】
易辰安自动忽略掉自己不喜欢听的话,默不作声,心里其实在想怎么将任务继续下去。
其实他并不是纯粹生于这个世界的人。到了若干个几百年后,地球上已经出现了空间模拟技术和随身系统,能够支撑虚拟世界的创造和建设。
作为这项技术的主要发起人之一的他,就创制了一个高度融合的综世界。只不过相对于其他信息技术水平先进的世界,他所创制的世界却是独一份的奇特。
无他,不同于那些飞天入地的科技世界,易辰安创造了一个如墨点卷的武侠世界,准确来说,他创造了一个江湖。
无疑,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天才的,却也是偏执疯狂的,这让他在现实生活中饱尝孤独冷僻,并想要尝试着通过一些办法来自我治愈。
只是,因为厌倦了现实的冰冷,他拾起少年时代的记忆,带着几分期待和向往创造并且进入了这个热血的江湖。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世界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并非他能左右控制的了。而他所创造的世界系统,也只是成为了他的一个辅助器。
当初设置任务系统不过是为了给以后的试验者一个更好的体验,没想到当他进入世界之后,却也要与系统绑定,完成随身系统的随机任务。
而这个任务,与他的自我治愈计划息息相关,也是寻常模拟世界体验之中的很常见的任务,人设扮演。
易辰安在稀奇百怪的人设中挑选了半晌,最后在有自主意识的系统的劝说下选了四个和他本身属性比较相似的人设。
而现在他正在扮演的人设,是他的大号,主马甲,也就是他的本体——前金风细雨楼楼主苏幕遮的养子,现金风细雨楼第二把手,红楼副楼主。
作为一名承受恩情颇重的养子,易辰安首先在面板里以数据的形式给自己这个主马甲调节了属性。忠诚、奉献,是在自己眼里,仅仅对于苏梦枕一人而言的忠仆和利刃。
疯狂、偏执,却又患得患失、缺少安全感,是这个马甲幼年时极为悲惨的遭遇带给他的伴随着一生的影响。
【大人,您的药膳要冷了!】
易辰安眸光微动,端着手里的药膳,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甫一进去,两双眼睛就齐齐聚集在了他的身上。易辰安看向苏梦枕,唇角微扬,眉头却已蹙了起来:“兄长刚才在做什么?”
苏梦枕无言着冲他一笑,露出些许如释重负的神情,仿佛刚刚解决了一桩难题:“我和无邪在说些事情,你要听听吗?”
“兄长,你明知我不喜欢听这些复杂的事情。”
易辰安无声地皱起眉,在苏梦枕面前,完完全全地收起了自己的爪牙和野心,一心一意的仿佛只要做好他唯一的兄弟便行了。
苏梦枕却并不赞同他的说法,幽幽叹息着:“近些日子,有好几个武林中人开始莫名死亡,死法怪异,凶手不知所踪。”
易辰安并不关心这些事情,就像未曾听见一般继续站在一旁。“这些事情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如此说着,并没有忘记自己刚才进来的任务,幽幽看向了站在苏梦枕身旁的文士。
杨无邪金风细雨楼总管,外号“童叟无欺”,是苏梦枕的亲信之一,又生得年轻英朗,身形瘦长,比常人都高出老大一截。
因此在金风细雨楼中地位极高。
易辰安一看过来,杨无邪却叹了一口气,将手里正在进行的事情停下,然后看向他手里端着的木案:“公子,药膳要冷了。”
只看得见微弱的热气了。
易辰安饱含深意的眸子这才慢慢从他身上挪开,然后又一动不动地看着苏梦枕。
苏梦枕一言不发地走过来,从易辰安手里接过了那碗药膳,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苍白的唇紧紧抿着,他将嘴里横冲直撞的苦涩咽下,这才放下瓷碗。
一抬头,易辰安已看向他,眸子里露出难以形容的期待。“比上次,进步了很多。”
易辰安听到苏梦枕的评价,看上去欣慰很多,将碗和勺子全部都收好,重新端起来,就准备离开。
“今晚不要出去了,我给你上药。”
易辰安的动作一顿,面上带着一贯的笑容,“好,兄长。”
他所在的院子叫“易安园”,清静幽辟,平时很少能被打搅。昔日苏幕遮还在时,苏梦枕时常到他的易安园来留宿,一歇就是几日。
到后来苏幕遮离世,花无错反叛等一系列事情,他为了早些帮助苏梦枕夺回楼主之位杀了很多人。很快,苏梦枕接任金风细雨楼楼主,手下的事情多了起来,甚少有时间专门到这儿来。
平日里,易辰安也大多因为苏梦枕派给他的任务很少常住,距上一次回易安园,已经有半个月了。
他面无表情地想,循着鹅卵石铺成的路走入园中,在院子里的石亭中坐下。
【大人,您怎么了?】
易辰安心情不好,兴致也不高,刚刚从苏梦枕那儿回来,整个人的神情就已经变得阴沉许多。
“我在想,什么时候去六分半堂。”
易辰安把文袖中的朱红短剑取了出来,纤长的手指不断点击着剑鞘。
【大人是想今晚去的吧!】
易辰安叹了口气。
系统劝阻道:【大人还有伤呢,还是先养伤吧。还有,苏梦枕说要来给您上药呢?要是被他知道你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会生气呢!】
易辰安道:“兄长岂会不知我?他知晓我一定要去的,而且是今日就去。”
他说出去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决定做的事情立刻就会做,极少还放在第二天。
苏梦枕是了解他的,他也了解苏梦枕。所以他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他做下的决定,总是因为苏梦枕而改变。
系统松了一口气:【大人,您最近要开新的副本吗?】
在系统看来,大人最近又疯狂了些。尤其是这个主线任务进入了主要环节,大人知道苏梦枕要开始结识王小石和白愁飞后,本来温和平和很多的性情又开始不稳定起来了。
所以需要多开几个副本来分散大人的注意力,当每个副本的任务同时推进的时候,以大人的手段很快就能推动环节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这样不好的环节很快就能过去,越到最后,对大人越有利的环节接着到来,很快就能治愈大人了。
系统正稀里哗啦地打着算盘,易辰安已经打开任务面板。
这个面板只有易辰安一人能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数据。
他能看见自己被数据化的情绪和属性,在上面的心情值停留一瞬,内心中的空茫少了几分。
因为极为低的自我感知能力,总是无法控制的情绪让他从小被认为是疯子,久而久之,这些无法控制的情绪在孤僻与厌弃之中只剩下了负面的。
现如今,他的心情值是40%,不算太低,原本极为低的心情值因为苏梦枕对他的关心升到了现在的数值。
易辰安没有多想,在已经开启的两个副本里打开了一个。
【大人,只开启一个吗?】
易辰安毫无情绪地嗯了一声,“现下我在开封还有事情要做,暂且只开一个。”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情,系统其实也心知肚明。
系统道:【好的!这个副本难度不大,就是角色完成任务时有些麻烦。】
易辰安皱眉:“马甲实力很差劲吗?”
【当然不是!大人的每个马甲实力都很高。但不同的是这个马甲有些精分,任务中有些时候可能不太好控制。】
易辰安闻言,没有太多的嫌弃,而是迅速打开了面板,上面有对马甲的介绍。
“季知白。”
“神棍?”
易辰安有些诧异,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面板,在瞥到马甲几乎绝顶的武力值时发现这个马甲不简单。
【大人,这可不是普通的神棍,这是‘王维’诗里面的神棍!】
说罢,系统便继续为易辰安“推销”这个马甲:“您看他的武力值,再看看他的属性,您见过有这样炸裂的神棍吗?”
易辰安看了一眼马甲的属性,又往下看了一眼马甲简介,这个号称是“算无漏,卦无遗”的“白衣神相”,在称号后却又显示着一个灰色的感叹号。
他心中有些疑虑,但显然系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让他试一试这个马甲,暗搓搓地兴奋起来。
虽然眼下他尚未弄清情况,但这个马甲的身份倒是悠闲自在。也好,既然一时半会不能去六分堂,便切个马甲调整调整状态。至于本体这边,他可以向系统要求智能托管。
“大人,马甲是有本体残存的意识的,您的所作所为,都会影响马甲被托管后的状态哟!”
易辰安并未在意,倒还觉得这是件省心的事情。若是马甲在托管的状态下做出与他完全不同的行为举止,那才麻烦。
易辰将副本开启之后,并没急着切换,而是进入房间,将身上的衣衫都解开了。
不过几息之后,屋外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敲门声。
“兄长,请进。”
易辰安正坐在床榻上,垂目整理自己面前的暗器。
苏梦枕手里拿着大小不一的两个药瓶,另一
只手抱着一套衣衫,看起来是新做的。
“前些日子,无邪带了些料子回来,我看有一匹极好,于是让人给你做了套衣衫。”
易辰安站起来,欲要接过那套衣服,就见苏梦枕已走了过来,将药瓶和衣服放在床头,“把里衣解了。”
苏梦枕一面说着,一面却又亲自伸手来解他的衣襟。易辰安垂眼看着苏梦枕的手伸到他衣襟上,灵活地解开来,拉至腰后。
易辰安年纪并不大,实际上正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是以仔细一看还有几分未曾脱净的少年气。
一身美人骨,在白皙的肌理之下彰显着无言的美感。优美流畅的线条,狰狞可怖的伤口却叫这后背多了几分凌虐。
易辰安看不见苏梦枕了。
苏梦枕在他身后坐下,因为痼疾而略显粗重的呼吸萦绕在他的颈肩处。
易辰安已经习惯了,任由苏梦枕冰凉的手指抚上伤口边的皮肤,不发一语。
伤口很恐怖,又因为没有得到妥当的处理和养护,皮肉泛白,且有些地方都翻了过来。
“每次出任务前,我都和你说了什么?”
易辰安眼睫微动,因为身后冷沉的质问有些不安地颤了颤身子。
“兄长生气了么?”
他转过头,不安而且茫然地扣着身下的床褥。
苏梦枕沉默良久,久到易辰安几乎无法坐着时,他才长长地幽幽地叹了口气。
身后窸窸窣窣一阵,伤口处传来冰凉的触感,膏体均匀地被抹在他的肩胛上,然后扩散开来。
本就还存在阵阵余痛的伤口传来瘙痒和刺痛。他本欲伸手去触摸,到半路就被苏梦枕反扣在背后。
“这几日我在这里留宿,你哪儿也不能去。”
苏梦枕的话从身后幽幽传来,易辰安没有犹豫,甚至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对苏梦枕的话,易辰安向来是没有异议的。他在外凶名远扬,袖中暗器瞬息间取人性命,短剑毒辣狠厉令人闻风丧胆,如今却乖顺异常地甘愿让苏梦枕掐着他的脉门把他钳制在手下。
往往就是因为这样,苏梦枕才总是无法对他说出一句重话。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绵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