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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七 ...

  •   鲜血四溅,剑身穿透了沈之航的左肩,再偏一点点,便是心脏。
      展晴在空中一顿,看着沈之航抓着剑落在了地面上,他微微一迟疑,最终还是没有停下,抱着小麦施展轻功急速飞走了。
      小麦一走,琴声就立刻响了起来。
      银袍人看着负伤了的沈之航,微微上前了一步,但为肃杀的琴音所挡,只好作罢。继而如同来时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航,我扶你进去。”钟以昕快速地拉起沈之航,从轮椅上飞身而起,将他抱回卧房。
      “你千万忍着点。”钟以昕坐在床边,看着那个棘手的伤口,伸手要去拔剑,却又忍不住蹙眉骂道,“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你何至于?这要是差一点点,可就直接刺穿心脏了!”
      沈之航意兴阑珊地阖上眼帘,淡淡开口:“你好吵。”
      钟以昕像是惩罚似的,猛地把剑拔出,刺激地沈之航呕出一口鲜血。
      “我不会医术,传太医吧?”钟以昕咬了咬唇,“可太医也很不让人放心。”
      “让我来。”展晴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
      “不是让你走吗?!”沈之航急了,差点坐起来,钟以昕连忙把他按住。
      展晴不顾沈之航的反抗,快速地帮他清理了伤口,敷好药:“幸好沈大人你体质不同,否则这么重的伤没有两三个月真好不了。”
      沈之航冷冷地看着展晴,不领情地问:“莺儿呢?”
      展晴微微一笑,安抚道:“就在门外。”
      “你居然让她一个人在门外!”沈之航又急了,随手抓了枕头边一个金印就要砸展晴。
      “哥哥……”小麦连忙跑了进来,痛惜地捧住沈之航的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千万不要动怒。”
      展晴看着小麦趴在沈之航身边的样子,心里微微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酸意,但此时此刻显然不适合吃醋,于是只好把头偏了过去。
      倒是钟以昕绷紧的心弦松了下来,忍不住嘲笑沈之航:“原来帅印是用来砸人的。”
      沈之航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拿的是三军帅印,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赶紧放了下来,偏过头去不看小麦:“最讨厌女人的脂粉味,你离我远一点。”
      小麦这种基本没见过杀伐的现代女子,平时父母弟弟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担心的要命,更别提像沈之航这么重的伤了。当下急得直掉眼泪,哽咽着趴在床边哭。
      展晴扶起小麦,柔声道:“地上凉,起来吧。我去熬药,等下你喂大哥喝。”
      小麦抽泣着点头,伸手一把一把地抹眼泪,眼睛红得跟充血了似的。
      沈之航被小麦哭得不耐烦了,软声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明天就好了,乖。”
      展晴强压下心头那么一点点本能的不快,微微点头向沈之航和钟以昕致意,走了出去。钟以昕看着哭成泪人的小麦,也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小麦哭得言语不能,断断续续地赌气道:“让、让那、那把剑、扎、扎死我、我好了……”
      “说什么傻话?”没有了旁观者,沈之航的语气也不如先前那么冷淡了,温柔地伸手抹掉小麦脸上的泪,“我是故意给他刺伤的。”
      “啊?小麦茫然地一抬头,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

      沈之航静静地望着小麦,许久许久,移开目光,淡淡地说:“总要有所表示,才不会辜负你这么多夜杀猪一般的嚎叫啊。”
      小麦:“……”
      沈之航回眸,看着小麦无语凝噎的样子,逸出一丝宠爱的笑意:“受点伤,才能显示武功退步了。”
      “这么说、这么说你本来可以躲掉的?”小麦痴痴怔怔地问,俏丽的脸上泪痕斑驳。
      沈之航微微挑眉,思索了一下,很自恋地说:“理论上这样讲没错。”
      “你个混蛋!”小麦爆发了,直接就扑到沈之航的身上,抬拳就打,哭着呜咽起来,口中不叠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沈之航蹙紧了眉,伤口被小麦压到,疼得他倒抽凉气:“咳咳,我是说理论上,但实际上……”
      小麦住了手,这才发觉自己冲动了,赶紧矜持乖巧地垂着脸坐到一边抹眼泪。
      “那个什么……”沈之航本想解释点什么,但忽然又觉得莫名的尴尬,只好摆摆当大哥的架子,“身为妹妹叫自己哥哥是混蛋,这也太过分了吧?”
      “身为哥哥这么不顾虑别人的感受,明明可以躲却不躲,还说什么为了我好?”小麦梗着脖子急急地反驳,“你可知道,我被抛到空中时醒了过来,一回头就看到你被刺中是什么感觉?!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沈之航一瞬间无言以对,好久才颇觉麻烦地偏过头,“大人做事自然有大人的道理,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哥哥……”小麦幽幽地唤了一声,抓住沈之航的右手,轻轻贴到脸侧,“下次千万别这样了,能躲的当然要躲掉,不能躲的也一定要躲掉,如果别人是来杀我的,让他杀就是了!总之,总之你千万不能有事……”
      沈之航缓缓阖上眼帘,任小麦的眼泪一滴一滴打在自己的脉搏上。
      小麦看着沈之航俊美的容颜,只觉得此刻的他,安静得让她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她宁愿一直陪着他说话,被他冷嘲热讽,被他训斥,被他骂。也不想有朝一日,只能这样无助地握住他的手。
      “哥哥,你跟我说说话……”小麦紧紧抓住沈之航的手,泪眼朦胧。
      沈之航没有应声,似乎已经沉睡过去。
      小麦莫名地紧张起来,伸手就要去摇醒沈之航,却被一只大手抓住。
      “娘子,让他睡一会。”展晴握住小麦的手,将手中的药碗轻轻放到一边,温柔地看向小麦,淡淡一笑,“没事的,大哥的体质不同,这点伤不会有大碍。”
      小麦不放心地拉住展晴的手,央求道:“我们在这里守着吧,还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再来,哥哥他现在这样,可怎么应付那些人?”
      展晴笑着揉了揉小麦的发丝:“当然,我已经布下层层守卫,安全问题不用担心。为夫陪娘子守候大哥醒来。”
      小麦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沈之航的手放到被子里,静静地靠近展晴怀里:“这下药也不能喝了。”
      展晴立刻殷勤地表示:“无妨,再煎一碗就是了。”
      “相公……”小麦仰起头,看向展晴,羞涩地垂下眼帘,“你对我太好了。”
      展晴微微一笑,搂住小麦:“娘子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嘛。”
      他故意将“哥哥”二字咬重了一点点。
      小麦看着展晴乖乖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在担心什么?”
      “有吗?”展晴装傻地望天,自问自答,“没有吧。”
      小麦也不揭穿,只柔柔地靠在展晴怀里,望着沈之航安睡的容颜。心里不知不觉中,忽然就觉得,如果可以一辈子这样也挺圆满的。

      “谦裔,那个银袍人到底是谁?”钟以昕推着轮椅进了屋子,过来看过沈之航的状况后,侧过头问展晴。
      展晴迟疑片刻,无奈地摇摇头:“我只知道他武功很高,在我很小的时候教过我武功,别的一无所知。他每次都是穿着银袍子,把脸蒙的紧紧的,不管怎样都不肯说他是谁。”
      “奇了怪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高手。”钟以昕托腮沉思,“他应该埋伏很久了,就等着破完剑阵那个时机,可我们居然没有发现他!”
      “是你没发现而已。”
      本应在熟睡的沈之航忽然开口截住了钟以昕的话:“我早就察觉到他在那。”
      钟以昕轻轻呼出一口气,郑重地问:“是谁?”
      沈之航淡淡地笑了:“我想,我应该见过他。”
      “娘子,既然大哥醒了,你就先回去休息一会吧。”展晴忽然插话,扶起小麦,“我让卿丞陪你。”
      小麦猜想大约他们有机密要谈,当下也不便多留,只好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沈之航,嘱咐道:“哥哥你好好养伤,我晚些再来看你。”
      说完便乖巧地走了出去。花卿丞早就候在门外。

      展晴将小麦交给花卿丞后,这才谨慎地关上房门,走了过来:“沈大人见过我师父?”
      沈之航冷冷地挑眉,闷哼一声:“他把小麦抛到空中的时候,不就是想我们两个同时去接,从而暴露自己的破绽么?”
      钟以昕敏锐地抓住这一点,拍了下扶手:“不错,他当时那个动作,确实有让你们二人争夺之意。然后他再一箭双雕!”
      “不可能,我说过他曾教我武功,他又何必再费心思来杀我?”展晴觉得这当中仍有解释不通的疑点。
      “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你。”沈之航冷冷地看向展晴,“他的目标是我,还有小麦。”
      “目标是你?”星眸猛地一黯,展晴抬起头。
      恰在此时,钟以昕的脑中也刺过一道精光,他们二人同时盯住沈之航。
      沈之航云淡风轻地笑笑:“本来我也没想过会是他,但上次去大闹慕贤殿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谦裔你的气息没有了,当时就急着去救你。等我赶到的时候,恰看见一个银袍人背着你消失。紧接着不久后,我就接到皇上传召,前去给你疗伤。最关键的是,皇上他算到太后会来要人,自残左肩,替你顶下了罪名。”
      展晴全身一震:“你是说,在我受伤后,你还见过我?”
      沈之航垂下眼帘:“这当中的环节你并不知道,所以他才这么迫不及待地想除掉我。”
      钟以昕幡然醒悟,哈哈一笑,拍了拍琴弦,几个强大的音符蹦了出来:“妙得很,妙得很。”
      “你是说……皇上?”展晴求证似的盯住沈之航的眼睛。
      沈之航骗过视线,困扰地叹息一声:“那天我还想不通,为何谦裔你会是凤熙辰,但如今一切都明白了。”
      展晴无奈地斜了沈之航一眼,看向钟以昕:“以昕你早就知道我和凤熙辰是同一人吧?”
      钟以昕点点头:“明摆着的事啊,咳咳……之航他一向反应比较迟钝。”
      “……”沈之航再次无语,“话说回来,既然他这么想把江山送给你,你就慷慨接受不就好了?”
      钟以昕拍了拍额头,求饶道:“哎呀喂我的沈大将军,就算皇上想送,也要看看太后同意不同意好不?何况还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难道你想让天下乱成一锅粥?大臣们凭什么向熙辰臣服?何况以恒早就是众人心目中的储君人选。”
      “他为什么要把江山送给我?”展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已经明显有些凌乱,绝美的脸上,隐隐出现一丝忿忿,“教我武功,替我善后,又逼着我造反,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之航皱着眉坐了起来,拍拍左肩上的绷带:“帮我拆了,感觉好痒。”
      展晴一愣,连忙细心地帮沈之航撤去绷带,却惊见原本一道长而狰狞的伤口,已经蜕变成淡淡的粉色:“这么强的自愈能力?”
      钟以昕见怪不怪地笑道:“从小就这样了,简直是不死之身。”
      “筋络还远远没有复原,只是表层愈合了。”展晴很认真地检查过伤势后,严肃地警告,“最近尽量不要动武,否则还是会拉扯到伤口。”
      “没什么大碍了,”沈之航套上衣服,倔强地起身,“漠北一役,万箭穿身我都活下来了,还怕这么点小伤?”
      “你要去哪?”钟以昕挡住沈之航的去路。
      “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咯。”沈之航冷冷地吐出这句话,淡笑着拿起金光熠熠的帅印,扫了展晴一眼,“到本将军手里来拿江山吧。”
      说着长身一掠,白衣飘飘,已然飞出门去。
      钟以昕倒抽一口冷气,看向展晴,奉上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展晴无所谓地笑了,倚在床上:“那个方向,是莺鸣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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