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声撩乱》若惜兮

52、五十二

　　小麦半倚在他怀里，轻轻的一个吻印在沈之航发际。与刚才的擦唇而过不同，这一吻是实实在在地吻了上去。
　　沈之航禁欲这么多年，哪里受得住这种挑拨，一把将小麦抱起放到床上，欺身吻了过来。
　　小麦满含期待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眉眼，缓缓地阖上眼帘，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你闹够了没有？”沈之航停住动作，拉了被子翻身躺了下来，侧目看了看小麦失望惊异的眸子，没奈何地将她搂入怀里，压低了声音，“真是要把我折磨死你才甘心。”
　　小麦彻底地松了一口气，从白天就绷紧了的身子，终于软驰下来，绵绵地靠在沈之航怀里，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我叫，麦小麦。”
　　沈之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小麦只觉得在沈之航的怀抱中，找到了一种宁静的归属感。与展晴的怀抱不同，这是一种生命归于安宁的感觉，仿佛一个走失的孩子，回到了妈妈的怀抱一样。
　　安全，温暖，强大。不染尘埃俗欲。

　　勤政殿——
　　“你说什么？！”钟嘉奕一把将折子摔到地上，绕过龙案，认真地盯着展沐斐，压低声音，“你说……莺妃跟之航？”
　　展沐斐十分为难惶恐地不敢开口。
　　“此事当真？！”钟嘉奕威喝道。
　　展沐斐畏惧龙威连忙跪了下来，拱手道：“此事千真万确，就在昨晚。”
　　钟嘉奕先是雷霆万钧之色，继而陡然微微一笑：“莺妃干得好，朕要好好地赏她！”
　　展沐斐也松了一口气：“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钟嘉奕微微挑眉，舒心地拍了拍展沐斐的肩膀，动情地指指自己的心口：“沐斐啊，压在朕心头上这么多年的石头，今儿可总算给人挪了！莺妃于朕有恩啊！”
　　展沐斐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自沈大人成年之后，皇上不知道赏赐了多少如花美眷，从来都是被原封不动地退回。而今居然被莺妃……真是不可思议。”
　　钟嘉奕大笑两声，拍拍手，兴奋地局促不安起来：“莺妃现在何处？朕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展沐斐迟疑道：“据说才睡下不久，仍在昕王府。”
　　“不要去打扰她，”钟嘉奕搓了搓手，吩咐道，“你晚上带人接莺妃进宫，记得要软轿，好生伺候着，直接送回朝华殿。”
　　“皇上，那……万一莺妃把那晚上在坤宁宫的事情告诉谦裔？”展沐斐装模作样地担忧着。
　　“哈哈，她背叛了谦裔，绝不会说出那些事的。再说，她被禁足在五佛斋，哪有可能知道外面这许多事嘛！”钟嘉奕心花怒放，忍不住感叹，“早知道莺妃会成功，她进宫的第一夜，朕就直接送她去沈府了！”
　　展沐斐见此计已成，心下也放心不少，却还装着样子：“可这不等于是给谦裔戴了绿帽子？”
　　钟嘉奕淡淡一挥手：“美人何其多也，但能让之航动心的却仅此一个，等谦裔坐拥江山美人，还会在乎她一个么？”眸光瞬间一寒，声音低沉有力，“回头派几个高手去试探试探之航，看看如今武功弱了几分。”
　　“微臣遵旨。”展沐斐拱了拱手，“皇上若没有什么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钟嘉奕点点头，忽而又嘱咐道：“毕竟是之航的女人，千万不可怠慢了，一旦惹怒了之航，朕都保不住你的命。”
　　展沐斐意会地点点头：“皇上放心。”
　　钟嘉奕目送展沐斐离开后，英俊的容颜上笼上一层肃杀，他轻轻拍了拍手，一名紫衣隐卫便跪到地上：“参见皇上。”
　　“沈将军是否真的跟莺妃行了鱼水之欢？”钟嘉奕冷冽地看着隐卫。
　　“回皇上，确实如此。”隐卫恭敬地拱了拱手，“本来早前皇上吩咐过我们不可靠近昕王府，恐被沈大人误伤，但昨夜我们几个趴到屋顶上，都安然无事。”
　　“哈哈，那种时候，谁还管得了你们？”钟嘉奕这才真正地笑了出来，轻轻地挥了挥手，隐卫便如来时一般消失了。
　　慢慢地踱了回来，钟嘉奕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画，一名清俊的少年身着银色铠甲，英姿飒爽地骑在雪花骢上，眉宇间傲然之色睥睨天下。
　　“之航……”钟嘉奕望着画上的人出神，“你真的是朕最赏识最宠爱的人，朕说过可以拱手河山讨你欢！可这不是朕的江山，你比他强得太多，朕只能对不住你了。”

　　朝华殿——
　　小麦倦懒地睁开眼睛，微微眯着，做出好像大梦初醒的样子，惊讶地坐了起来，恍惚地环视四周：“这里……我不必住冷宫了？”
　　钟嘉奕温柔地点点头，赞许地笑道：“爱妃美貌倾城，侍寝有功，朕要大大奖赏。”剑眉一挑，邪魅地以指腹轻轻抚摸小麦的唇瓣，“这是你入宫第二日说的话，朕今日就好好赏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小麦了然地笑了，知道昨夜之计已成，蹙娥道：“莫非皇上是想要我与哥哥保持关系？”
　　钟嘉奕装傻地一愣，亲民地坐到小麦身边，执起她柔软的手，含蓄地劝道：“朕知道你是贞烈女子，心中只有谦裔一人。但之航他是朕最宠爱的人，是百姓心中的战魂，是大齐疆域的长城。既然他看上你了，你不如就承了这个情吧？”
　　语气之委婉，可谓前所未有，颇有贴心诚谏的味道。
　　小麦心中暗自冷笑，表面上却为难地垂下了眼帘，支吾躲闪着不肯答话。
　　钟嘉奕见小麦不答应，连忙爽快地利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些，朝华殿素来不缺。朕想想该赏你点什么好……”钟嘉奕瞑目片刻，一拍手，笑着看向小麦，“朕特准你可以随意出宫如何？这样你见谦裔也就更方便了。”
　　小麦扭捏地咬咬唇，惺惺作态地装柔弱，抬起手虚弱地揉了揉太阳穴：“皇上，臣妾此刻只想睡觉，这些事容后再谈吧。”
　　言下之意，你给的诱饵我没兴趣。
　　钟嘉奕这么厉害的人，岂会听不出来小麦的话外之音，踌躇地沉声：“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肯好好服侍之航，凡是不过分的要求，朕都准了。”
　　小麦当然不会傻得自己开口要，当下愈加诚心诚意地坚拒：“昨夜，臣妾是反抗不了，没得选择。可如今在宫里，哥哥断不会乱来，臣妾不想背叛展郎。”
　　“反抗？”钟嘉奕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个词，俊朗的眸子里星光烁烁，“你是说是之航对你用强？”
　　小麦心惊胆战地偏开目光，不敢回话。
　　钟嘉奕释然一笑，既然之航对她如此志在必得，那更加要顺着他的意思了！
　　“皇后身体一直不好，宁妃这几天不知为何又闭门不出，贤妃被朕禁足了，后宫如今是群龙无首啊！”钟嘉奕轻轻一叹，低头看着小麦，“不知道爱妃你是否愿意为朕分忧，代掌凤印？”
　　小麦一惊，连连推却：“皇上，不可！臣妾入宫时日不多，先前又因为不守宫规……”
　　“想那么多做什么？”钟嘉奕微微一笑，把小麦夸上了天，“朕选拔人才向来不拘一格。爱妃你聪明伶俐，姿色出众，仪态优雅，心思缜密，实在是代掌凤印的不二人选，就不要再推辞了。”
　　“皇上……”小麦一副盛情难却但又无法承受的样子，激动地抓住钟嘉奕的手，泣声央求，“皇上，臣妾真的不想……我做不到。”
　　“爱妃不要多虑，”钟嘉奕轻轻将小麦搂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你只管好好的帮朕打理后宫，以前我们说的那个交易，依旧算数。至于你和之航的事，朕会帮你保密，但你必须好好伺候之航，千万不可违逆。”
　　“皇上……”小麦心中欢喜得要跳起来，表面上却依旧是迫不得已的苦涩，一抹凄柔的笑容为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想吃什么尽管叫奴才们去弄。”钟嘉奕怜惜地放下小麦，温柔地哄道，“之航体质与常人不同，你要多补一补。”
　　小麦乖巧地点了点头，钟嘉奕用掌心轻轻贴在她的额上：“好好睡吧。”

　　勤政殿——
　　“皇上，昨夜派去的所有杀手，无一生还。”展沐斐压低声音，神情十分肃穆。
　　钟嘉奕不以为意地笑笑：“见到尸体了么？”
　　展沐斐点点头，不忍地说：“血肉模糊，几乎辨认不出。”
　　“一招毙命？”钟嘉奕肃色盯着展沐斐。
　　展沐斐低头沉思片刻，无奈地摇头：“根本已经看不出受了多少伤，几乎只是一滩滩血肉，白骨都已经化掉了。”
　　钟嘉奕倒吸一口凉气，沉声地按按手：“昨晚去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吧？”
　　展沐斐沉重地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感叹：“沈大人的武功太可怕了，杀手是偷袭沈府的，可尸体却在距沈府颇远的河边发现。据隐在暗处的卿丞所报，根本就没看见沈大人怎么出手。另外，卿丞隐藏了自己所有的气息，并且保持了相对安全的距离，却依然受了伤。”
　　钟嘉奕把手指的关节扳得“咔咔”作响，不无担忧地问：“你估计谦裔醒后，打赢之航的胜算有多少？”
　　展沐斐闻言一震，喉结微动，拱手道：“恕臣直言，恐怕绝无胜算。”
　　钟嘉奕仰起头，深深地屏住呼吸，继而长出一口气，缓声道：“无妨，慢慢来，刚刚破身不会那么明显，朕已经吩咐莺妃好生伺候了。”

　　朝华殿——
　　小麦穿着隆重的华服，绾着高贵的发髻，就连妆容也是难得的精致。朱砂丹唇轻启，闭上眼睛抿了口茶，爱理不理地随意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妃嫔们：“姐姐们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妹妹请姐姐们来，只是为了答谢诸位之前在太后面前的关照罢了。”
　　流苏聪明地连忙上前假装要扶起她们：“娘娘们别跪了，地上凉，小心损了身子。”
　　众人惶恐地连连摇头：“臣妾们都是来恭贺莺妃娘娘的。”说着，纷纷双手奉上贺礼。
　　小麦懒懒地扫了一眼，不刺激人会死地笑道：“姐姐们是怕这些东西太过珍贵，我这朝华殿没有么？”
　　“娘娘折煞臣妾们了，其实臣妾并没有向太后进谗言，说什么娘娘闯宫大闹之事……也不知道是哪个奴才多嘴说出去的。”一位身着浅粉色纱裙的妃子恭恭敬敬地开口。
　　小麦心里好笑，后宫之中的变脸术，居然让她这个做演员的都叹为观止。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一定会给她好看的琼妃，此刻跪着垂首的模样，还真是叫人怜惜啊！
　　可她此番回宫，就再没想做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