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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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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城到C城高铁只需一个多小时,两人都懒得开车,回去住几天,衣服也就两个行李箱,送礼就到C城再去商场采购,于是他们就坐高铁回去了。
飞驰的火车,不免让人感叹时光的飞逝。上大学时,苏瑾得坐三个小时拥挤的绿皮卡,为了省钱,她每次都是拖着大包小包买站票。颠来倒去的车厢,难闻的气味,昏昏欲睡的行人,仿佛是上个世纪般遥远。
路征爸爸路远明派了人来车站接他们,到了他家,苏瑾打了招呼喊了爸妈后,就将行李拿上房间。
路征的房间已被打扫过,被子都是新晒的,她将衣服拿出放入衣柜,化妆品扔到桌上,将行李箱的夹层里冈本塞进床头柜。
苏瑾收拾完了,就拿着包准备出门,路征正在找手机充电线,看她要出去,问她干嘛去,不在家里吃饭吗?
“去我爸家。”苏瑾检查着包里的东西。
“他打电话让我回去吃饭。”她随口说了句谎。
“要我陪你去吗?”他问。
“不用。”苏瑾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路征帮她拿了车钥匙,“路上小心。”
倒不是想她爸,一回来就要去看他,而是当成桩任务,趁早完成了好。
C城是她的老家,是她生活靠近二十年的地方,但故乡,只能遥遥怀念。
在通往乡下的路上,车流量不多,道路通畅,苏瑾想到马上要见她爸,心情一阵烦闷,踩足油门横冲直撞。
苏建国现在住在拆迁的居民楼里,她家没有拆迁,是他在这买的。
苏瑾到了后,没有上门,坐在车里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下来。
没过五分钟,苏建国牵着儿子的手走了下来。
苏建国穿着她今年年初给他买的运动鞋,过年也不穿点好的,一件破夹克还是前年的。小孩又要他抱了,他极有耐心地笑着抱起,小孩在他怀里蜷缩着,看到苏谨,“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她。
苏谨冷笑,“阳阳,怎么不叫人呢。我可给你买了好多零食。”来之前她去超市买了几个礼包,这是她过年应尽的礼数。
那孩子还是埋在苏建国怀里。
“呦,这是谁教的啊?这么没礼貌呀?”苏谨拐着弯骂孩子他妈。
苏建国乐呵呵的,“阳阳,叫姐姐,姐姐给你带吃的了。”
“吃饭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就这样,来他家,他家门都没进,在附近的一个小饭馆落了座。
那个小孩,一下子要坐在爸爸身上,一下子又要自己坐在板凳上吃饭,苏建国连眉头都没皱,还夸宝宝真厉害,能自己吃饭了。那孩子要抢他手机玩时,他没给,耐心说今天已经玩了一个小时了,等吃完饭,爸爸带你游泳。
他们父子俩这么旁若无人地其乐融融,苏瑾在寻思,她小时候,苏建国也这样带过她吗?带她出去玩、照顾她吃饭,这么细心地跟她相处?
看得苏瑾一阵尴尬,在这,她是个局外人。
这么多年,苏瑾一直处于这么尴尬的地位。可惜,苏建国从未看到过。或者,不想看到。
不同的是,现在的苏谨,不会再去天真地问一句,我也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能多关心我一点?
在小饭馆里点了两个菜,那小孩喊着不要吃饭,要喝饮料,苏瑾让老板拿了瓶可乐给他,才安顿了下来。
这个小孩是机灵的,拿到可乐,叫了她一声姐姐。
苏瑾还没回应,高兴的是苏建国,摸着他的头,“阳阳真乖。”
又看向苏瑾,“看,他都叫你姐姐了,刚刚是认生了。”
苏瑾虽没心情陪他扮一场父慈子孝,但还是笑了笑,应了一声。
她从包里掏了两个红包,一个红包递给了孩子,“喏,给你的。”
小屁孩也知道红包是个好东西,当即放下了手中的可乐,一把抓过了红包。还要拆开来看有多少钱,但被他爸给拦下了。
苏瑾将另一个红包给了苏建国,“爸,先给你拜个早年了。初二我就不来了,路征家亲戚多,我得帮他招待着。”
正月初二回娘家是习俗,可她家这样的情况,除了让大家都尴尬,吃的不自在,她还回什么呢?
今天来一趟给她爸送个礼,大年初一再给他打个电话,她过年的任务就完成了。
苏建国笑着说了谢谢女儿,往她碗里夹了块牛腩。
苏瑾有些饿,早晨赶高铁时就买了个芝士蛋堡,到现在都快一点了,她就着米饭吃了土豆牛肉,苏建国没动筷子,估计是吃过午饭了。
她扒了两口饭,发现苏建国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咽下口中的食物,“说吧,有什么事?”
苏建国还是开了口,“阳阳明年就要上小学了。”
苏谨听到这句开头,心里咯噔一声。
“我想送他去城里上小学。”
“那你就送呗。”苏瑾心中不耐。
她爸看着她问,“他是你弟弟,你能不能帮帮忙?”
苏瑾停下了筷子,不说话。
这招跟路征学的,当对方有求于你时,先沉默,让对方先把话全说了。
“你初中时爸爸送你去城里上学,那么多建校费,我毫不犹豫地就交了。现在想送小孩去城里的实验小学,得托关系了,我想着现在也只有你能帮帮爸爸了。”
苏瑾喝了口水,她皱了皱眉,这水一股子消毒液的味道。
“这事我可以帮你,其实呢,如果你不说那句话,我会同意的更快。”
苏建国还正在想他那句是哪句的时候,苏瑾站起了身,仿佛若无其事的样子“吃饱了,走吧,我给了带了两瓶酒放在了后备箱。”
离开这,苏瑾并没有回城,而是驱车开往了另一个方向,二十分钟的车程,到了所寺庙。
她下车,拿了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水果,走入内,供奉在了佛像前。
拿了三支香,在蜡烛前点燃后依次在各个佛像前拜了拜,最后停在了地藏王菩萨像的跟前,前面的桌台上放着一个木质牌位,上面是她妈妈的名字。
苏瑾不信佛,但她妈妈信。妈妈走的那一年,苏瑾在这座寺庙里供奉了妈妈的牌位。
苏瑾站在这好久,心里跟她妈妈说了很多话,最后调侃了句,妈妈你命也太差了,女儿现在日子好过了,你却不能跟着我享受到半分了。
说完眼泪就直接大滴落下,掉在了蒲团上又被迅速吸收。
她硬生生忍住,对了,妈,今天爸又让我帮忙了,他求我的时候,我没忍心拒绝。这个忙我有能力帮,虽然是要让路征帮我了,其实我也不想麻烦他的,虽然是夫妻了,我却特别怕欠他人情。我有半年没见到他了,今天看见他穿着半旧的衣服,头发有一半都白了,拖着小孩子走出来时,想到他明年都五十五了,还在开大货车养家,我让他不要开了太辛苦了,他说能干一年是一年的时候我特心酸,可我又觉得他活该。
苏瑾整理好情绪,出去找了主持,给了香火钱和明年的牌位费,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花钱是求一个心安。
苏瑾开车回去的路上,心不在焉,鼻子一阵阵发酸,她找了个路口停了。
一停下,眼泪就喷涌而出,这是她讨厌回来的原因,矛盾的撕扯感让她无所适从。
她爸再混蛋,再不顾她的感受,她还记得,他孩子出生前,他特地来找她带她出去吃饭,跟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女儿永远是爸爸心中第一位。
那一句,她记到了现在。
虽然事实证明了不是这样的。
唯一把她当作心中第一位的那个,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