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方》ppelephant

2、奇怪的大猫

　　T城是个中等城市，以前是个南蛮之地，本土居民大都是一穷二白的，也没受过什么教化，但是穷则思变，加上没那么多规矩条框束缚，T城的人敢闯敢冒，什么都敢去试一试，又不怕吃苦，从第一代走出去做个小货郎，到变成扛着一麻袋钱回来的老板，到第二代第三代，遍地开花的贸易公司，到全国各地搜寻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用品，和欧美、中东、台湾、日本乃至南非的商人做生意，老百姓的钱袋子鼓起来了，城市的面貌也大改大建。高楼大厦盖了不少，市中心的几条马路也都是六车道的，宽敞得很，临着大马路，一排排的商铺，到了晚上，五色霓虹炫人的眼，可是，同这个城市的人学会西装礼服品红酒，却到处乱闯红灯，把汽车喇叭按得震天响一样，这个城市现代化的壳子下还有很多昔日的内里，日渐沉寂却尚未死去。
　　比如，李宜从公司所在的远航大厦向右弯，过了一个街口，再走几步，在浦发银行和元祖蛋糕店之间，有一条小巷，钻进去，走不了几步，城市的喧嚣就被阻在弯弯曲曲的小巷之外了。路边是由一户户人家的外墙和院落组成的连绵的墙。这是上个世纪5、60年代留下来的房子，有的是裸露的红砖，有的就是灰灰的水泥墙，摸上去很粗糙。李宜有的时候，就喜欢一边用手摩着这墙，一边往前走。砖石上一粒粒粗糙的突起擦过她的手指，巷子里很静，一边走，一边仿佛听到手指和沙砾摩擦的声音，好像在跟岁月安静地打个招呼，彼此擦肩而过。
　　遇到爬满了蔓草的墙，李宜就停下来，微扬起头，静静地看一会儿。那些灰暗砥砺的水泥抹面上，墨绿的苔痕一片片严丝合缝地贴合墙面上每一点凹凸，时间长了，把靠近地面的一沿墙面浸染上了深深浅浅的绿色。有的地方，苔印也看不见了，因为满墙满墙的爬山虎，密密麻麻地把整堵墙都占了，层层叠叠的，有厚重的深绿兀自端庄，也有嫩绿的一片片，探头探脑，还有那新攀到顶上的藤蔓，曲曲折折的心思，透着少年得意的轻俏。
　　李宜平日里看这灰旧水泥墙上的绿迹，只觉得无限的寂寥，那样层层叠叠的却又无语凝碧，墙也无语，叶也无语，人也无语，想象那墙里的少年，故园尚在，青春却无踪……
　　然而这一天，李宜站在这堵西墙前时，刚好是落日时分。那天天气十分晴朗，落日也分外灿烂，红彤彤地照亮了半个城，印在这堵绿墙上，绿色间斑驳的虹影，阳光似乎要把含着的最后一口光亮都吐出来，照在新生的叶子上，叶脉中汁液流动都丝丝可见，光芒跳动，投到李宜的眼睛里来，李宜不禁闭了闭眼。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一团绒毛在脖颈上擦过，李宜唬了一跳，赶紧睁开眼，却见眼前的高墙顶上站着一只玳瑁色的大猫。那猫神气活现的，尾巴在背后翘得老高，方拧过身子来，四只脚只站在墙顶上那一寸，身体却像蓄势待发，特别是那双眼睛，占了脸面的三分之一，那样的沉静威严，咄咄地注视着高墙下的李宜，嘴里还似乎叼着一个什么东西，太阳那最后一缕金光却正投在那东西上，映得那东西仿佛水晶一样，闪耀光芒，却只是看不清。
　　一人一猫对视了一会，太阳却用尽了全力，忽地沉入了地底下，阳光攸地收了回去。再看时，那猫却扭过身子，在墙顶上漫步了。在青灰色的天幕下，一只黛色的大猫走在墙顶上，脊背微微起伏，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影子优雅从容。
　　李宜好奇地跟着那只猫，跟着跟着，却突然觉得猫咪翘得高高的尾巴，“简直像孙猴子变成的土地庙上的旗杆。”李宜在心里想到这么一个画面，不禁想笑。那猫却仿佛知道她心思一样，转过身来，瞪了她一眼，李宜倒呆了。正发呆时，猫咪却骤地纵身一跃，从她脸前一擦而过，李宜下意识地用手一挡，却觉得手上多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手上兀自捏着了一只小小的魔方，原来这正是那只大猫叼在嘴里的东西。李宜举到眼前，却看见魔方上还带着一丝黑色的猫毛，不禁笑了，往前赶了两步，叫道：“猫咪，猫咪，你掉东西了！”。
　　哪里还有那大猫的影子，头顶却传来一声郁闷的“貅”，李宜抬头一看，只见一条花斑尾巴仿佛穿过天穹一样，一闪就被吞没了，青灰色的天空合拢回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李宜疑心自己看错了。“咻？”这猫咪叫得真怪，李宜几乎要怀疑自己在绿墙前站久了，做了场白日梦，但手里的魔方却是真真切切的。李宜再三端凝，看上去只是只普通的魔方，却是拧乱了的，不知道那只神秘的大猫从哪里叼来的，又为什么留在她的手里。

作者有话说

　　这文会很冷吗？会吗？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