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日夜 ...
-
“命你带兵？！”
江浔放下茶盏，颇有几分吃惊。
“是…”清荷有几分犹豫，“可是浔仙人，此处距西塞需行八千里，一路上，必然千难万险，清荷从未带过兵，遇上麻烦，要如何应对？”
“放心，有我在。”江浔又恢复了素日平淡的神情。
清荷低眉，眼中的担忧依旧难以掩饰。
“浔仙人，可否，请殿下另行选良人带兵？”清荷道。无论是领兵一事，还是西塞即将要面临的大战，皆是关系到民生福祉的大事，绝对不能因她的原因而出了问题。
“就这般信不过自己？”江浔淡淡道，浅酌了一下，抬眸看她。
“浔仙人，不是我推脱，事关重大，须要万无一失才行。”
“万无一失…”江浔继续道，“哪有什么万无一失，难道敌军会列了营队，原地等着你准备好？”
“可…”
江浔淡淡道，“我相信殿下的判断。殿下既做此决断，想来，你已是这军营中，最为合适之人了。”
“别忘了，来军营之前，你同我说过的话。”
清荷面色严肃，她看着江浔，就这样默了半晌。
“是。”
转身离开帐子，清河抬眸，前方，万里风沙。
“霁月营十万兵马，八万出兵西塞。这位公主殿下，若是男儿身，必定能成就一番功业。”江浔暗暗道。
大帐。
“参见公主殿下。”王才被传召入帐，行礼道。
“此次出兵西塞，两万留守军中。王才，你可有何想法？”
“两万兵士，一可护卫临安，二可驰援北塞。殿下英明。”王才道。
“那你呢？”赵琚道。
王才低头不言。
“阿肃哥哥，西塞，你……”
“回禀殿下，霁月营兵士王才，自当随军出征，义不容辞。”
李肃继续道，“况且，在下答应过一位故人，要建功立业，凭自己的本事，当上大将军。”
赵琚看着他，眼神微动。
收了目光，赵琚道，“好。叶代营长应是已经在整军了。”
王才抬头，看了上面那人一眼。身着华服的公主殿下，正看着案上的烛台，烛火跳动，映照着她的侧脸。
王才低头，道，“属下告退。”
演武场。
霁月营整装待发，大宋的军帜高杨。
清河站在最前面，旁边是军师江浔。天蒙蒙亮，澄澈的晨光洒在了清河的战甲上，泛起粼粼波光。
清河低眉，扫过这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霁月营的兄弟们，现下黎营长不在军中，由我暂代营长，带领大家前往西塞抗敌。”
“敌人来势汹汹，长风营，骁骑营已赴北塞应敌。现下敌军将要进犯西塞，我们霁月营也不能示弱，定要打场胜仗，将敌寇赶出我宋土！”
一个小兵道，“赶出宋土！”
“赶出宋土！”
“赶出宋土！”
清河胸中激亢，“兄弟们，西塞路途遥远，但难挡我大宋儿郎。大家万众一心，定能攻艰克险，凯旋归来！！”
“凯旋归来！”
江浔偏头看她，满身英气，却又眉目如画。安静的眨了眨眼，又看向了前方。
清河虽只是营中伍长，但抓刺客救将军，负责军中巡防，这些时日，已经有了不小的威信。虽前路茫茫，却也未来可期。
……
“什么？！出兵西塞！”皇帝大喝，拍案站起。
“是，是公主殿下的意思，殿下现下在苍龙军中，情况紧迫之下…”即墨埋着头道。
“什么情况紧迫？！不回京禀报私自动兵，她还把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皇帝怒道，“公主呢？朕要听她亲自解释！”
“回禀陛下，威统将军带兵上阵，殿下在军中无法抽身，特修书一封，命属下送入皇城。”即墨道。
皇帝瞪了即墨两眼，无奈叹了口气，“呈上来。”
“是。” 周公公接过书信，呈给了皇帝。
看过了信，皇帝低头不语。
半晌，才道，“不管怎样，你，立刻马上把公主给朕平安带回来，去！”
“陛下…”
“还不快去！”
“是。”即墨行礼告退，离开了皇城。
“一个个的，都不让朕省心…”皇帝伏案坐下，看了那信笺一眼，闭眼揉了揉眉心。
“淳风呢？”
周公公道：“七殿下去了卓云山，说是去寻那配置解药的草药了。”
“哎…”皇帝叹道，“琚儿信中言及，北金要进犯西塞。西北两面受敌，朕想，是时候御驾亲征，涨涨士气了。”
“皇上，这…”
“待琚儿回来，就罚她禁足华阳殿。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能将她放出来。”
“…是。”周公公颔首道，没有再说什么。
……
自军营出发，大军一路向西行进，已经有五百里。
“停下，原地休息！”清荷一声令下，大军原地修整。
“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一月，便能到达西塞。”清荷道。
“眼看雨季要来了，怕是会耽搁些行程。”江浔道，“到了西塞后，所剩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五日有余。足够撑到后方军粮赶到。”
“那便好。”江浔见清荷状态还好，收了目光，看向远处。
山色青翠，风穿过了柔嫩的枝叶，带着阵阵清香，吹动四周的树木，来到了眼前人的近旁。
树叶沙沙作响，傍晚的余晖应着悄声的低语，照进了她的发间。骨峰琢磨，明眸善睐。片刻，卷起千层浪。
觉浔仙人好似在看着自己，清荷抬手指向天边，“浔仙人，你看。”
水色天边泛起一抹霞红，渐渐地，一层覆过一层，逐渐炽热，如涨潮的海岸，冲过了平静的沙浦。
“是晚霞。”清荷轻轻扬起嘴角，“希望我们凯旋归来之时，也能看到如此美丽的晚霞。”
灿烂的霞光映在了她的眸子里，江浔细细观赏过，“一定。”
她敛眸看过来，对上秋波，微微含笑。
“大家打起精神，再行三里，我们在关宁坡扎营。出发！”
大军浩浩荡荡，前行在大路上。飘扬的旗帜，行进在山径间，如平地里掀起的霞红。
关宁坡。
营地选在背风坡的山脚，篝火点燃，临时搭建的营帐也足够休憩。巡逻兵换岗，如在军营中一样。
夜深静寂，清荷独自坐于枝干上，望着将圆的明月。随手摘下一片树叶，看着营帐火光，轻轻放于嘴边。
曲调悠扬，柔和的旋律，像极了惯用的安神香。
营帐内，江浔正静静看着一张地形图。火光微动，缓缓地，他伸手，在胸前掏出了一个做工不怎么精致的香囊，轻轻置于石上。
夜长…
临安，寻风阁。
夜深人静，简朴的私塾里，只后院还亮着灯。
莲英拿着方才做好的一架箭弩，安好箭了矢，向着墙上绳靶射了出去。
“嗖”的一声，正中靶心。
“成了。”莲英道，将箭弩举起来仔细看了看。
阿肆正趴在甲三匣脚边，轻轻的打着鼾。石桌上，散放着各种小零件，老头儿低着头，拿着刨子不知在忙活什么。
“师父，这种箭弩，绝对没问题了。”莲英走过来，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喜悦。
老头儿从零件堆儿里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了看那箭弩，缓缓点了点头，“接头儿嵌入稳固，才能更加平稳。”
“怎么样？他们准备何时前往？”老头儿顿了顿，认真道。
莲英道，“如此大的一批机关，一次运走肯定会引起怀疑。按照先生之前交代的，已经分批运往鸢山了。最后一批，准备等殿下的消息，再一同出发。”
“好。”甲三匣重重的点了点头，自顾道，“甲越虽老，但仍可出一份力，就算没白活到今日！”
莲英上前，拿过了老头儿手上的工具，“您说的没错。但是太晚了，师父，回去休息吧，这些我来就好。”
甲三匣欣慰的点了点头，“也好……”
脚步声渐行渐远，随后门被轻轻关好。阿肆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换了个姿势蜷成个菜包，安静的睡着了。
莲英看它，轻轻笑了笑。用力伸了个懒腰，坐在石凳上，开始摆弄起那些精巧的零件。
鸡鸣三声，天将破晓。
远方的郊外，漫长的行军路上，晨起的朝阳，便是睁开眼后最美的风景。
清荷走到坡上，罩着晨曦，舒展了一下筋骨。
远山薄雾，草叶上的水露，还赖着不肯降落。
“也不知小花妖在军营里过的如何…”清荷心道，伸手沾下一滴露。
“放心吧，军营里是最安全的。”江浔拿着两个果子，走到了清荷身边。“给。行军风餐露宿的，还适应吗？”
清荷接过一个果子，道，“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江浔淡淡一笑，“猜的。”
换去了一身白衣，棱角分明的侧脸，此刻在阳光下，显得更为爽朗。
清荷咬了一口果子，“没什么不适应的，到最后，都是要适应的。”
江浔默了默，突然抬手搭在了清荷的右肩上，一下子将她揽到了自己这边。
“叶兄果然豪气，丝毫不慌。”
清荷愣了一下，方才抬眼看他，半口果子还含在嘴里，含糊道，“江军师谬赞。”
“江军师，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发觉似是有人在看向这边，清荷将口中食物咽尽，缓缓道。
江浔放开她，背过手站的同往常一样端正。
随后不紧不慢道，“嗯，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日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