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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好意 ...

  •   她在鸣送震惊的眼神中艰难地继续道:“横竖外头也无人知道我与他有婚约,我即便是烧了也不会碍着他的酬酢,这么做,对我二人都好。”

      鸣送咋舌:“你此举......”有些胆大。
      幸于只有秦于两家知晓这婚书的存在,否则将婚书烧了,这事要是传到外头,不知有多少人要看于家笑话。
      当朝说话做事掷地有声的太师,恪守纲理,身正影正,却教出这么一个无规无矩的女儿来。

      这番做法是有些冒进,于酥思及此,叹了口气,瞧起来颇可怜:“我也是后来听府中老人说起才得知,那婚书一式两份,我烧了这一份,还有另一份在秦家。即便我烧了这一份,也不作数。”

      白白筹谋一番,本以为可以这么干脆地将婚书的事了了,如今未解决婚书不说,兴许还要领一顿罚。
      父亲待她哪儿都好,唯独在婚事上不允她做主,有时她甚至不通晓父亲究竟为何这般坚持。

      鸣送看她模样,规劝她的念头在心中被打消,道:“我对秦家郎君了解不多,但你既不想同他有瓜葛,我便不劝你,你好好同太师谈谈。”

      于酥心中一暖,自知晓婚事以来,每谈及此事,身边人明面上对她奉承,私底下却从未认同,头一次有人理解她的心思。
      被鸣送正中下怀,她心中闷气也消了不少,颔首道:“谢谢姐姐,来日再寻些有趣话本,上你这儿看。”

      离开鸣送的小院,风雪正浓。
      有老翁裹着碎衣在雪中独坐,油纸不舍得遮在身上,却将身前的炭盖得严实。

      于酥让跟随的下人取些碎银将老翁的炭买下,老翁感激地在雪中长长鞠躬。马车走了许久,他才起身离开。
      替她买炭的下人在外头私语,说买的炭质地不好,回去也用不着,多废了些银子。

      兴许是下人得了父亲的令,车在城道上行得飞快。
      几颗碎雪自窗缝来,携上零星寒意。
      于酥在摇晃马车中恍然忆起今年盛夏时节的城外。

      上回的她,也如今日这般见不得悲惨画面。

      那日城外的深碧色连到了天边,她接过下人为她折来的荷叶,算作遮阳的伞。
      赏荷时,分心听到几个京城有名的纨绔说着顽冥不灵的话。

      “昨日让我娘上兵部尚书家中提亲,被我娘臭骂了一顿,说前些日子才向县主提亲,这么做不成体统。”那人说着便笑了,兴许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趣,他笑得大声。
      于酥认得此人,是京中有名的纨绔,闹过几次人命,最终都无碍地被大理寺接回家中。

      她听到他接着说:“这自古以来的规矩定得不好,娶两位正妻怎么就有违常理了?”
      “你没见过于家的小娘子吧?说是绝世之姿也不为过,只可惜不常露面。”另一人搭着他的肩道。

      于酥自传闻中知道此人不是善茬,听了这番话,便打算离开。总共不过这方岸堤,若是被瞧见,人群中有她认识的人,免不得要谈上几句。
      虽然碰了面,这群人也不敢对自己有所造次,但是她方才才被这群人提及,不离开日后兴许会多出许多麻烦事来。
      正欲转身,那人接下来的话让她顿住动作。

      几人说得正欢,为首那人忽地拨开身边的几名纨绔,指着不远处一位穿着浅云白长袍的少年道:“你怎么在这?离远些,说什么你都要听,这些是你听得的吗?”
      “听了又如何?他又见不着。”旁人哄笑。

      被嘲笑的少年就站在这片乱局之中,明明他处于劣位,局外人看去,却觉着周遭的人都被他衬得肮脏污秽。

      有人劝和:“理他做什么?沾了他身上削人气运的晦气可不好。”
      “何必与他较真?他不过一个罪臣之后,无名无位,让他见见世面也好。”

      几位纨绔的话渐渐难听起来,于酥都快听不下去了,那少年却还淡然自若地站着,一句话也没回。

      从她的角度看去,只看得他一身白衣疏离,漫天的碧也未在他身上映照出点喧闹生机。
      只觉得他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四下的一切都近不了他的身。

      这番侮辱人的话说出来,少年心里定不好受,于酥不想露面,便着身旁的侍女取了一方新买的糖,送去给他。

      嘲弄与羞辱是苦的,那么这糖就给他带去点甜好了。
      侍女原封不动将于酥的话传给他,说是自家小姐买多了,吃不下,便送给他。

      侍女将糖递出去,谁料少年微微避开,面无表情地侧身往于酥这头看来。
      目光凌厉,带着肃杀的戾气,一眼便把于酥从拥挤的夏意中拉入寒冬。
      她从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这么浓厚的寒意,如凛冬飘雪。

      一旁的世家子弟心下微微被撼住,口上的话却没停下来。平日他们都这么嘲弄,只要不动手动脚,这人就任他们骂。
      他们确实不愿对抗着对方那身锐气作恶,怕对方动怒自己找不回面子,仅仅这么逞逞口舌之快,倒也舒爽。

      侍女收到他莫名的排斥,刚想开口说句不识好歹,也被他这身难以靠近的气质所震慑住,默默拿着糖走回于酥身边。

      回想起那时,靠在车壁的于酥细眉微蹙。
      那时她只顾着生气,全然忘记,她送完那方糖之后,周围的纨绔笑得更欢了。

      她觉着自己一番好意被糟蹋,却不想,他会因她一个没有深意的善举,被嘲弄得更甚。
      那日她走之后,他与户部尚书之子起了争端,据说将人的手给折了。
      也是那次,她被父亲唤去他府上探看,告诉他,他们二人有婚约,父亲会全力保下他。

      马车在于府门前停下,有下人在外头扫雪,风卷得纸质灯笼拍在房檐上。
      听声音,仍同以往每个平常的日子一样安静。

      于酥稍稍放下心,车下的侍女掀开厚重的帘子,她起身下车。
      身子刚探出马车,她身子便不着痕迹地僵了一下,脖颈处斜斜垂落的耳坠冰凉,无声冻住她浑身血液。

      父亲于容负手立于门前,脸色沉着,他的身后,一群噤若寒蝉的下人站得整齐。
      一旁的百姓不知,还暗自感慨,这于家的小娘子阵仗真大,连太师都亲自在外头迎接她。

      于酥知晓,父亲是怒到极点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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