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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三 ...

  •   陆璇的姐姐陆瑶供认不讳。从几几年开始肮脏的交易,再到如何与那些“客人”联系,全都如实告诉了警察。唯一不顺的就是叙述期间有过几次崩溃。她却生生压下去了,一点点揭开了那些伤疤,鲜血淋淋,遍体鳞伤。
      她不是没想过反抗,也不是没想过逃,但是都被父母扼杀了,有谩骂,有毒打,还有接待更多的“客人”,最让陆瑶崩溃的,是同时接待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客人”。
      她力量渺小,反抗不起,法律意识也淡薄。她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重见天日的那天。
      只是,那黑暗的日子太过漫长,让她差一点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
      绝望的日子里,陆璇阳光灿烂的笑容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一间破旧的房子里,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互依偎了许多年。

      贺卿坐在椅子上,鼻翼间是消毒水的味道。他们在医院,陆瑶的姐姐因为情绪激动,陷入了昏迷,陆璇则趴在床上睡着了,哭了一个下午,脸上全是泪痕。陆璇的爸妈获刑了。经过警方调查,她爸妈不只是涉.黄,而且还涉.毒。
      面瘦肌黄,眼球凹陷,就是吸毒的结果。贺卿也终于想起,陆璇的爸爸像谁了——徐莉莉的爸爸。只是,他妈妈不是成功了吗?那为什么还会有吸.毒的人呢?
      他爸爸妈妈的努力付之东流了吗?

      “哥!”贺卿已经坐在这里发呆一个下午了,周辞不免担心。
      “嗯……”贺卿回神,段弋早就离开了。这里是黎若轩的“领地”,所以段弋放心的把人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去找程胤了。
      “事情办好了。”黎若轩推开门,一身白衣,步履轻盈,“工作找好了,先让陆瑶在医院做清洁工吧。房子也找好了,房租合适,衣服等一些生活用品都帮她们添置好了。但是前几个月的工资就扣除了。”
      她就负责“擦屁股”,把一切事情解决好。经历那么多事情,她终于明白李舒羽的选择了。

      “为什么?住在咱家不就好了。”周辞不理解,他家房子平时没人住,为什么不让陆璇她们住进去?
      黎若轩没说话,留了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然后走了。她工作那么忙,还有一台手术没做……
      对上周辞不理解的眼神,贺卿开口,声音很轻:“他们是有手有脚的人。”
      周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陆璇她们有了新的生活,也都未来多了一份憧憬。有人欢喜有人忧,人类悲喜不相互通。周辞和孟子睿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说不上好,谈不上坏。但,让周辞愁眉不展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考试的事情!
      月考啊!语文可难为他了!他要是考好,就对不起全科零蛋了;他要是考不好,就要打老厉的脸了,亲传弟子,考个零蛋……一听脸上就挂不住面子。

      他能怎么办……折中一下考个五十?

      “去看考号,”贺卿的声音闯入周辞的世界,他回神:“啊?哦,我这就去。”
      墙上贴着这次月考的考号,因为是按成绩排的,所以他的名次就在贺卿下面。靠的那么近的名次,好久没在成绩单上看见了……
      周辞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这次的考号,仿佛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
      良久,周辞才把考号抄了下来。转身看见,他哥正忙的不可开交,帮搬书,搬课桌,排考场……轻轻叹气,然后去帮忙了。

      “周辞!要吃糖吗?”陆璇好像刚搬完书,脸色通红。
      周辞摇摇头:“你吃吧,”沉默片刻,他又问道:“你姐姐怎么样了?”
      听他妈说,陆瑶对待那份工作挺认真的。每天都是最早一个到,最晚一个走。抢着干活,从不埋怨。
      陆璇挺开心的,也没有避讳的意思:“恢复的很好了。谢谢。”
      谢谢遇到的是你。

      周辞脸上有些不自然,便没再说话,谢谢两个字他已经听烦了——自从那天之后,陆璇每说一句话,就会带上谢谢俩字。
      他也已经说了千遍万遍的没关系,不客气了。

      “走了,该吃饭了,”贺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冷不丁的说道。
      周辞抬手看了一眼表,十二点了,该回家了,只是他怎么感觉他哥不开心呢。
      “走吧!”回答完,他又说:“我去吃饭了,下午考场见。”
      陆璇点点头。

      学校有规定,无特殊情况可以在学校就餐,以免不必要的麻烦。中午就一个半小时的空闲时间,回家做饭自然来不及,所以贺卿和周辞就在学校就餐。
      在周辞看来,学校的伙食也不错。只要有他哥陪着,在哪吃都是一样的。
      因为下午还要考试,所以这顿饭他们比平时吃的快一些。
      贺卿还是老样子回到教室后就复习功课,或者看错题;周辞也像往常一样进行午休,并且还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

      他梦见他娶了他哥……
      周辞迷迷瞪瞪的抬起头,看向坐在身旁的人,想起梦里张灯结彩,十里红妆的场面,红了脸:“哥……你真好看。”
      “嗯。”看着周辞春心荡漾的模样,贺卿有些心烦意乱,在乱什么?又在烦什么?是陆璇吗?还是那不能说出口的感情?

      “铃铃铃……”急促的铃声响起,同学们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拿着书包走出了教室。这是预备铃,考试十五分钟之前打响。
      周辞和贺卿在一个考场,但是却挨着。名次轮按照“S”轮一圈,周辞的名次刚好可以和贺卿并排坐。陆璇可能差一点,周辞没在一场看见她的身影。
      周辞看着考场的布置,默默地叹了口气,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卷子吧。就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他做什么他哥肯定可以看见。他还不想露馅……

      “不会的题跳过,先把会做的做好。”贺卿突然说道。
      周辞连连点头,突然发现,好像和他哥坐在一起考试也不错。做完题,歪歪头就可以看见他哥的侧脸。

      周辞怀揣着好心情,迎接每场考试。考完最后一场,周辞伸了伸懒腰,下次不能和“吊车尾”的兄弟们在一起了,还有些可惜。
      最后一场的人可有趣了,老师眨一下眼,纸条都能满天飞。反正小学是这样,他不知道初中是不是这样。

      贺卿收拾好东西:“走了,回家。”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们每次考完试段伯都会庆祝,带他们去吃大餐。
      不过,他不是期待大餐,而是期待段伯伯的过往。伯伯答应告诉他之后,由于各种事情的耽搁,这件事情就被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这次吃饭,可能是个好机会。
      他不是好奇段伯伯的过往,而是他想知道和周辞的未来。
      做好全身难退的准备。

      周辞了应了一声,跟在贺卿身旁,说着考试后的感言,估计这次的月考会考多少名。虽然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对周辞来说却弥足珍贵。
      和贺卿一起商量题的次数太少了。

      回到家后,还没来得及上楼,就看见了熟悉的白色轿车。如贺卿想的一样,段伯真的要带他们去吃大餐,并且早早地在这里等着他们放学了。
      “还是老规矩,上车,出发。”段弋降下车窗,看起来很精神。
      周辞上车,把书包放在一旁,问:“伯伯,心情不错吗?”
      段弋点头,顺手点开了音乐:“嗯,今天带你们去见伯伯的家人,见了面喊爷爷奶奶。”
      “哦……”周辞若有所思,“是伯伯的父母吗?”
      “嗯。”
      贺卿没说话,额头轻轻抵在车窗上,听着他们交谈,看着一晃而过的风景……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车窗上,形成一块水雾。

      “哥,你有没有觉得这路很熟悉……”周辞突然靠了过来,不大的空间,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嗯,陆璇以前的家。”贺卿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一点距离。但心里却又别扭的在期待周辞再靠近一点。
      很显然,周辞没有发现,嗯了一声便老老实实的坐回原位置了。
      段弋通过后视镜看见了他们发生的事情,哑然失笑,但心里却又升起心疼感。

      到达目的地后,他们就下了车。很显然,贺卿和周辞两个小孩很受老人们的欢迎。老人把许久不见的亲儿子晾晒一边,然后满心欢喜的逗弄着两个彬彬有礼但表情却酷酷的小孩。
      不过段弋却不在意,而是满眼含笑的看着双亲,许久没有从他们脸上看见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然而,快乐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尖酸刻薄的声音破坏了:“哎哟,这谁啊,从哪带来的野……呜…”女人的嘴被捂住了,跟在她旁边的男人,眉眼与段弋有几分相似,略有歉意的开口:“哥,好久不见。”
      段弋点点头:“嗯,过得还好吗?”
      不等男人回答,女人又开始了:“好,怎么不好?你巴不得我们过得不好吧,自己倒好在外面胡搞,爸妈也不管。”
      段父段母的神色有些尴尬。段弋没说话,不知道是默认还是什么。段老二谈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周辞却小脸一板,站在那里倒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奶奶,今天做的饭是不是醋放多了?怎么有股酸臭味?”
      贺卿附和道:“应该是快做好了,就这一会,酸臭味越来越浓烈。”
      “臭豆腐放了醋?”周辞问。
      “黑暗料理。”贺卿说。
      “二奶奶,你闻到了吗?是不是饭做好了?”周辞发出致命一击。
      两人一唱一和,段老二家媳妇彻底黑了脸:“你竟然叫我奶奶?我芳龄一朵花,你竟然叫我奶奶?”
      “哦,不让叫奶奶,去掉一个‘奶’字总可以了吧?”
      段老二家媳妇差一点就被气晕过去,眼看就大发雷霆,段母忙劝和:“好了好了,快收拾碗筷,吃饭了。”
      段弋站在一旁,眼里有了笑意,还真是人小鬼大。

      段母都发话了,肯定都听话。连忙收拾饭桌,准备吃饭。不过,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老二家媳妇都没再惹事。饭局到了尾声,段老二开口:“爸妈,其实这些年我哥都是偷偷回来的,远远的看你们二老一眼,然后匆匆离去。”

      “还有,我们其实都是被我哥养着的。他每个月都会打钱,说来惭愧,比我累死累活挣来的钱都多……”
      段弋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会“出卖”自己:“你……”
      段老二一笑,举起酒杯:“哥,我敬你!”
      段弋因为开车不能喝酒,只好以茶代水,干了那杯凉白开。
      儿媳妇有些羞愧,举起面前的酒杯:“大哥我敬你!对不起!”

      积攒了那么多年的恩怨好像在这一刻揭开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要看看你想不想过。

      段母的眼里显然多了泪水,但是却没说什么。只是到段弋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儿啊,下回进家来吧”。

      回到家的时候,贺卿还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就这样和好了吗?那其他人呢?
      贺卿随便交代了几句,然后跑去段弋家,他必须弄明白那一切。

      段弋好像知道贺卿会来,茶几上摆放着几块精致的糕点:“不尝尝吗?”
      贺卿摇头:“伯伯,我想听您和程伯伯的事。”
      段弋笑了笑:“好。”似乎很快陷入了回忆,声音低低的,不掺杂任何情绪,仿佛就是一个旁观者:“你应该叫他叔叔……他是我教的第一届学生。毕业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我。他父亲因为吸.毒去世了,母亲改嫁,把他扔给了爷爷奶奶。他本性不坏,只是缺少一个人指引他。”

      段弋做了那个明灯,却没曾想这一亮就是一辈子。

      他讲的很仔细,仿佛在回忆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从在一起到被发现再到背井离乡……其实他们用不着那么极端的方法。只是人言可畏,让他们无路可退。

      一个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就会发现,其实什么都不重要,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家人安康,爱人常伴身侧……如此,便好了。
      在意不得他人的眼光。
      段弋想要看到的,全都看到了,家人安康,万事和顺。现在,就差爱人常伴了。

      贺卿听完之后,又问:“我的爸爸妈妈不是胜利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吸毒的人?”
      他和周辞没未来。
      他擅自做了决定,否定了他和他的未来。
      段弋抬手,摸了摸贺卿的头:“是胜利了。但是吸.毒的人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他们能做的是严防严查严打。”

      “你可能不理解,你要明白,禁毒这件事既需要一代又一代警察的努力,又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配合。”

      贺卿点点头,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想起曾经说的话。
      “你的梦想,是什么?”
      “安居乐业,幸福安康。”
      “为什么?”
      “因为这样爸爸妈妈就能有时间陪陪我了。”

      现在,他想当缉毒警察,因为安居乐业,幸福安康。

      一个晚上,贺卿做了两个决定。
      他,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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