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有点甜》月华伴君

13、十三

　　“爸！”贺卿猛得从床上坐起，鼻尖布满细密的汗珠，喉结连续滚动好几下，窜动不安的心，才落到了原处。

　　又是这个梦，每次都是这个梦！这个梦已经陪伴他三年多了。
　　自从他知道他亲眼目睹被抓的那个叔叔是他爸爸之后，就一直在做这个荒唐而又真实的梦。
　　梦里，他看见爸爸被抓的全过程，也看见那些罪犯“反咬”他的爸爸。明明证据很充足，明明爸爸是被冤枉的，可到最后的结果却是爸爸被抓进去。

　　他们父子俩只得隔着铁门相望。
　　时间久了，他都能感受到铁门冰凉的温度了。

　　“哥！”周辞猛然出现，一脸哀怨的吼道。贺卿回神，看见周辞捂着屁.股站在床下：“掉床了？”
　　“是是是，您那一嗓子可谓震天地泣鬼神，鬼魂听了都说妙！”周辞重新爬回床上，钻进被窝，发出一声长叹，“舒坦。”
　　“哦。”顿了一会儿，贺卿才问道，“几点了？”
　　“五点。”

　　贺卿嗯了一声，然后下了床，今天段伯伯搬家，好像是要搬回老家去吧，路途还挺遥远，所以他想早起一会儿去帮忙。
　　段伯的病情本来都稳定下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原本好转的病情又开始恶化了。而且，段伯伯这一次的病况，好像更严重，咳嗽都能咳出血。
　　原本还未泛白的头发，因为药物和治疗全都掉光了。但是那双乌黑的眼睛，却一直泛着光泽，好像充满希望。

　　贺卿在厨房忙碌着，细小的动静在静谧的黑夜无限放大，显得格外突兀。
　　他会做饭，黎阿姨经常不在家，段伯也因为病情常住医院，再加上周辞幼小，所以他就学着自力更生，尽量不生出别的麻烦。
　　几道小菜他还是会炒的，硬菜的话暂时还没学会。

　　听着哗哗的水声和咔咔的切菜声，周辞在被窝里缩了缩，拢了拢被子，就算段伯伯搬家也不用起那么早吧。九、十点钟走，五点起来做饭？

　　不凉了才怪。
　　他现在都感觉到凉了，他哥不在，被窝里的温度立马降了好几个度。本来他俩不在一个被窝，但是他冬天怕冷，所以贺卿就勉为其难同意和他挤一个被窝了。

　　困意袭来，周辞昏昏欲睡，好不容易酝酿出睡意，快要睡着的时候，一股凉风钻进了被窝，紧接着便是絮絮叨叨而又温柔的声音钻入耳中：“起来了，今天周末，出去玩的时候注意安全。你自己一个人，遇到麻烦就跑，别硬碰硬，等我回来解决。”

　　周辞的性格不安分，好动的年纪，喜欢调皮捣蛋。再加上黎阿姨让他们学了散打，有了可以防身的技能，周辞就更加无法无天，嚣张到不可一世。

　　而且周辞在散打训练的过程中也惹了不少人，现在是周末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堵他。
　　以前他们就被赌过一次，但是那时候有陈锦安在身边，就没吃亏，反而把对方打的落荒而逃。

　　“明白了。”周辞有些不情不愿，要是担心的话，就让他一起去呗。放心不下他，还不让他跟着去，这是什么道理。
　　贺卿点点头，收拾完东西就出去了。

　　迷迷糊糊的，周辞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草草收拾完之后，周辞便去吃饭了，早饭早就被贺卿放在保温盒里了，打开就是香气扑鼻……
　　才咬了一口，周辞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用舌头顶了顶牙齿，有些松了，他到换牙期了？而且这颗牙还是门牙……掉完之后，那得多丑，说话还可能会漏风。
　　犹豫了一会，周辞还是决定民以食为天，算了，那也不能饿着。

　　挑挑拣拣吃完饭后，门铃便响起了，周辞这才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踏着慵懒的步伐去开了门，门外站着整整齐齐的一排，全是自己的小伙伴。
　　瘦成一道闪电的是郝博；圆脸大眼，肉嘟嘟很可爱的那个是孟子睿；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那个是刘志浩。
　　再加上周辞这个高的有些不正常儿童，就组成了“除恶扬善”小分队。

　　“周辞，你怎么那么慢啊。都等你了，今天的神秘任务还做不做了？”郝博有些埋怨似的说。
　　“你们先坐会，”周辞把人带进家，然后去洗刷间梳头发了。
　　每次出行“神秘任务”，周辞都会臭美上一番，精致到无可挑剔，然后对着镜子夸一遍“今天好像又帅了”。

　　刘志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开始了推理时间：“周辞刚吃完饭，房间里还残留着味道。吃的是西红柿炒鸡蛋，因为他嘴角还有残留的饭渍……”
　　一听见有饭，孟子睿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几分，摸着肚子：“哪里有好吃的？”
　　“应该在厨房。”
　　“别别别，”郝博站起身，伸手拉住要去觅食的孟子睿，“要是不想被赶出去，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吧。”
　　好似想起来什么，孟子睿瞬间老实了下来，坐在沙发上不敢乱动了。

　　他们都怕贺卿。

　　“走了走了！出发！”周辞从洗刷间出来，兴高采烈道。
　　郝博问：“贺卿没在家吗？”
　　“是哦，你们俩竟然没在一起？”
　　“他去伯伯家帮忙了，”周辞说，“还走不走了？愣着干什么，等任务送到眼皮子底下来啊？”
　　“来了，走！”
　　小分队跟了上去，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这个小区的边缘位置有一条林荫小道。道路两旁栽种着叫不出名字的树木，春夏两季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小道上尽是阴影，倒是乘凉的好地方。
　　秋冬两季枝叶枯黄，簌簌落下，小道就好似金黄色的瀑布，一泻到底，诗情画意油然而生。
　　这里就是小分队神秘任务的目的地。

　　到达地点后，周辞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从头凉到脚底，并且头皮还被冻得发麻，看着挂在树上的神似向日葵的东西，有些打怯：“你们确定捅这玩意？”
　　他可不敢，自从他有记忆开始，那些猫啊狗啊乌龟啊就喜欢追着他咬，咬住还不松口。

　　郝博认真点头，然后反问：“难道你不想吃里面的蜂蜜吗？”
　　周辞如实回答：“我可以买。”
　　孟子睿虽是个吃货，但却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吃货：“买的有工业加成，这个挂在树上的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吃起来铁定甜！”
　　“想吃甜，那就多放糖。”周辞顿了一会儿，看着摇摇欲坠的蜂窝，“跑……跑吧，站在这下面，不太安全。”

　　郝博使出杀手锏：“你不去我们去！说好的小分队共进退呢？”
　　周辞：“嗯，你们共进，我退。”
　　说完之后，便自觉退到一边，从口袋掏出一颗棒棒糖，边吃边等他们进行下一步动作。
　　刘志浩看着蜂窝，部署周密的计划：“郝博爬树，子睿做人梯。爬到主干那里就可以停下了，我们给你递个木棍，你瞄准目标，使劲一敲就可以了。”

　　郝博做了个OK的动作，孟子睿抱着树木蹲下。然后就看见郝博踩上孟子睿的肩膀：“好了，胖子，可以站起来了。”
　　郝博缓缓升起，两个人叠在一起的高度，刚好可以够到树干，郝博抓紧树干，脚下用力蹬着树木，爬上了主干。

　　刘志浩从小道旁边的草丛里，找了一根比他们还高的枯枝，站在树下递给了郝博。
　　“准备好了？我可要捅蜂窝了！”话音落，然后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从始至终没参与此事的周辞却叫的惊震天地：“啊啊啊……这玩意怎么只追我？胖子！郝博！眼镜儿！”
　　“别喊了，我们也自身难保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
　　真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周辞眼睁睁的看着孟子睿超过了他，而且跑的从容淡定。

　　几十分钟后，周辞他们终于摆脱了蜜蜂的追击。每个人的小脸都红扑扑的，但不是被蜜蜂蛰的，而是因为剧烈运动。
　　周辞因为训练，喘的倒不是那么厉害：“回去，捡蜂窝去。没蜂蜜就打你们。”
　　郝博弓着腰，手放在膝盖上：“不行了，不行了，歇会吧。”
　　周辞：“……”
　　“吓死我了……还好我跑得快……”孟子睿有些劫后余生，看了一眼四周，觉得少了点什么，“眼镜儿人呢？”
　　周辞：“先回去，看看眼镜儿有没有出什么事。没想到他体育那么差……”
　　差到连孟子睿都没跑过，真是高看了刘志浩，低估了孟子睿。

　　不顾郝博的哀怨，周辞又带着他们原路返回了，只是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听见了刘志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定，正在喋喋不休的给人讲道理。

　　一个向日葵大小的蜂窝竟然有人抢，而且阵势还不小，个个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周辞看了一眼对面的那群人，心道不好，冤家路窄，怎么就在这里碰上了呢，其中一个可不就是他们训练场的人么。
　　不过周辞并未打算惹是生非，只想喊了人就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哥快回来了。

　　“眼镜儿，走……”周辞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有一个人说：“哟，这不是武术天才么？怎么在这里遇见了？怎么没见你那个不会说话的哥哥？”

　　“滚！”周辞捏着拳头，银色的眼眸迸射出寒光。
　　气氛变得紧张，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冲上去，打得不可开交。
　　郝博急得原地跺脚，完了完了，贺卿没在，这么多人，他们也打不过啊！
　　“周辞，打不过，跑啊！”

　　“不跑，他骂我哥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志浩推了推眼镜，“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辞拉了刘志浩一把：“后面待着去，你们都回家。”
　　“哥！我喊您哥行吗？咱先……”
　　“你以为就你有哥哥啊？我也有哥哥啊，而且比你哥哥大多了，看见没，这些都是我哥哥的兄弟。”那人趾高气昂，继续火上浇油。

　　“闭嘴，你不配说我哥！”周辞冲了上去，扯着那个人的衣领，一拳砸了过去：“咯咯的，你以为你老母鸡啊！老母鸡都还能孵个蛋呢，你连个蛋都不是！”

　　他不配！

　　他不配，他是个什么东西！

　　他永远没有资格，也永远不配！

　　周辞骑在那人身上，挥拳如雨，就连那人身旁的那些人都没来得及阻拦。见周辞上了，其他三个人也上了，不管打不打得过，反正揍就完了！
　　年龄差距，身高差距，力气差距，人数差距，一一摆在那里，周辞他们很快就被制服了。
　　刘志浩坐在地上不敢吱声，孟子睿好像没见过这种场面，在一旁抽抽噎噎说着我不敢了。倒是郝博，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难得正经一次。

　　或许是那个人的哥哥，直接照着周辞的脸上给了一拳。
　　周辞吃痛，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了，用舌头顶了顶，是牙掉了，嘴里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周辞！你的嘴巴！”郝博看着满嘴是血的周辞，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没事…不就流点血…”
　　那群人被郝博这么一吼，纷纷看向周辞，小孩满嘴都是血，似乎流的太快，口水都没来得及将其稀释，鲜红色一股接着一股。

　　“艹！跑！”
　　那群人迅速离开了现场。
　　蜂窝在打斗过程中壮烈牺牲了，并没有什么液体流出，反而干瘪瘪的躺在地上。
　　孟子睿抽噎道：“白忙活一场啊！不仅挨了打，还没吃上蜂蜜。”

　　“还想着吃，”周辞呸了一声，口腔中充斥着铁锈味，“没事，本来就该换牙了，只不过被提前了而已，走了，回家。”
　　不只是被提前了，而且说话还漏风！
　　郝博白了孟子睿一眼，然后道：“还是去医院吧。”
　　刘志浩突然说道：“对哦！今天周六！我追的动画片就要播放了！”
　　“不用，”周辞大脑混沌一会，吃惊道，“什么？！今天是周六？”
　　“对啊，我们就是约定周六去探险的啊。”
　　周辞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哦，回家吧。我去买瓶矿泉水漱漱口。”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临走前，郝博又不放心似的问道。
　　“不用，”周辞心大的很，“我妈就是医生，有事找她就行了，你也快回家吧。”
　　他们走之后，周辞又连续吐了几口血，嘴里的血腥味才逐渐退去。

　　突然，一瓶水递到周辞面前：“喝口水吧。”
　　周辞抬头，三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就知道你们讲义气！走了，我请你们吃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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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辞：哥哥，牙牙没有了！
他们捅的是马蜂窝，没有蜂蜜的。
那天回家的时候，在树上看见挂着的马蜂窝，突然想到童年，然后文章内容就改成这个了，变相的纪念一下我的童年吧。
小时候可淘了，打架，爬树，逮鸟……活成了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