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信子》莫笙梦

31、第 31 章

　　“爸妈，我回来了。上去了。”
　　没等夕宸父母应答就不见人影了。
　　杨慧：“这孩子今天心情不错？”
　　夕永健壮了点胆：“你去？”
　　夕宸父母余暇时间拼凑商量好久，决定这是儿子的终身大事，作为父母不能不过问。
　　养了那么大的孩子，万一是被泼出去的水怎么办？一定要清楚点什么。
　　但是睡去说这个事还没商量完，杨慧认为男女说这事不好，夕永健认为他没经验不知道怎么说。
　　你推我让，最后俩人一致决定：一起去说，互补。
　　结果对话开场并不好。
　　三人大眼瞪小眼，瞪得眼睛都干涩了。
　　夕宸嘴角的微笑有点抽。
　　笑僵了。
　　夕宸：“爸，妈，什么事不好开口吗？”
　　见父母对视又眨了眼睛，他都替父母眨眼疼。
　　夕宸抿了口奶，脑子飞速想办法支开父母然后和林梓耀聊天。
　　没想到半天不说话的他爸说：“你喜欢林梓耀？”
　　他妈：“你喜欢男生？”
　　夕宸差点没呛着，牙齿差点能把玻璃杯咬碎一块。
　　这问的都什么？
　　杨慧：“哎呀，看看别划了嘴。”
　　“登”一声。
　　夕宸重重地把被子放回桌上。
　　瞪大了眼睛看他们。
　　夕永健：“我们看见了。”
　　杨慧：“你和林梓耀。”
　　“这关系好的可不像普通兄弟。”
　　“我们想了想，放假的时候你出去要么是有约，要么追人。”
　　“林梓耀他……”
　　夕宸被父母质问，心一揪一揪的。
　　“别问了，我喜欢林梓耀，喜欢很久了，我……我先追的，他没同意，我就死缠烂打，刚在一起没多久……爸，妈，你们要打我骂我都好，别说他，事先声明！我不会分的。说什么也不分！”
　　以为会出现什么豪门“我给他几百万，让他离开你，看他谈的是你的钱还是你这个人”的狗血剧情，或是父母不同意，坚决不同意，一哭二闹，逼疯那种的。
　　但是夕宸说完以后风平浪静。
　　没有咆哮声，没有见红场面，更没有意料之中的事。
　　夕宸听见父母说：“哦，知道了。”
　　感觉有点不是被很重视的样子……
　　夕宸：“不骂我？”
　　“为什么要骂？把你吓着了吧。我和你爸就是来问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结果果然没猜错。”
　　“喜欢就喜欢吧，反正不是和我们过。儿子长大啦。”
　　“我怎么感觉敷衍呢……”
　　夕宸叹口气：“我们不反对，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反对。小耀那边也没说过吧？”
　　夕宸没回答。夕永健就可以确定这个答案了。
　　夕宸：“现在还没，但这是迟早的事。”
　　“这么确定？”
　　“我相信他。”
　　没听到回答，为了让父母更有底，夕宸又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夕永健看着杨慧笑了下，解释：“我和你妈不反对，没说同意，想拐我家儿子还得让他亲自过了我们这关。”
　　“爸……”
　　他还以为同意了。
　　“不过，有些事还得跟你讲讲。之所以说不反对，是因为父母年轻时，就像你这个年纪，遇见过一件事。”
　　夕宸好奇：“什么事。和我们有关？”
　　“不，有点像吧。”
　　杨慧说：“我和你爸爸的高中同学，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在学校被扒出来，老师家长不同意，俩人被迫分开，我们亲眼见证一个人一夜过后性格大变，不是说变坏，就是更沉默了。整个人就像都了魂似的。”
　　“留下的又经历过一段时间的网暴，走了的没有消息。为了不影响班级气氛，他还像平常一样和我们一起聊天。但我们都知道，他并不高兴。”
　　“所有人都知道他很累，谁都不说。”
　　“后来两个人还是在一起。”
　　“少年时期的喜欢是断了的红线，依旧改变不了它是红线的事实。”
　　“爸妈就想告诉你，这种恋爱很累。你想好了吗？”
　　“当然，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死灰复燃也是有条件的。你真的想好了吗？”
　　夕宸：“爸，妈，你们也说了，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喜欢了这么久，想没想好不是很明显吗？”
　　“还有，谢谢你们的不反对。”
　　“都问清楚了，都赶紧去睡吧。”
　　夕宸关上门，把父母都搁在门外，现在又回复清静了。
　　夕宸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眼睛红了，还闪着亮光。
　　所以他父母不敢再说什么。
　　夕宸说的是实话，他追了第一次。那是年少冲动，没有过脑子，吃了把沙。
　　第二次追，他想了原因，但没想放弃。认为凡事都有办法解决。
　　第三次，他大概追了吧。原因后果都想过了，他长大了，执念还是林梓耀。
　　但是这一次他胆小，有想过不喜欢，但最后还是喜欢了。他怕，怕因为自己胆小，林梓耀喜欢别人。
　　好在林梓耀这次也喜欢他。
　　林梓耀也喜欢他。
　　想到这，夕宸看向放在书桌上的手机。
　　这件事要和他说吗？
　　该怎么说？
　　就像心有灵犀，特别提醒音响了，在安静的环境里更加清晰。
　　夕宸打开手机就看到林梓耀发的信息：睡了？
　　俩人几乎同时发出［我和你说件事］
　　两个人都是一愣。
　　夕宸［我先说］
　　虽然没有符合，但从这语气也能看出夕宸要说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回复［嗯］
　　然后看见对方正在输入的标识一闪一闪的，这是有多不好说的事。
　　［慢慢讲，不急］
　　正在编辑消息的夕宸看见，破罐子破摔点击发送［我和我爸妈全盘托出了！］
　　对方几乎秒回［我想的那种情况？］
　　［你怎么想的］
　　［我爸妈也知道了］
　　［什么］
　　林梓耀可以想象到夕宸是怎样的表情。
　　他刚知道时，表面没多大波澜，其实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他担心，夕宸这样心软，到时该有多害怕面对父母的诘责。
　　他认为自己没有错，但他也想保护夕宸。
　　在夕宸说自己那边情况还不错时大大松了口气。
　　但他没想到他父母已经知道夕宸在谈对象是他，心里又对他有些心疼，愧疚。
　　因为他只和父母说了自己喜欢男生。
　　今天的事加起来像一团乱麻，父母知道自己长期吃药压制病的情况，回到家看见他就已经接近疯狂边缘。
　　心理作祟，和林母在讲了这事。
　　就在家里二楼的阳台。
　　外边的树叶随着风吹落进院子，晚上从阳台俯视，路灯打下昏暗的光，只见底下犹如深不见底深渊。
　　下面有什么魔力，吸引着林梓耀，他把手伸出，最后搭在阳台上。
　　没有以前那种恐惧，这也不再吸引他。
　　这个世界很好，有他喜欢的人。
　　所以他的生命不仅仅只是他决定，他已经把生命献给他喜欢的人了。
　　夕宸是他决定生命休止的因素。
　　看见他坐在阳台上，林毅夫妇差点没被他吓出心脏病。
　　“阿耀，快下来，那上面多危险啊！”
　　林梓耀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就吹吹风，习惯就好。你们也知道了吧。”
　　“一件小事至于吗！那么大孩子了！父母说几句就闹，这还懂事吗！你下来！”
　　林梓耀很轻的说：“我前几天去见弟弟了。他的家一片青翠，有嫩芽，有长长的，有风的时候，我感觉那是他在和哥哥打招呼。他应该心情不错。”
　　林毅抿唇。
　　余苑眼里出现悔意、痛苦、悲伤、担心、恐惧。
　　余苑：“是妈妈的错……”
　　可能错的太多，罗列不出来，也可能根本没想过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没有下文。
　　没有罪证的道歉永远不会得到原谅。
　　林梓耀很轻的叹气。
　　教育让他应该下来，不能这样吓着父母，做个懂事不让父母操心的孩子。
　　可他毕竟还是十八岁的人，长期的独立让他决定自己的行为，他也会为这些承担自己的责任。
　　余苑说话的声音不断，说到最后声音都带颤，林毅只是沉默。
　　父亲和成长的孩子是最难沟通的，他深有体会。
　　余苑：“阿耀，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我们下来再说，好吗？妈妈不会再强加给你什么，你喜欢的妈妈都让你做，不喜欢的妈妈也不会再逼你了，好吗？下来吧……”
　　“包括我喜欢男生，你也能接受？”
　　“什么！”
　　“你说什么！”
　　余苑张着嘴，整个身体都抖起来了。
　　“苑苑！冷静！”
　　林毅安慰余苑，让下来后的林梓耀闭嘴：“你今天这样就是为了铺垫这事？”
　　林梓耀：“不是，叛逆期。”
　　长袖被余苑拽的皱如沟壑，时间久了感觉会见红，看着都觉得疼，然而林梓耀面不改色。
　　他比余苑高很多，甚至比林毅还高。这么低头看着自己的妈妈，他不想解释，闭眼轻轻的喊了声“妈妈。”
　　这是他小时候喊的，长大了有外人在，大家族里总会喊母亲，在自己家，相处的时间又很少，久而久之，最亲近的叫法也只是喊声妈。
　　本该落下的巴掌没到，胳膊上的劲儿也松了。
　　余苑改为抱着他，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