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臣》xhxhs

5、005

　　那日沈舟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魂不守舍的，那副模样又是吓了沈父一跳。

　　沈舟经过沈父身边的时候，低声在沈父耳朵说：“爹，过几日有人上门提亲，您做好准备。”

　　沈父刚想要问沈舟又去那里了，听了沈舟的话他瞪大了眼，视线跟着沈舟移动，直到沈舟背影消失在房间门口，沈父跟被雷劈了一样大喊起来：“舟舟！你说什么？”

　　沈父提起袍子蹬蹬跑进沈舟房间，沈舟正躺在床上，两眼直直地看着床顶帷帐。

　　沈父拉起沈舟一条胳膊，“沈舟你刚刚说什么？提亲？你去找了个男人？”

　　沈父怒气冲冲，沈舟坐起来，他手撑在额头，低着头也不看沈父：“没有，是女儿家。”

　　“又来胡言乱语，若是女儿家哪里会上门提亲，沈舟！你该不会把你男儿身的事情透出去了吧？你可是发过誓的！”

　　“爹，”沈舟拉住沈父的双臂，清凌凌的眸子看着沈父，沈父一时有些晃神，沈舟娘亲也是生得一双这般漂亮的眼，“那人和我一样。”

　　“和你一样？”沈父忽然瞪大了眼，他震惊地看着沈舟：“她是……”

　　沈舟点点头，他整个人往后倒躺在床上，他想起孟徽之平静的声音：“我娶你。”沈舟伸手捂住脸，碰到脸上滚烫的热度。

　　沈父还在那里一脸震惊地走来走去，嘴里念念叨叨。

　　沈舟也不理会沈父，他现在自己都还是头脑一片混沌。

　　沈父在沈舟床边坐下来，他拉下沈舟脸上的手，对上沈舟没什么情绪的眼，沈父笑呵呵地问：“来来，舟舟你跟我说说呗。”

　　一时间沈父脑海里飞快浮现一帧帧爱情故事，譬如英雄救美。他不知道的是还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只不过美是他儿子。

　　沈舟斜了眼他爹，“我也不知道，日后您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说完，沈舟卷起被子背对着沈父。

　　沈父瞧了眼自家儿子，不肯放过沈舟，硬是磨着他将和孟徽之之间的那一两件事说来说去。

　　那厢孟徽之也在和孟母说起这件事。

　　孟母明显比沈父来得稳，毕竟干过大事的人，孟母有些担心：“你与人说了你是女儿家的事了，若是他将这件事戳出去怎么办？”

　　孟母以为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那些话，孟徽之就找了那么一个人，她生怕这人会不会害了她儿。

　　孟徽之：“他说了他跟列祖列宗发过毒誓这辈子也不能恢复男儿身，我才说的。”

　　“可是这人心不古的，谁知那皮下到底是什么心思？”

　　孟徽之：“娘，我想赌一把。”

　　孟母看着女儿眼里的坚定，她轻轻抚上孟徽之的脸，“好，娘也不怕，大不了咱娘俩找你爹去。”

　　孟徽之抬手揩去孟母眼边的泪，轻轻叹了口气：“不会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第二日，学堂放学时夫子叫住了孟徽之，教导孟徽之他们的夫子姓贺。

　　“老师可是寻学生何事？”孟徽之恭敬执手行礼。

　　“你过来，”贺夫子拍了拍他身边的蒲团，孟徽之小碎步过去，跪坐在贺夫子身边，贺夫子看着眼前这个学生满意地笑了笑，他从桌案上取了一封信放在孟徽之手心，“你二月可是要下场了？”

　　“正是。”

　　“好，这份作保书我就给你了，你结伴可找好了？”本朝规定需五人互结才可参加考试。张炯、余枔是不用说的，他们两人自然和孟徽之一起，剩下三人他们这些日子一起写文章也是找好了人。

　　“多谢夫子关心，学生已经找好人了，张学子、余学子、韩学子和黄学子都准备此次下场试试身手。”

　　“如此便好，”贺夫子忽然扫了孟徽之一番，提起杂事，“你过了年便是十七了吧？”

　　“是。”

　　“转眼间你也长大了，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可是相中了人家？”

　　孟徽之：“这些日子家母也在烦心此事。”

　　“哦，成家立业，先成家为佳。”

　　“夫子所言极是。”

　　“你明年专心科考，后年大致便能到了京城去了，那时夫子倒是帮不上你什么了。”

　　贺夫子对孟徽之倒是很有信心，哪怕孟徽之也相信自己能一举高中，但是绝不敢与旁人说起，哪怕与孟母也是说尚有五分把握。而贺夫子那一句“后年大致便能到了京城去了”竟是笃定孟徽之定能高中。

　　孟徽之：“夫子的教导，学生万不敢忘。”

　　贺夫子笑了笑，他倒不是指望孟徽之以后能如何待他，孟徽之这个学生瞧着性子谦逊，实则行事颇为随心，他也不担心学生这个性子会不会哪一日栽跟头，等他日后进入官场，任你什么性子都得栽上那么几个跟头。

　　贺夫子可能在科考方面没什么天赋，但是看事情还是比孟徽之强上些许的。

　　“你家无亲族，与寡母相依，我替你取个字可好？”

　　孟徽之：“多谢夫子。”

　　“夫子希望你行事谨慎恭敬，保持本心，那么持恪二字可否？”

　　孟徽之磕了一个头：“持恪定不忘夫子淳淳教导。”

　　“好，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孟徽之和沈舟的婚事是在年前定下来的，那日孟徽之与孟母说过后，虽然孟母心里担忧不减，但是还是对女儿成亲大事极为上心，竟是在初冬时节起了身，收拾着家里的东西去了冰人那里。

　　冰人听了孟母的话，心里头想：难怪对她头两次说亲不情愿，原来人家早有了心思。虽然冰人觉得那孟家子虽是不错，但是人家县城里的粮铺闺女不见得愿意嫁入这般人家，但是她拿了钱，还是去了趟沈家。

　　不曾想提起了孟徽之姓名，沈家话语并无赶人的意图，冰人心想这次或许还真的能成。

　　果然几个来回，沈家就隐隐应下来了，冰人瞧了眼那沈家姑娘，除却生得实在高挑，容色品行那是一等一的好，人安静稳重，一看就是个好性子的，就是瞧起来不太好生养。

　　冰人喝了杯茶，拿了份红纸便赶着去孟家报喜了。

　　这日家中只有孟母一人，孟母笑着拍拍手：“好啊好啊，我家虽是贫寒，但是这礼节不能废，不知道现在那里可有活雁？”

　　冰人掩唇一笑：“这个时候哪里有那大雁卖？备上一份厚礼就好。”

　　孟母笑了笑，她与孟父成亲时，孟父给她家送了大雁，许了她终生，只是他还是走了，只留下她们娘俩。

　　“对了，那姑娘如何？”说到这个时候，孟母有些别扭，毕竟是自家女儿娶了人家儿子，这事若不是就在自家发生，孟母只觉得荒谬至极。

　　“哟，孟大娘您放宽心，这沈家姑娘真是顶顶好！”

　　于是孟母竖起耳朵听了冰人不重复地整整夸了一刻钟，说的孟母都有些恍惚了，凭白生出了做婆婆的迫切，直到最后冰人提了句“就是那姑娘瘦了点，还得养养才好生养”，孟母才回过神来。

　　她给冰人重新倒满了水，想着这生养的事这沈家姑娘怕是不行的，是啦，这婚事是谈了，这以后孩子的事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晚上回来的时候孟母与孟徽之提起这事，孟徽之看着孟母的眼：“娘可是想要我去捉只大雁上门去？”

　　“你哪里能捉？你改明儿去瞧瞧若是碰上遇上就买了，碰不上就算了。”

　　几日后，孟徽之低头看着手中大雁，不想还真的能碰上人卖大雁，还是最后一只，赶巧让孟徽之买了。

　　孟徽之和沈舟的婚事很快就说定了，婚期在年后三月初二，这着实让很多人震惊，不过也是讨论了好几天风头便下去了，实在是无论是孟家，还是沈家来来去去能说的也就只有那几件事，翻不出什么新意来。

　　孟徽之自从纳征那日后便没与沈舟见过了，过年时送了次礼，沈舟却是不在家中，孟徽之与沈父聊了两句便告辞了。

　　这些日子孟徽之快忙死了，除了婚事，还有学业，县试迫在眉睫，此外孟徽之还接了不少抄书写信的活，成婚简直掏空了孟家，孟母还厚着脸去借了钱，虽说沈家有钱，沈家也愿意出钱，毕竟沈家就沈舟一颗独苗苗。

　　可是孟母不同意，说是沈家愿意接济那也得成亲后才行。为此，张炯他们包了份钱给她，说是提前给孟徽之送礼，就连贺夫子也是出了一小锭银子，孟徽之无法拒绝，只能说是借，日后定会归还。

　　有了贺夫子那银子，孟家总算不需要砸锅卖铁。

　　元宵前夕的时候，孟母主动提出：“徽之，明晚你约沈家公子出来逛逛。”

　　孟徽之停下笔，“好。”

　　第二日孟徽之去学堂时给沈家粮铺送了话，放学时她便能看到沈舟站在对面等她。

　　孟徽之走过去，“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沈舟微微眯起眼，实在是孟徽之说亲后见了他脸上还是一片坦荡，他慢吞吞说：“还行吧，你呢？”

　　“也还行。”

　　然后两人相顾无言，孟徽之想了想，孟母曾跟她说过要主动点，不能冷着人家，于是孟徽之主动开口：“娘让我们今晚看花灯，对了，你喜欢花灯吗？”

　　沈舟微微一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