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绵绵》叙樱

3、第 3 章

　　果然，洛明嫣不疑有它。

　　洛明嫣见谢卿禾不施粉黛，肌肤白得近乎透明，确实颇有几分病色的样子，心里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表姐病了，自己竟还在心里怪了她许久。

　　洛明嫣低头绞了绞手中的手绢后，又抬头偷偷看了谢卿禾一眼，有些心虚道：“表姐，是我不好。不过我见到你是真的太高兴了。”

　　她这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谢卿禾自然知道这不仅是哄好了，还起了连锁反应。

　　小表妹竟然愧疚自责起来了。

　　谢卿禾抿唇低低一笑，“好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她的笑容极富感染力，洛明嫣本就是单纯活泼的性子，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本来就是。”洛明嫣轻轻哼了哼，就去亲昵地挽住了谢卿禾的手臂。

　　四周渐渐多出来许多人，谢卿禾瞥了眼后对洛明嫣道：“我们先进去吧。”

　　“好啊好啊。”洛明嫣对这次上巳节充满期待，便雀跃地点头答应，还急性子地挽着谢卿禾的手臂，恨不得立即冲进留园去。

　　谢卿禾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由着她半催半拉地进了留园。

　　也不怪洛明嫣会如此心急，只因留园的曲水流觞宴又名飞花宴有年龄限制，女子十五岁后才能参加。

　　连接大小沐湖的蜿蜒清水沟渠仅有一尺半宽，连女子都可以拎着裙摆跳过去。

　　沟渠两岸分别是杏林与桃林，三月三正是桃杏盛开的春天。

　　一侧桃花灼灼，一侧杏花如雪，沿着清水渠的草地会预先准备许多坐席。

　　到时候相互爱慕的少年坐在杏林，姑娘则坐在清渠对岸的桃林中。

　　彼此相隔不远，可以看见也可以举杯共饮，又不至于太近让他们太过羞涩。

　　飞花宴开始后，不断有各式美味佳肴、点心小食及美酒从清渠中顺水而流。

　　公子小姐们看到喜欢的伸手就可以端起，或者用公筷夹起一些尝尝，端起酒盏则可以与坐在对岸之人斗酒对诗。

　　当然这些席位不是固定的，是由男女双方各自选择，也可以中途离席换席。

　　谢卿禾与洛明嫣同岁，今年虚岁十五，尚有几个月才真正及笄，刚好首次达到入飞花宴的条件。

　　留园这种飞花宴饮宴每年都能促成几对佳偶，是以备受适龄的公子小姐们青睐。

　　谢卿禾跟洛明嫣两人走进留园，因着今日上巳节所有人都要先去小沐湖畔接受兰草汤沐之礼，她们便朝那走去。

　　她们沿着碎石铺就的曲径慢慢走着，不肖谢卿禾问，洛明嫣早已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着京中的各种趣事。

　　谢卿禾一路听着，又走了一段后忍不住问道：“明嫣，最近你可有听说谁家公子英年早逝了？”

　　洛明嫣说了那么多都没有提到敬国公府的事，谢卿禾很想知道顾濯到底有没有因为她的见死不救而真的死了。

　　“啊？”洛明嫣正说着被谢卿禾这莫名其妙的一问给直接怔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回神，“没有啊，表姐，是谁家公子死了吗？”

　　谢卿禾见她这样说心里便有底了，敬国公府门第显赫，若真是没了世子，那定是要闹得满城皆知的。

　　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顾濯到底是她前世倾心所爱的男子，即便今生不打算跟他有任何交集，但并不是真的想要他死。

　　“哦，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谢卿禾岔开话题，“仪式要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洛明嫣的注意力马上被留园的活动吸引，果然不再追问了，反而催她道：“嗯嗯，那我们走快些。”

　　石径不远处的一颗玉兰树旁，转出一位身着湖青华服，银冠束发，身形英挺的男子。

　　他正是刚被谢卿禾问候是否已经英年早逝的敬国公世子，顾濯。

　　望着谢卿禾远去的玲珑身影，这位风华无双的贵公子脸上漾起一抹深长的笑。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烫，谢卿禾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过没有任何发现。

　　谢卿禾与洛明嫣刚到小沐湖畔，就引来的已经在湖畔等着的公子小姐的目光。

　　一个锦衣少年就一脸兴奋地朝她飞奔而来，那架势比洛明嫣还要热情。

　　这少年正是谢卿禾的三哥哥谢君泽，他只比她早出生一刻钟，他们是龙凤胎。

　　因为是双胞胎，兄妹两五官十分相似，细看下却各有各的好看。

　　当然谢卿禾作为女孩子自然是要精致漂亮许多。

　　跟谢卿禾一样，作为家中最小的，谢君泽也是备受宠爱，是家里的混世小魔王。

　　谢卿禾见谢君泽奔来，连忙拉着洛明嫣闪到一旁。

　　谢君泽是武侯门第出身，即使再受宠自小也得练武，跑到她们跟前收住脚步，开心道：“小妹，你终于肯出门了，二哥还说今日你肯定不来了呢。”

　　很快他就注意到谢卿禾今日的衣妆太过淡素了，撇嘴道：“妹妹，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门了。”

　　今日上巳节，又是第一次可以入席飞花宴，哪个女子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不过他妹妹天姿国色，就算素衣清颜也比其他女子好看。

　　家里人都喊谢卿禾的小名“苒苒”，就谢君泽为了强调他是哥哥总叫她妹妹。

　　若放在前世谢卿禾肯定要不高兴了，但这会她心里并没有任何不悦。

　　谢卿禾还没来得及说话，湖畔又有两人走过来了。

　　一个是谢卿禾的二哥谢君淮，一个是平昌候府的二姑娘林纾妤。

　　谢卿禾跟以前一样，乖巧地唤了谢君淮一声：“二哥哥。”

　　谢君淮今年十七岁，他文采斐然，气度不凡，已在今年二月份的会试中考取了第一名，会元。

　　谢卿禾知道她二哥即将在三月半的殿试中摘得头筹，被今上钦点为状元郎。

　　威远侯府谢家这一代的小辈中，嫡长子谢君策被立为世子自然是要袭爵的，他先前亦考取了功名，而今已在军中历练，次子谢君淮如今也有功名在身。

　　谢家的新一代，可谓都是非常优秀。

　　至于最小的谢君泽和谢卿禾两个，身上的家族担子也最小，父母的偏宠溺爱几乎都给了他们。

　　谢君淮倒是没有像谢君泽那般嫌弃谢卿禾的穿着太过淡素，只是心里感到有些奇怪罢了。

　　毕竟他这个妹妹从小爱美爱俏，今日这样的场合，应该盛装前来才是。

　　谢君淮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柔声问道：“苒苒，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谢君淮在为即将到来的殿试做准备，长公主有令，谁也不可打扰他温书。

　　而谢卿禾躲在公主府不肯见人，谢君淮也只是听母亲说她病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多谢二哥哥关心，我好多了。”谢卿禾微笑着回道。

　　谢卿禾的三个哥哥都极为宠爱她，但她跟大哥哥谢君策最为亲近。

　　大哥哥谢君策高大威武，气宇轩昂，而且为人豁达，不拘小节。

　　他会带她骑马射箭，甚至允许她玩泥巴，还会把她举高让她掏鸟窝，什么事都依着她，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也会第一个想着她。

　　谢卿禾在谢君策面前向来肆意任性，所以在他在军中历练三年后，她忍不住求着父母让她去北境探望他了。

　　二哥哥谢君淮清雅俊逸，霁月光风，待人接物令人如沐春风。

　　但他最尊圣贤之道，平日又让谢卿禾觉得条条框框的礼制过多。

　　因为他虽然宠着她，却也会管着她，让她跟他在一起时有种莫名的拘束感，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他跟个木讷的老夫子一样。

　　当然她这些心思要是被京中那些仰慕她二哥，想嫁入谢家的那些名门贵女们知道，定是要气个半死。

　　至于谢君泽，谢卿禾心里一直是不服的，不就是比她早出生一刻钟，不然她就是姐姐了。

　　谢君泽跟谢卿禾是双胞胎，他少年心性，有时候对她是本能的亲近与依恋，更多的时候爱捉弄她欺负她。

　　但若是有人胆敢欺负他妹妹，他又会第一个跳出了护着她，把她当做只有他自己才能欺负的人。

　　谢家一家子都是形貌出众之人，谢君淮，谢君泽还有谢卿禾三人凑在一起，比整个留园的春色还要招人眼球，湖畔的世家子弟和名门淑媛的目光都齐齐被他们抓住了。

　　与谢君淮一起走来的是平日里与谢卿禾玩得很好的，平昌伯府的二姑娘林纾妤。

　　林纾妤看到谢卿禾这副衣妆淡雅的样子，心里嫉妒得不行。

　　老天就是那么的不公平，有些人就算是素衣荆钗也依然可以惊艳众人，而她林纾妤却用了多年才琢磨出最适合自己的妆容，之后也从不敢随意更改。

　　林纾妤无伦何时都是一袭白裙，头上时而簪朵白色小花，时而插莲头碧玉簪，或者白玉簪，只算得上清秀的脸上只敢施薄妆。

　　因为只有这样的装束能让她看起来清丽脱俗，加上她素有才名，也给她添了几分脱俗的气质。

　　但今日在谢卿禾面前，林纾妤无可避免地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谢卿禾以往在她身边时都是打扮得珠光宝气，纵然天姿国色，却也反衬得一身淡素的她清雅如仙。

　　今日林纾妤心里实在不愿往谢卿禾身边靠，毕竟站在玉颜清绝的谢卿禾面前，容貌本就不算出众的她，会被衬得太过寡淡无味是可想而知的。

　　即使如此林纾妤也不敢转身离开，因为她不能被大家看出她与谢卿禾不和，不然她在上京贵女圈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林纾妤本是落后谢君淮一步的，这会因为是女子的身份，林纾妤暗暗咬咬牙越过谢君淮走到谢卿禾身边。

　　她脸上扬起清浅又温柔的笑，亲昵地对谢卿禾道：“苒苒，我昨日差人去邀你出游，未得回复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不然我定会在门口等着你的。”

　　林纾妤说完看了洛明嫣一眼，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心说这丫头定身事先得到了谢卿禾出门的消息，才在门口候着的。

　　谢卿禾听到林纾妤亲昵地叫她的小名，心里顿时膈应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