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1节 咏叹命运的旋律 ...
-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乃是不列颠的王。有着被隐瞒的高贵身份、与只要呼吸就能产生魔力的红龙心脏的、完美的王。然而其女性的身份，在那个「女性不得为王」的时代注定其成为王的过程会有所波折，但是，命运就是命运，是不会轻易被更改的。少女还是朝着王的命运迈出了脚步，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时间就这样流逝。
直到那一天。根据不列颠王族御用魔术师梅林的寓言，众人聚集于国家教堂墓园，在那神圣的一天，少女在众人前拔出了石中剑，成为了新的不列颠之王。
成为不列颠之王。
——这也是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生来要完成的使命。
剑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辉，照耀着少女瞳孔中坚毅的色彩。
尽管她的身体也将停留在十五岁，不再生长，尽管她的老师、那位花之魔术师梅林早已预言其结局必然无法完满——
但是，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还是坚定地拔出了代表其王者命运的剑。
——「命运」啊、多么美妙的词语。
仿佛集合了世界上最微小概率的奇迹、坚固又美丽，如那已被称为亚瑟王的少女手中美丽的星之圣剑般浪漫。
那本该是始终闪耀的、作为荣耀与尊贵身份的象征而被佩戴的圣剑。
然而，其使用者却不得不在不列颠的连绵战火中，用这把剑为其身后的人民的王国开辟沾染血腥的和平之路。
卑王伏提庚——于不列颠诞生，欲毁灭不列颠而诞生的白龙化身。其引来了撒克逊人，不列颠岛因此陷入战火与黑暗之中。
这是在预言的红龙的化身、乌瑟王的继承人阿尔托莉雅出现在众人目光之前就存在的故事。不列颠岛因此连年渐贫、但至少在异族休憩的时候里，他们还有喘息的时机与等待的希望。
——「希望」，也就是现在的骑士王。
果不其然又让人喜出望外，如预言那般，骑士王是要破灭白龙、守卫不列颠岛的存在。在一次次的战争中，阿尔托莉雅与其率领的圆桌骑士从未失败。但这并不足够——对不列颠而言，其难处并不只是异族的侵犯，更多还是这块土地本身的贫瘠。
连年征战，战线吃紧。与王和骑士不同，人民是软弱的，只是给予其「再坚持一下」的鼓励并不足够抵挡生活的贫穷积攒的质疑和痛苦——即使骑士王仍然在最前线抵御外敌，但后方、她的国度的土地上，在一次次胜利中人民心中积攒建立起来的「亚瑟王会带领我们得到胜利，然后活得幸福的生活」的信赖正在逐渐瓦解。
只是胜利，并不足以拯救不列颠这块土地……
这是必然的。因此，那被花之魔术师带来的、仿佛清风般突然出现在不列颠的、传闻「让土地变得富饶、让泉水变得清澈」的神秘魔术师少女的信息，就成为了事件的转机。
——那也是这段物语的起始。
…… ……
不列颠岛，边缘的一处普通的小镇，居民正欢快地眼神明亮地在土地中劳作。然而今日没有什么好事、镇上没有人办喜事也没有新的骑士少年拿到了荣誉，甚至连太阳都炙热得让人窝火。
他们开心的理由是一位魔术师少女的造访。少女有着明丽的眼睛和金子般的卷发，然而那让人无端喜爱的面貌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少女的魔术——那只要挥挥手中的法杖就能让这些年日渐贫瘠的土地变得富饶的魔术。
这段时间，他们看着土地长出土豆之外的可爱的食物，番茄、胡萝卜、乃至邻家少女的鲜花。食物对于不列颠的普通人而言等同于幸福，因此让食物生长出来的少女就是幸福的象征。
他们喜悦，但也因为担忧少女会在某一日突然离开。为了不让希望落空，居民们以最友好的态度迎接着少女。最好的裁缝给她缝制裙子、屠户与厨师笑着邀请她到家里来大快朵颐——少女也来者不拒。逐渐地，众人知晓了她的名字：布蕾塔，于是干脆以更显亲昵的「布蕾」相称。
——阿尔托莉雅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伪装作普通的游行骑士来到村庄、在村民盛着光彩和喜爱的眼睛与言语中了解到少女的。
“你说布蕾呀，她是个厉害的魔术师，被她祝福过的土地就能种植出健康的作物来。”
“布蕾、是个好女孩。总是微笑着，也不和人发脾气，看着别人的目光也很温柔。”
“布蕾特别可爱。不只是外貌、有时候也会表现得呆呆的，她居然不知道刀叉要怎么用。虽然一下子就学会了。”
于是、阿尔托莉雅心中拼凑出了一个「天资绝伦但缺乏常识、性格单纯善良的魔术师少女」的形象。
这样的感受，仿佛是从某种与世隔绝的幻境走出来的人。不像是人，更像是——
阿尔托莉雅站在小镇街边的阴影里做着思考。为了不引人注意，这次她是独自一人行动的，也因此失去了交流的同伴和骑士，出口的话语就难免变少了许多。骑士王少女的坚毅与冷冽、如同飞越不列颠的风般悄然流露。
耳畔是吆喝的声音，铁匠打铁的声音，农妇们聚在一起做工笑闹的声音。孩子从面前急冲冲地跑过，路过阿尔托莉雅身边时，投之以好奇的视线。
阿尔托莉雅柔下表情，向孩子们浅笑着点点头。孩子们也嬉笑着行了个不正规的骑士礼，再次张开手臂跑开。
她也同样感受到，镇上的气氛与其余的地带不同。
轻松、愉快、田野和湖水和天空都格外清澈，没有硝烟——一切如同梦幻。乃至于差点让她也忘记了自己来到此地的目的。
闭上眼整理起思绪。再睁眼，阿尔托莉雅转身从容离去。金发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拂过少女线条柔和但气质坚定的侧脸。她目标明确地向着小镇外围的田野走去，因为她从镇民们的口中得知了布蕾塔的行踪。
少女几乎会一直行走在田野边缘，偶尔会钻入其中和麦子可爱地融为一体。不知是不是错觉，每当布蕾塔消失在田野中时，那些麦田和向日葵就好像有了魔力，连风中都有了生机的气息——
那是「魔术」的味道。阿尔托莉雅嗅嗅空气，确认了这一点。
少女的确、是一位魔术师。
阿尔托莉雅站在远处，视线跨越围拢麦田的栅栏与肆意生长的树木，看向那不仔细寻找就容易把她忽视掉的纤细的身影。那道身影站在田野里，金发与麦子一同舞动在风中；她正看着远方无人的天空——
阿尔托莉雅从山坡上走向少女所在的位置。靠近田野时，鸟儿从栅栏上飞起，风的流向改变的一瞬间，少女早有预感般地回头了。
阿尔托莉雅微微惊讶了一下，至少，能够察觉训练有素的骑士的接近，已经证明少女有着出众的洞察力。
“你是——”少女似乎有些惊讶，然而嘴角的笑容却是毫不遮掩的喜悦。
她向少女点点头，露出了一个「普通的骑士」的微笑。
“那么，失礼了，请由我进行自我介绍吧。”
“诶？不、不不不、不是这个……倒不如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
——‘怎么会不知道不知道你’？
阿尔托莉雅微微皱眉，若有所思。而少女则惊慌地摆起手表示否定，连袖口的花边挂上了草叶都没有发觉。阿尔托莉雅无法理解少女的慌乱，但作为骑士，尊重女性也是最基本的守则——因此她一直在一旁等候着，直到少女绯红的脸颊褪去颜色和温度。
“唔、真丢人。”
少女抚上胸口，长叹一口气，笑容变得歉意：“对不起，主要是有点太激动了，现在冷静下来了，让我们好好说话吧。”
阿尔托莉雅点头，将身侧那把同样做了伪装的珍贵长剑歇下，单膝跪在土地上，垂首向少女行礼。以骑士的礼节而言，这样并不言过；然而、如果把普通的骑士换作那位骑士王，这样的礼节便会让人诚惶诚恐。
布蕾塔也无法免俗。在骑士少女跪下的一瞬间，她就差点蹦起来，嘴里蹦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莫名音节。连续几步朝后退去，最后干脆崩溃状捂住脸捂住脸蹲了下去。
“这算是好好说话吗、不要做这种犯规的事情……”
“……”布蕾好像太容易害羞了。
阿尔托莉雅有点担心未来提出“来到卡美洛城成为宫廷魔术师吧”的邀请时，少女会直接脑袋一热晕过去、人事不省。
不过、那种情况并不会真正发生。因为布蕾塔妮娅的这种羞赧与敏感、只限于对「阿尔托莉雅」。对布蕾塔妮娅而言，阿尔托莉雅是等同于太阳、骑士、星星、天空、守护者——一切美好且存在之物的人。
她在诞生之前就见证了太多太多王的物语、在那些故事里，她往往只是作为没有神志的背景板——也就是被争夺、被更替、被战火毁灭的不列颠——而出现……
……啊、丢人。
布蕾捂住脸，想要忽视掉加速的心跳和耳边骑士王“布蕾小姐？”的呼唤。明明久久筹划期望的再见，最后却变成了这种一点不美好也不值得回忆的样子。
——明明是「命运」的相逢啊。这种随便的展开、也太逊了吧！
不过至少已经再见了。
这一次、始终沉默的土地做出了回应。那回应藏在少女明亮如湖泊的眼睛中，此时正从指缝中睁开，半睁着和骑士王对视。
土地是会有记忆的。
给予其守护与爱之人、将得到土地的回报。
——那位用一生去守护与爱这片土地王国、与其子民的王、将在今后被这片土地守望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1节 咏叹命运的旋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