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微澜》秋水微澜

8、第七章 静夜幽思

　　逃亡的路上靠着一股意志支撑下来，忽略了风寒的辛苦,精神一放松便又感受到了风寒的威力，一路上，多得庭昕给我输送内力，我才能清醒着回到寒舍。

　　“小姐！”还没进门，便听到书画的哭叫，这丫头一阵风似的刮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又哭又叫，“小姐没事就好了，我真害怕小姐出事，那书画也不活了！”

　　“傻丫头！”我也颇为感动，佯装恼怒地说，“起来吧。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我身边可没有这么爱哭的人。”

　　“是。”书画这才兴高采烈地跳起来，“哎哟！”话音未落，便抱着腹部叫痛，娃娃脸都白了。
　　“怎么了？”我的眉头一蹙，盯着书画的脸。

　　“没事，谢谢小姐关心，一点小伤，就是肚子被人划了一剑，伤口不深，几乎没流血，幸好庭昕赶到，书画没事！”书画摇头又摆手，忙不迭地掩饰着什么。

　　“没事就好。”我温和地嘱咐，“下次别逞强了。”

　　书画眼圈一红，呜咽着说：“小姐，小姐第一次安慰书画！”

　　我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扶我去榻上歇息。”

　　书画乖乖照做了，我换了衣服，才靠着软垫躺下，眼角余光便瞥见她眼珠乱转，我想看这鬼丫头到底要干什么，便不动声色地等着。

　　“啊，对了，小姐，要不要传大夫来看看身体？”

　　“庭昕已经替我疗过伤了，不需要。”

　　“那要不要叫三小姐、四小姐过来？”

　　“既然平安归来，就没必要告诉她们，徒添担忧，传令下去，加派人手保护各位小姐，知道么？”我揉着额头，心里计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独孤原的旧部一定要换的，却不能一次换完。毕竟我还得顾忌着人心。太过急躁反而招致反结果。那些参与了围杀我的人是绝对要首先清除的！华屋之内，养着几个小丑还可增添几许热闹，留着弑主的卑贱之徒只会惹人笑柄。独孤澜何曾如此失算？

　　“即使小姐不吩咐，曹总管也会这样做的。小姐，你不要再想事情了。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想吧。”

　　我对书画一笑，道：“书画，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没有没有……”书画看见我特意而为的灿烂笑容，慌忙摆手，我看却是欲盖弥彰。

　　“让我猜猜，刚才你提到三小姐和四小姐……难道是大小姐又闹了？”

　　“没有没有！大小姐没闹，谷里还很平静！”

　　我冷冷地盯着书画，她越说，声音便越小，头便越低，终于，几乎哭着叫道：“大、大小姐留书出走了，说，说要去寻找失传的独孤九剑剑谱……”

　　我一愕，虽然没有指望大姐能乖乖继承家业，也想不到她会直接丢下这个烂摊子给我。一阵阵心酸涌上心头。

　　大姐从小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小时候，我们说好一起学好武功闯荡江湖，她去做侠女我去立山寨。大姐自是天生的练武坯子，筋骨奇丽，我却因为体质特殊不能练武，这些童言挚语自是只能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五岁那年，她说去学武就一去数载，她一去，我便是长姐，肩负起照顾两位妹妹的职责。三妹和四妹到底还小，有些事情不能和她们说，我心中的失落谁也不知道。长大了，我以为她会兑现诺言回来接我出去，可每次她都来去匆匆提也没提起过。慢慢地我也死心了，就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好女儿，好姐姐和这个家里的好管家。

　　她这次出走，我早有预料，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悠悠叹了一口气，还想这些陈年往事干什么？眼前这种局面，大姐留在这里也是无用。何况，大姐一心想做女侠，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她怎肯接受？罢了罢了，她既是不愿意，我能耐他何？由她去吧！

　　回来的第一个晚上，我一夜无眠，大姐不管事，该是谁来管？睁着眼睛到月落乌啼，只好披上衣服走出寝室。

　　清晨最是清冷，一阵冷风吹过，不由得抱紧了双臂。

　　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罩在我身上，我转头一看，是庭昕。

　　“小姐，夜凉风冷，记得加衣。”

　　和煦的嗓音让我安心。

　　我道：“我没事。”

　　庭昕的鬓角一片晶亮，细心一看，竟满是凝霜。

　　“你一晚没睡就守在屋前？”

　　他退后两步，慢慢单膝跪下，低头道：“是属下疏忽，连累小姐受苦，现在对小姐别有用心的奸人还没有清除，庭昕不敢冒险！”

　　“终夜不寐怎么可以？”我感动地道。

　　“为了小姐，”庭昕抬头看我，目光坚定幽深，“我死而无悔！”

　　我扶起庭昕，幽幽叹气，心中却是波澜激荡。

　　庭昕，曹玄，还有追随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众人，哪一个不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我？我一个人荣耀加身，他们当然跟着富贵，我一个人死，他们却是全家都得给我陪葬。我一直想着怎么让大姐继承家业，推卸责任，又把他们置于何地？

　　我不禁无奈而笑，当初被仇恨一激，冲动而为，竟是把自己推上了这种地步！

　　“庭昕，我总不会负了你们的。”我转身回房，庄重而沉稳地道，“从这一刻开始，叫我家主！”